戏外

　　季柏峥收到姜蓬的酒，直接锁进了柜子。

　　梁写林靠着墙：“存得久，真的会变好喝吗？

　　季柏峥斟酌：“不会。”

　　“我不信，那你干嘛这么宝贝，我要尝尝。”梁写林说着指尖搭上玻璃门。

　　季柏峥一把按住柜门，蹙眉：“不可以，不行。”

　　梁写林眨眨眼，明白过来，脸上冒火转身就走。

　　好容易两人都有空，谢恒莪让他们去家里吃饭。约好在中午，梁写林便不着急早起，但季柏峥电话嗡嗡震个不停。

　　“电话！”

　　床上没人，他拽起被子捂住耳朵喊了一声。半天没回应，电话又打进来，梁写林滚到床头抓过手机。看到来电人，他顿时清醒，掀开被子就往楼下跑。

　　季柏峥在厨房里忙早饭，梁写林按下接听举到他耳边。

　　“舅母。”季柏峥客客气气叫了一声。

　　梁写林刚才着急下来没穿鞋，这会儿突然嫌地上凉，抬脚踩上他脚背凑近听筒。

　　“小诚，今天林波臣自己带孩子出门，是个机会，你一定得帮帮我。”

　　电话里徐雪萍笑声有些紧张：“前半生本份体面，没想过也会走到这一步。”

　　“既然来找我，是要面子还是要孩子，你真的想好了？”季柏峥的语气，不像对长辈。

　　“当然是要我女儿了！这还用想！”徐雪萍声音急切嗓门拔高。

　　“我可以帮忙稳住他，但能不能抢回来，抢回来又能不能保得住，关键不在别人，在你自己的决心，你女儿这辈子要过怎样的生活，全看你。”

　　电话里一阵沉默，梁写林以为季柏峥语气不敬，惹得对方不悦，合作怕是要黄。他在季柏峥臀后轻拍了一掌，季柏峥不以为意笑笑，做了噤声的手势。梁写林探身去看屏幕，就听到徐雪萍坚定的声音。

　　“为了女儿，我什么都敢！小诚，东西我都留着，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用上。林波臣说我要是敢威胁他，你们兄弟都不会放过我，看来他大错特错。”

　　挂断电话，梁写林问：“你舅母想通了？你要去吗？”

　　季柏峥点头，他托着梁写林盛了两碗海参小米粥，动作不方便但没松手。

　　“机会难得，我要看着以防万一，和谢阿姨说声抱歉，如果顺利晚点去接你。”

　　梁写林心中微忧，面色如常：“注意安全。”

　　谢恒莪家是三楼的洋房，对门两户打通显得十分宽敞。梁写林进门就看到一面新做的水幕墙，墙边种了好几种眼熟的热植。

　　“比加湿器好用，这季节真是干得受不了。”谢恒莪说着打开补光灯。

　　“谢老师，鱼要喂吗？”水幕不远，是定制的超白草缸。

　　“一来就喂，你走的时候搬走得了。”谢恒莪说。

　　梁写林把鱼粮贴在缸壁上，群游的灯鱼全聚上来争抢。

　　“喜欢是喜欢，不过肯定不好打理，每次来过过瘾就行。”

　　谢恒莪白他一眼：“喂完把藻刮了，小心下次不让你来了。”

　　梁写林一声不吭刮干净藻，换好滤棉，把周围水渍擦干净，站在缸边目不转睛盯着水下的叶子。

　　“谢老师，饭菜都好了，我就先走了。”阿姨摘下围裙。

　　谢恒莪把阿姨送到门口，转头见梁写林还在鱼缸前发愣。

　　“想什么呢？担心他？”

　　梁写林点点头。

　　谢恒莪说：“小诚对他们下得去手。”

　　想到季景嵘的综艺最近几日突然陷入版权纠纷，几家综艺粉也在网上撕得不可开交。公司为规避风险只得让项目暂时搁置。

　　梁写林心稍安，朝谢恒莪笑了笑。

　　“来吃饭吧，边吃边聊。”

　　阿姨手脚麻利饭菜丰盛，但对两个人来说实在有些多。

　　“把这盐水鸭和藕夹留着，你们拿回去晚上热了吃。还有上次你说好吃的春卷，我让阿姨多做了些都冻在冰箱里，回去煎一下就能吃…离得又不远，你们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

　　两人忙起来总是顾不上吃饭，谢恒莪才特意多做让他们带回去。

　　“平时点着吃也方便，有空了我们自己会做。他还说那个春卷，尝一次就能做出来。”梁写林笑说。

　　谢恒莪嗤一声：“你瞧他能耐的，后来做出来了吗？”

　　“做了，做得不像但也好吃。”梁写林垂着眼笑，“我就在这儿吃，不带回去。”

　　谢恒莪微微勾着嘴角：“别看他现在做饭有模有样，也会照顾人。你不知道，他小时候脾气躁得很，还是个挑食鬼，当年他们家厨师要回老家，他不想人家走，丁点大小屁孩还闹绝食…”

　　梁写林问：“他小时候很娇惯吗？”

　　谢恒莪咽下菜，缓缓说道：“也只是小时候，等再大一点家里有了季景嵘，就都不一样了。”

　　难怪现在季柏峥身上，一点娇纵的影子都看不出了。

　　饭后两人好一顿翻找，找出几本相册。

　　“都是枕云照的，小诚每次看到它们，情绪都会不太好，但他又舍不得丢，就都收在我这里了。”

　　相册里全是季柏峥的照片，从光着屁股在床上爬，到穿着学士服。偶尔有几张合影，每翻过一页，谢恒莪就回想着讲上很久。

　　照片是链接时空的纽带，让如今的梁写林与过去的季柏峥有了相逢。

　　翻到最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正是季柏峥衣服口袋里那张合影。

　　“这是我们一起去旅行时候照的，当时坐的绿皮车，开得慢咣咚咣咚响了一路。”

　　“她那时候说想一直留在没人认识的地方，不愿再回去，我们还只当是说笑，没有在意…”谢恒莪摘下眼镜，把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捧在手上，“没想到这张照片成了她们母子最后一张合影。”

　　梁写林起身端过两杯热茶，一时也没出声。他记得季柏峥说过，那时候被送出国就是旅行回来没多久。

　　因为季景嵘从中作梗，让他项目出现失误，他前去质问，没说几句就被激得大打出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季复海费时费力压下消息，不听解释就执意把他送出国，说是合作方追责让他躲一躲。

　　一系列变故让他没能注意到母亲的反常，错失了挽救的机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谢恒莪笑了下：“刚回国那会儿，小诚整个人都很阴郁，相比之下他现在好太多了。”

　　她抚上梁写林肩侧：“你也是，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比，现在开朗多了，你们两个就是彼此的救星吧。”

　　梁写林脸上泛热，结结巴巴：“照片我能选一张吗？”

　　得到允许，他迅速抽出一张塞进口袋里，刚藏好，就听到“叮咚”门铃声。今天还算顺利，季柏峥天黑前赶了回来，在谢恒莪家吃过晚饭，两人才离开。

　　“今天聊什么了？看你这么高兴。”季柏峥关上车门随口问。

　　“聊了你的事，”梁写林声音，音符一样跳跃着，拿出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中学就这样呀，愤怒小和尚。”

　　季柏峥要接，梁写林猛地抽回手：“这可是谢老师送我的。”

　　照片上季柏峥把书包甩在身后，不耐烦地回看镜头。那时他和季景嵘打架，头发被粘了胶，用什么都洗不掉，他一气之下就给剃了，只能大半个学期都戴着棒球帽。

　　“那么多张特意拍的我都没看上，就抓拍这张，又生气又瞪眼的最可爱。”梁写林傻笑着，亲了一口照片里的小光头。

　　季柏峥一把夺下照片，顷身在他唇上狠啄一口。那样子，就像鱼缸里抢食的鱼。

　　“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感觉你小时候比现在有趣多了。”梁写林抱着他脖颈。

　　两人抵着额头，季柏峥眼睫微垂，手贴在他后背慢慢摩挲。

　　梁写林憋着笑：“没关系的，现在也挺好，都说年纪大了会疼人。”

　　季柏峥呼吸渐沉：“换我小时候的脾气，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纵着你。”

　　“哦？那之前没赶上好时候的人，都怎么相处的？”梁写林拖长嗓音，好奇地开口。

　　“什么人？”

　　梁写林不满撇嘴：“装什么，没早恋还没有过男朋友吗…”

　　季柏峥绷着脸，干巴巴回一句：“没有。”

　　“没有？”梁写林不明白。

　　“没有。”季柏峥艰难重复。

　　“啊？”梁写林惊呆了似的傻愣几秒，舌头打结，“你、你是…那我…岂不…”

　　“是，满意了吗。”季柏峥捏着他下巴去堵他的嘴，手探进衣服里，三两下功夫，梁写林身上又热又亢奋。

　　“快快快！回家！”梁写林急拍方向盘。

　　季柏峥斜眼瞧过来：“这可是在外面，你忍一忍。”

　　梁写林总觉得这话里不安好心，虽说是让他忍，嗓音却勾着挠着痒肉一样。

　　他夹紧腿，帮季柏峥拉安全带：“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季柏峥一动不动。

　　梁写林只好软下语气，掀起衣摆遮住半张脸，只一对眼睛可怜巴巴地瞧过去：“你看，都这样了…”

　　那两点胀胀地翘着，在灯下投出一对尖尖的小丘。

　　“啧，急色鬼。”

　　季柏峥的面色被曲线融化，笑一声，在黑暗里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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