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旧梦重温(4)
常来常往的香港,从此在莫簪臣心里留下了阴影,这桩丑事就像案底般刻进了他的人生生涯,即便案底消除,他的记忆是永久的。褚楚说的话虽恶毒,却是句句实话,每当提起这桩事,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着实恶心难受。
刚下罗湖口岸,他就拦辆出租车直奔医院,香港的警局一进一出,弄的他既疲惫又颓废,深圳的雨季总是下不完,本就烦躁的心情看到淅沥不停的落雨天,情绪更加糟糕,他仿佛做了一场梦,香港繁花似锦的街头,去时风度翩翩,落荒而逃回来却是衣衫褴褛,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心里那抹无边无际的痛苦,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莫母听到儿子在香港被抓警局,当场号啕大哭,直呼:“妖精祸害,家门不幸!”哭哭啼啼几日,本是肥胖的身形日渐消瘦,天天抓着在病床前伺候她的女儿问:“臣弟回来没?臣弟是莫母和莫簪臣姐姐对他的家称小名,因上头有个姐姐,顺嘴就叫他臣弟,叫习惯了,再难改口了。
莫簪臣姐姐叫莫簪君,当初给姐弟俩起这名字是把君臣二字拆开了来,是莫簪臣那教书的外公起的,取自朱熹的白鹿洞书院学规:“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句话强调了家庭,社会和人际关系中的基本原则和规范,包括亲情、礼仪、尊重和诚信等。
莫簪君看向几日未怎进食的老母,原本圆滚肥胖的大脸盘子,几日下来都瘦出尖下巴了,人悲痛欲绝的时候是最容易减肥的,精神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能让一个白白胖胖的人不需多日就可以瘦骨嶙峋。
莫簪君心疼老母,更心疼弟弟,那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为了供弟弟上学,她初中未读完就去海边打工,年纪小干不了重活,就去海边剥虾壳,剥一斤虾换几毛钱,冬天手都冻出冻疮,她就这样一年复一年的剥,直到满十八岁正式进厂里打工,弟弟考上知名学府,她只留吃饭钱,剩余都给弟弟寄去,莫簪君有时候想,养个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弟弟拿到奖学金去美留学,简直是祖坟冒青烟,轰动整个村,一向视为村上家中骄傲的弟弟,娶了个狐狸精,一切都变了,弟弟就像着了魔似的,莫母说他那是被狐狸精勾走了魂魄,三魂七窍,徒剩空壳身体不听使唤了,早晚败在那狐媚子手上,如今果然应了莫母的话,莫簪君心里真替弟弟不值,却也无力去改变,只得叹息。
她将橙子切好送到莫母嘴边说:“妈,吃点橙子补补维c,你饭吃的少,再不补点营养,没等臣弟回来,你先垮了。”
莫母抿了下橙子,一把辛酸泪又流了下来,她忙伸手擦拭眼泪道:“他在警局也不知有没有被人打,私自用刑招供,这真要是被打,不是要我老命吗!”说着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莫簪君忙拿纸巾给莫母擦眼泪说:“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屈打成招,你是窦娥冤戏曲看多了。”
莫母几日眼睛哭的肿成馒头似的,哼着鼻涕说:“那可是香港,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打了我们也瞧不见,我的儿啊!”
莫簪君只得哄着莫母说:“香港也是中国,那里警察也是中国人,都是依法行事,不会乱来的。”
母女两个正说着,莫簪臣灰尘土面出现在病房门口,本就已憔悴不堪的心一下子绷不住了,一下子扑到莫母床前喊:“妈!”
一句妈叫的莫母三魂找到了七窍,回过神来,由哭到喜抓住莫簪臣的手说:“我的儿啊!你可把你老娘吓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事和他在香港经历的噩梦如戏剧似的一出一出上演,弄的他泪向肚里咽,有伤不敢露,但见到母亲一把老骨头为他担惊受怕的模样,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流下几行无声的眼泪来。
莫簪君看着老母和弟弟,揪心的疼。
相聚终是开心的,对于儿子在香港的事莫母闭口不问,知子莫若母,儿子是个要脸面的人,发生这种事,若在细节盘问,那不是拿巴掌打儿子的脸,莫母虽说一把年纪,为人处事一向精明,这也和她早年丧夫有关,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处处小心,事事精打细算,怎能度下去那段艰难岁月。
莫母说:“你那宝贝蛋媳妇真是中看不中用,你出这么大的事,我住进医院,她连个人影都没有,说好听点不懂事,说难听点简直没人性。”
莫簪臣替凉以默圆好话已养成了习惯,这个时候他还不忘护短说:“我能这么快从警局出来,都是她在打点周旋!还有,妈,我和以默离婚了,刚签完离婚协议。”
莫母定睛看儿子问:“真离了,莫要被她糊弄,把你辛苦拼下来的家产都分走了。”
莫簪臣知晓母亲一向不喜凉以默,听到他和她离婚没有半点可惜,只惦记着家产不能分给那个女人,他也不想隐瞒道:“她什么都没要,包括莫默的抚养权。”
莫母恶狠狠的唾弃:“这个狠心的女人,连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都不要,简直没人性。”接着又一副庆幸的口气:“算她还有良心,没跟你抢财产,就算抢,她也没脸拿,她嫁给你没工作一天,你养了她几年,家里一分一厘都是你辛苦赚来的,她哪有脸跟你分财产。”
听莫母这般说,莫簪臣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道:“她从没惦记过我的钱,你儿子赚那点钱,她压根瞧不上。妈,怎么说她都是莫默的妈妈,在莫默面前你莫要说诋毁以默的话,孩子还小,我们要给她树立良好形象。”
莫母嘴上答应儿子说:“莫默也是我孙女,我做奶奶的会教育好她,你就是个榜样,整个村上,谁不说我教子有方。”
莫母几日未休息好,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整个人也坚持不住了,要补觉休息,莫簪臣将莫母安抚好刚睡着,便被姐姐拉出房间问:“你当真和凉以默离婚了?”
“当真!”
莫簪君看着眼前跟霜打茄子似的弟弟询问:“你怎么那般糊涂,跑香港找小姐?我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
莫簪臣嘴角动动没辩解,只说:“当时脑袋发热了,事后后悔不已。”
“凉以默因为这事跟你闹离婚的?”
莫簪臣不想让本就对凉以默没好感的姐姐和母亲除去旧仇,再添新怨,回道:“是的,这种事一般女人都接受不了。”
莫簪君叹着气看向弟弟:“你糊涂啊!若喜欢找个正经的在外面谈谈男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找小姐,多脏啊!弄个传染病,你就是朝火坑里跳,不烧焦也得烧层皮下来。”
莫簪臣已是精疲力尽,听到姐姐这般说,疲惫的说:“糊涂事已犯下,追悔莫及了。”
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弟弟如今这般凄楚模样,莫簪君心疼道:“你尚且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好好睡一觉,看你那双眼睛就知晓你也未曾睡过好觉,明个再来看妈。”
姐姐辛苦几日几晚,衣不解带伺候老母,莫簪臣说:“你连续伺候身体也吃不消,今天换我来照顾守夜。”
长姐如母,莫簪君对弟弟说:“我是你亲姐,你还跟我瞎客气,你身体熬垮了,不是要老娘的命吗?回去把胡子刮刮,跟从香港逃难回来似的。”
拖着比行李箱还重的身体到家,准备开锁入门时,莫簪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莫默已渐渐懂事,他不想让宝贝女儿看到如此颓废的他,刚开门,莫默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似的朝他飞奔来,嘴里喊着:“爸爸……。”
莫簪臣一把抱住女儿,她小小柔软的身体贴着他,是那般的温暖,莫默两只小手捧住他胡子拉渣的脸说:“爸爸变丑了。”
他将女儿放下说:“那爸爸给你变个魔术,变一个帅气的爸爸出来好不好?”
莫默像个拨浪鼓似的点头:“我喜欢帅爸爸。”
莫簪臣关起卫生间的门,将脸上涂满泡沫,拿剃须刀刮干净胡子,洗面奶洗脸,一会功夫镜子中的男人清爽明朗许多,不知是不是见到女儿喜极而泣,还是回到这个再也没有凉以默身影的家,悲从中来,亦或心头太多无奈和屈辱,他双臂撑着洗脸池悲怆而哭,水龙头放着水,水声掩盖了他的低泣,男人的悲痛只需几分钟,收拾完内心一败涂地的残局,他用毛巾擦干眼角湿润,换上晴朗笑容开门,他捂着脸数数:“一二三。”双掌拿开,一个干净清爽的脸呈现在莫默眼前。
莫默高兴的拍着小手喊:“帅爸爸回来了……。”
保姆站在一边笑看这父女俩,她不知晓太太和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但凭感觉她感觉这个家的氛围很沉闷,太太搬走了,先生强颜欢笑,保姆实在无法理解,先生对太太那般好,她竟然还不知足!难怪大城市那么多离婚的,纯属吃的太饱,没事找事,这搁农村,天天下地干活,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瞎胡闹腾。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