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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裘
这日早课。
“你想什么呢?”从嘉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听到动静,三爷也从朱红木漆的书案边歪过脸来看她。
春桃没想到三爷的脸还有止呕解腻的功效,盯着白向晚看了半晌,见白向晚的表情越发不解,才落寞的低了头去。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要去落霞居干活了,有点沉重。”
白向晚挑了挑眉,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早课照旧,二爷的那番姨娘论照旧在春桃脑海里挥之不去,今天早上的学习效果差极了。
万一二爷今日接着来落霞居,时日久了,太太难保不查问,万一让太太以为她勾引二爷,到时候被乱棒打死都算轻的。白庭轩倒是无所谓,只是新添了一桩风流韵事,可她们这些底层的奴婢可就小命难保了。
心情沉重的和音书忙活了一整天,等春桃第三日来的时候,一上午都没被二爷截住。
上午的警报解除,春桃终于能吃顿松快饭。她们今天坐在两座楼中间的廊桥上吃午饭,春桃扒饭的间隙,便听见旁边音书念叨了一嘴:“如今又不开科考了,还赶得这么紧干什么。”
“什么?”
“嗷,昨儿那边府上学里的来报,说邱先生最近准备加强对两府的哥儿的课业,所以几位爷今儿一早便过去了。”
因为白府实在是念书的苗子难找,所以过年的时候,邱先生就隐晦的跟去拜年的几个白家长辈提了一嘴,年后要放松对几位少爷的课业,好让自己“多活几年”。
白府听话音儿的本事还是有的,因此虽然大太太回来之后非常生气,却也不敢腆着脸的再把白府的少爷们送过去。如今白家少爷们的学业,是府上一个清客相公在抓,那清客吃着白府的饭,自然也不敢管教白府的小主子,再加之水平实在有限,所以,白府的少爷们这阵子实际上处在一个“学业真空期”。大太太虽然很愁,但比起盯着儿子念书,还是和吕姨娘斗法,以及给儿子说媳妇更能调动得起大太太的斗志。所以这一放养,就放养到了八九月份。
如今邱先生终于又肯教了,白家自然欣喜若狂的又把几个少爷“归了笼”,就连三爷都要“强撑病体”,日日跟着去上课。
这下春桃开心了,每天早上都会晨起祷告,希望今天邱先生能把二爷再狠狠骂一顿,让他没精神到处给自己盘算姨娘。
二爷的学业状况堪忧,邱先生日日都将满纸批红的功课封了送到大太太跟前。所以大太太从吕姨娘那里铩羽回来后,便每日把二爷叫去宜兰院批评。
这样一来,二爷是一点也不敢敢跟自己娘提讨要貌美丫鬟的事儿了,生怕再被庄氏揪住错处骂一顿。春桃最后一道警戒线解除,美滋滋的过了个八月十五中秋节。
落霞居也最终收拾的差不多了,二爷便在祖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搬进了新的院落。
春桃的差事了结之后,感觉浑身松快了不少。倒是音书最近,总是一副对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认真问了也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红着脸跑远,整的春桃莫名其妙。
秋来天气渐凉,上京城的文人雅士们也爱举行一些雅集宴会,小姐们也常常被邀请去赴各种赏花宴、写诗会。
可白家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佛,这一波又一波的宴会,白家竟是一个热闹都凑不上。除了年初周家邀请了白府女眷去的赏花会,这大半年过去,再多余的一次邀请也没有了。
男人们凑不上,于是内宅的女眷便开始发力了,十月份周家的小姐行笄礼,连和周家在朝廷上不对付的瞿家的小姐都受邀出席了。白家一直自诩周家门生,却迟迟不见周家给白家递请帖。庄氏摩拳擦掌半天,又鼓动老太太臭骂了一顿二太太周氏,周氏不得已去周家“归宁”了几天,周家那边到最后,却也只是松口邀请了三小姐白思絮。
偏巧陈家最近在城北接手了一件帮人修葺府宅的大差事,长袖善舞的陈太太泥足深陷在那家豪奢人家对房屋的高要求里,也没法子照应白家。
这下庄氏可受不了了,指着白思婉鼻子大骂白思婉没本事,平日里连个手帕交都没结交到,让她在上京城的社交场合脸上一点面子也无。
白思婉无辜受骂,回了漱砚斋后楼又是掌掴春眷,又是脚踢袖招的,闹得鸡犬不宁。不过好在白思婉知道自己打不过春桃,没给春桃找过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庄氏骂白思婉,白思婉体罚奴婢上周而复始,开始了恶性循环。
春眷和袖招已经开始迷信占卜,来帮她们预测今日小姐会不会折磨她们了。
十一月末挨着十二月份上,上京贵族的热闹渐渐到了尾声,各家各族开始为喜迎春节做准备。春桃估摸着庄氏应该已经消气了,所以到宜兰院来,给庄氏汇报四小姐最近又长高了多少,暗示庄氏这个做嫡母的该给四小姐准备过年的衣裳了。
汇报完毕,却不见了下文,庄氏只是低头喝茶,于是春桃只能退了出来,不做言语。
春桃在东抱厦没见到明儿的身影,问了看炉子的阿福才知她这阵子都没往前面来过,于是便往宜兰院的后院二等丫鬟房去。正巧见明儿和秋鸾在屋里,屋里支着暖炉,倒也不十分冷。
二等丫鬟房的床榻上,有着一个极不寻常的东西。几张雪白的动物皮毛被平摊在床榻上,明儿则是靠在墙边,一边缝,一边揉眼睛,时不时还咳几声。
“这是什么东西,好细腻的毛啊。”
“是太太管陈太太买来的白狐皮,说是让做成狐裘过年送给老爷。”秋鸾答道,头也不回的梳着狐皮上的狐狸毛,一边说,一边抱怨道,“这东西也忒难弄了,把一张的毛梳开就得大半天,梳得我头都要断了。”
春桃果然在旁边看着了给狐裘做里衬的锦缎,又看见明儿头昏脑涨的缝制,面有难色道:“怎么不买现成的狐裘?你们都从没经手过这东西,能做成吗?”
“外头的工匠不要钱?可我们这儿——”秋鸾朝明儿努了努嘴,道,“有个傻子是不要钱的。”
明儿这阵子估计没少被她念叨,现在也有些烦了,道:“太太吩咐,我能怎么办?”
原来是大太太为了省工匠钱,直接丢给明儿了,死活不论,过年太太穿的衣服明儿还得一并绣了。
真真叫别活人了。
秋鸾嘟囔道:“你自从接手这东西,咳嗽就没停过,你听听你的嗓子。再看看你的眼睛,再过一二年,真得熬瞎了。”
正巧春桃在旁边,秋鸾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把最近的事儿全倒给了春桃。原来那白狐皮虽说已经经过多道工序,不会轻易脱毛,但当时明儿打开太太给的包裹的时候,里头还是落了一层脱落下来的浮毛。明儿本来身体就不大好,被飘扬的小浮毛一呛,就断断续续咳嗽到了今儿,少说也有八九天了。
春桃也变不出一二十两的现银子,便只能道:“太太的衣服上要绣的花样,你拿来给了我吧,左右我在漱砚斋也没事。”
勉强减轻一下明儿肩膀上的担子,聊胜于无吧。
反正四小姐不喜欢她在跟前晃,所以春桃在宜兰院呆了一上午,帮秋鸾刷了两张狐狸皮出来,这才拿着太太衣裳的包袱赶回了漱砚斋。
到了冬日,晨起不再有充足的光线,所以春桃在蕴绿轩的课业挪到了晚上。春桃如今接手了大太太衣裳的活计,便也没空去蕴绿轩每日报道了,便托芜香给白向晚告个假。
第二日,春桃服侍着四小姐吃完早饭,上下巡视了一圈漱砚斋,又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子把房檐子上的冰凌敲下来。方才回自己屋里来,一进屋便瞧见黑漆方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纸包。
同住的芜香道:“三爷让后院看屋子的春秧带了些秋梨糖和丸子药来给你。”
一颗深棕色的秋梨糖在口中化开,春桃约莫品出了梨子、百合和山楂的气味,应该还有几味润肺清凉的药材一起熬出来的,她尝不大出来,但清楚这秋梨糖有润肺的功效。
应该是昨晚她忙着赶制衣裳,所以托要去找三爷回话的芜香给自己捎个假,然后三爷没见她亲自来,以为她生了病。秋冬季人最容易得的就是风寒和咳嗽,所以让拿了些专治风寒的药丸和润喉的秋梨糖来。
春桃正感动得稀里哗啦,只听芜香又笑着道:“三爷让春秧捎话说,知道你小姐妹多,所以糖给你拿了两斤,让你紧着点自己,别给全散光了。我知道春秧是你妹妹,方才便替你做主给了她一把。”
还真别说,春桃拿到这糖的第一反应就是明儿最近在咳嗽,要给她弄一大包。紧跟着就是春秧的少不了。
于是春桃将糖分作几份,留给自己和芜香一份,李奶奶那一份儿,明儿秋鸾那儿一份,粗使小丫鬟一份儿,为了维持和灵棋的表面关系,又给了大太太身边四个大丫鬟一人一小包。剩下的又给漱砚斋的小丫头子们一人给了几块。
看着最后果然只剩一人份的秋梨糖,芜香别有深意的看着春桃,笑道:“三爷果真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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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白家这波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一屋子比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