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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作为经验丰富的王室管家,菲玛夫人将一切出巡路上的一切事务,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女王和她的宫廷从不为食物发愁,每一天,所需补给都按照事先设计的路线,在正确的时间到达正确的地点。
他们也无需担忧路上会无聊,多尔可以一边行进,一边听学者讲述知识,或是与枢密院和顾问们讨论国事。
有时,她会暂时放下手头的正事,一边看着沿途的风光,一边和侍女们说说笑笑;有时,她停下脚步,接受赶来的领主和民众代表的觐见和请愿。
人们将女王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为荣耀,哪怕那目光只停留了片刻。
他们向她欢呼,走到她面前,向她鞠躬示意,或者高呼她的名字,祝她健康美丽。
他们同样也高呼着“伊莉莎女士”,向她献上旅途顺遂的祝福。
在从一处行宫到另一处的路途中,她会时不时停住脚步,拜访沿途的的圣堂,或去大领主的城堡里面暂住一到两周。
领主们为宫廷准备了丰富的娱乐活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新上任的女王很容易大笑,却并不容易被取悦。
比起文雅优美的舞蹈和戏剧,她更偏爱打猎与比武大会(指本人亲自下场,把骑士们全部打倒);而和那些充斥着汗水和暴力的游戏相比,她又更喜欢往农户和挤奶女工跟前钻。
于是,他们只好打起精神,陪伴着她骑马在乡间的泥土上闲逛,并忍受她时不时冒出的那些刁钻问题。
春天收的干草够养牲畜吗?今年的夏小麦收成怎么样?这地方看着不太下雨,农人们怎么浇灌田地啊?这黄黄的什么东西?哦,是南大陆来的新物种,那它好种吗?能卖出多少钱?
这葡萄看着不错啊,怎么你们只酿啤酒不酿葡萄酒呢?还有这羊看着有点瘦啊,一年能出多少毛?你们这以卖羊毛为主?怎么不顺便做点染色毛毡呢?啊,说白了还是因为缺水。
有些领主起先对答如流,接着就忍不住擦擦脑门上的汗,求助似得看看四周,不一会,几个身材矫健的庄稼人,就从一边窜出来,像长了八根舌头的麻雀,吵吵嚷嚷着回答她的问题。
伊莉莎听到宫廷中的一些传言,有些人觉得,新上任的女王未免有些过于关心这些小事。
但这丝毫无法影响多尔,她铁了心的要弄清楚,自己国家的土地里究竟能长出多少财富,又有多少明尼人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的日常用品,来自奥尔新亚界线的另一侧。
有时,她将从田间地头听来的消息,和觐见者的愿望相对照,酌情处理他们的请求;有时,她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扔给枢密院,让他们研究一下这里的可行性。
就这样,在充满玩乐和工作的走走停停中,他们在初冬时分,到达了位于明尼最南端的北奥尔新亚。
无论是对明尼和兰德,奥尔新亚都是一块极为特殊的地区。
很多年前,明尼的爱德华国王,将这片名为“奥尔新亚”的广袤沃土,封给了他唯一的弟弟门·兰德公爵。
然而,当国王逝去,国王唯一的女儿玛德琳,遵循国王生前的旨意,在明尼尔大圣堂加冕为王之后,奥尔新亚的主人,女王的叔父兰德公爵,却背离了对兄长和国家的誓言,公然以“从未有女子为一国之王”的理由,反对女王的统治。
拥护女王和老国王的领主,与拥护公爵的领主,迅速分裂成了两派,将整个国家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在战争的最后,被阻隔在奥尔新亚南部的公爵宣布自立,以其遵名为新生于叛乱的国度命名。
昔日强大的明尼,就此在贪婪者门的野望下,一分为二。
而两国长达数百年的对峙与战争,也从此拉开帷幕。
“这段历史我听过很多遍了,主祭大人。”晨祷之后,多尔和北奥尔新亚圣堂的主祭司西摩尔肩并着肩,漫步在花园中。
在他们身后,伊莉莎和几位女王的近臣,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多尔在一棵高大的冬青树旁,停下了脚步。
入冬之后,即使是南部,天气也一天冷似一天。
昨天夜里,气温骤降,逼得多尔不得不半夜起来,叫人换了被子。
今天早上一出门,满园的草木上便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如今方在阳光的照耀下,化作点点晶莹的水珠。
多尔看着西摩尔,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兰德人眼中,奥尔新亚是特殊的。”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轻轻抹去眼前冬青叶上,一簇细小的水珠:“我曾翻看过两国的战争史,也曾在兰德居住过两年。就我的亲身体验来说,奥尔新亚在兰德人心中,似乎有种特殊的地位。”
“我遇到兰德人们,即使是最和平的那些,也仍认为奥尔新亚是属于兰德人的。他们向我数落明尼人‘霸占’了他们的奥尔新亚,听听这形容,就好像我们是什么土匪,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多尔忍住在一位祭司面前翻白眼儿的冲动,尽量平和的说起自己做赏金猎人时遇到的旧事。
“我想那是因为兰德人一惯的性情所致,陛下。”西摩尔的回答温和又谨慎,“奥尔新亚曾是贪婪者的封地。爱德华国王曾将这里给了他,并为他加上兰德公爵的尊号。兰德人或许会因此认定,贪婪者和他们的后代,对这片土地仍拥有权利。”
多尔一时说不清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从西摩尔的脸色看,那表情估计有些滑稽。
“或许是我理解错了,”片刻后,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您的意思难道是说,在兰德人的心里,即使贪婪者公然违背爱德华国王的遗愿,反对他的国家和继任者,但他仍然有资格保留国王给他的封地?”
西摩尔似乎有些为难,他踌躇片刻,求助的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伊莉莎。多尔于是也去看伊莉莎。
伊莉莎没理会多尔,她轻轻向西摩尔点了点头,并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多尔不知道在这无声的交流中,西摩尔到底明白了什么。但西摩尔紧绷的后背,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去,就连脸上隐隐出现的担忧之色,也重新消弭无形。
他仍然姿态端庄,面色郑重,完美的展现着一位圣堂祭司,在女王面前应有的礼仪,但已经不再如刚才那样,像一把琴弦紧绷,几乎快要断掉的鲁特琴。
“玛德琳女王加冕后,宣布贪婪者和他的支持者犯有叛国罪,并收回了他的封地。但贪婪者宣称玛德琳女王是篡权者,无权代替收回真正的陛下赐予他继承人的领土。”
西摩尔又说了一段历史,才回答多尔的问题:“陛下,以我的愚见,贪婪者和他的后代,希望奥尔新亚地区,可以成为爱德华国王,对他们叛乱行为的法统支持。因此他们煽动治下的百姓,让他们认为无论如何,至少奥尔新亚是属于贪婪者和他的后代的。”
他这样一说,多尔便明白了。
她低头看看脚下的土地,鹅卵石铺成的道路,蜿蜒向远处铺展。路两旁的草,已被北风吹得枯黄。但等明年东风刮起,它们就会再次从地底苏醒,换上新的绿衣。
一代一代明尼人和兰德人,在烽烟中踩踏着它的身躯,企图将或白或紫的鸢尾花旗帜,永恒的插进这片土地。
于是,几百年来,即便在战火稍歇的岁月里,关于奥尔新亚的斗争仍持续不断。
直到十八年前,那份婚约订立。这片区域一南一北的两座要塞城堡,被改造成了王室的行宫。
汹涌的波涛化为暗流,潜伏在海平面下。安宁尚未真正到来,但此刻,它已不会吞噬无辜的旅人。
宫廷在奥尔新亚偏南部,一处叫做克劳克劳的山谷中搭建起了行营。
这片临时搭建的区域,其华丽程度甚至更甚于远在王都的鸢尾宫。
尽管已经进入冬季,安放在地下与隔间的炭火仍让这处临时营地温暖如春。
厚厚的摩尔地毯盖住了修整平齐的地面,柔软的能让人赤着脚在上面跳舞。
营地中心,巨大的大理石喷泉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宝石,金色的蜂蜜麦芽酒日夜不歇的喷涌而出。水晶杯与金银盏摆在喷泉周围,供路过的人随时取用。
绸子制成的花朵盛放在营地中每一个角落,宫中的仆人每天都要洒三遍玫瑰水,以便让这丝织的花时刻拥有动人的芬芳。
金箔在门上、在窗上、在所有的装饰物上招摇,让整个营地在太阳下发出耀眼的金光。
“我竟不知道天上何时掉下来一堆金子,令我们的国库富裕到这种程度。”多尔站在金色喷泉的旁边,木着一张脸,向财务大臣维泽抱怨。
“你前两天怎么说的来着?陛下,军费已经十几年都没涨过了!”她掐着嗓子,滑稽的模仿着维泽用低沉男音发出的尖叫。
“这些都是必要的,”维泽勇敢的顶着她的死亡视线:“我们将在这里和兰德的宫廷会面,我们需要向他们展示明尼的富裕。”
“用一个浪费食物的酒水喷泉。”
“这些设计都是经过枢密院同意的……”维泽小声说。
多尔又甩给他一个刀眼。
“事实上我也想知道,维泽大人,”匆匆赶到的伊莉莎假如他们的讨论:“我们建造这些的钱财,还有接下来的活动大约要花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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