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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难收
武靖一渡江就血洗了承德官驿夺粮,加上剩余的粮草,不过能支撑二十万大军四日之久,换成眼下,支撑六日已是极限。
抢掠周边的城池不是不可,但这样一来,他就变成叛军了。
武靖尚心存侥幸,他派人藏起八成粮食,入夜后带心腹收割了卫兵将领的人头。
卫兵一派的将领们还等着与武靖慢慢博弈,再决出新的主帅,谁料到戍边将士作风如此不讲究,众人临死前还咒骂不停。
深夜,卫兵们被喊醒,见大势已去,纷纷转向。
武靖高呼,“我大周男儿,宁抛头颅洒热血,绝不向叛贼俯首!绝不向女子称臣!”
“钟氏叛国断我粮草,各位随我趁夜拼杀进城,建功立业!”
“金银财宝江山美人,就在眼前,予取予求!”
十五万人齐齐振刀,至于为哪一句振刀,无人深究。
众人跨过白日残留的箭矢时,武威城城内依旧乌黑一片,武靖下令继续靠近城门。
霎那间,天色大亮!
城下众人被强光一激,纷纷闭目。
有不怕强光的人抬头,只见城门之上,数不清的箭矢直朝自己的面门而来!
这次武靖就在城门不远处,姬珩不受强光影响,她终于借机看清了武靖的模样。
还真是老熟人,兵部尚书,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
第一波箭矢全部落下,酒仟瞬移到武靖身后,再回身时,武靖已身首异处,徒留一具身子立在原地。
“放箭!”
城墙上众人目睹酒仟兵不血刃、割下敌方主帅首级,纷纷不由自主地听这位无冕将军的命令行事。
齐潋也对此默认,但久久不见众人放箭,她这才想起酒仟还站在对面。
“放箭!酒仟大人刀枪不入。”
又是万箭齐发!
酒仟的双眸有光掠过,箭矢的流向被微不可察地调整。
于是,箭箭不落,均一击毙命。
等柏潇潇赶来,便看到箭雨之下酒仟独自一人立在敌军正中央。
毫发无伤。
城墙之上弓箭手不停轮换,床弩亦一刻不停,均是箭无虚发。
十五万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一夜间,酒仟体内的代码自检了数万次。
次次显示正常。
汴京城内,长乐侯府,清凉亭。
钱庄新任总管事郦冬今日是头一回入侯府,她处处谨小慎微,余光见到族长和女子姿态亲密,头更低了几分。
冯春时也是头一次在夫人内院以外的地方出现,她本不愿来,挡不住母亲苦苦哀求。
继父与前任钱庄总管事暗通款曲,母亲说,若是能搭上新任管事说不定能转圜一二,甚至柳暗花明。
眼看冯春时就要偷瞄郦冬第十九回,卫煦也忍不住替她开口。
“前任管事的烂摊子收拾得如何了?”
郦冬面对着地面面露不解,族长什么时候关心这种琐事了?但还是恭敬回话。
“凡牵扯甚密的,均已辞退或送官,小打小闹的暂时放过了,是否追究还请族长示下。”
冯春时被抓个正着,便迎着卫煦的眼神鼓起勇气开口,“那陈家呢?”
郦冬没想起是哪一个陈家,“小夫人说的可是盐商陈家?”
“不不,是侯府名下的陈家酒楼。”
“属下并未听说,许是正常来往,日后待属下查明再来向族长禀报。”
郦冬没有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也开始好奇这查无此人的陈家酒楼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必详查。”卫煦出声驳回,又转头对冯春时解释,“她的意思是陈家无虞。”
冯春时放心了,又剥了一颗荔枝送到夫人嘴边借花献佛。
可郦冬的心思百转千回。
族长是在给她当传声筒吗?
难道是自己汇报得不够精准?
是了,她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小夫人关心的是哪一个陈家。
卫煦咽下荔枝肉,也看完了越金的情报,“越金下定的床弩进度如何?”
郦冬定心回话,“正在广招工匠,钱庄亦预留了备料的钱款。”
“交货期限再拖两个月。”
卫煦让郦冬退下以后,也放过了喜怒皆形于色的冯春时。
冯春时雀跃地回去给母亲回信,却被浇了一盆冷水。
“小十你正得荣宠,为何不趁机让夫人抬一抬陈家?夫人无子,日后你再色衰爱驰,娘家才是你唯一的依靠。”
“无子又如何?夫人非常人可比。”
冯春时并未将夫人的另一重身份说与母亲。
冯刘氏,如今是陈刘氏,她语重心长:“暂且不说夫人,你身为姐姐也该为幼弟打算,你们二人才是血脉至亲,互相依靠。”
冯春时大失所望,如今她养在夫人身边,近朱者赤,再也不见往日怯懦,开口言辞凿凿。
“那母亲出嫁后可有一回依靠过舅父,又可有一日依靠过娘家?”
“世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不正是覆水难收?”
“我偏要说夫人,夫人迎我进门,我便是夫人的人,夫人教我习字,我便是夫人的魂。”
“我生是夫人的枕边人,死也是夫人的冻死骨!”
躲在树上偷听的死士目瞪口呆,他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族长,心中对冯春时刮目相看。
此女,大智若愚,颇有心机手段。
门内陈刘氏也被惊得一时无言以对,她本不愿戳破,给女儿留一丝颜面。
她上手撕扯开冯春时的衣领,露出大片暧昧痕迹。
“女女私通,抹黑皇家,你还不知羞耻、大言不惭?”
冯春时一脸倔强,盯着母亲无声落泪。
卫煦没再听到冯春时的声音,果断踹开了房门。
门内的两人同时看向门外,陈刘氏惊慌失措手下一松,冯春时迅速转身背对卫煦,仿佛这样就能遮住家丑。
“周永泽构陷忠臣,夺人发妻,其父强娶长嫂,亵玩亲子。”
“皇家本就是一滩烂泥,何须别人抹黑。”
冯春时被披上了一件衣服,她闻得出这是夫人的。
很快,随从将陈刘氏押走,临走不忘给二人带上房门。
卫煦从身后捏住了冯春时的下颌,“甚好,会对人呲牙了。”
下唇被抵住,冯春时习惯性张口,咬住了指节,想想觉得不合时宜,又吐了出去。
脸上的力度撤走,冯春时下意识转身投怀送抱。
卫煦只是要再去拿一件外衣穿上,但左肩传来濡湿,她不得不站在原地展示“荣宠”。
又废一件香云纱。
冯春时大概不清楚,她一个人哭活了几家绸缎庄。
别说卫氏,单单这几家掌柜都不想让她冻死。
时间来到酉时,武威城外的残局也被收拾干净。
柏潇潇站在城墙上,时不时观察一旁的酒仟。
此人毫无内力,却能拔地而起,血肉之躯,却刀枪不入。
酒仟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无视,要不是齐潋让她来消毒她才懒得来,直接任由柏潇潇打量。
曲直来接娘子回家时,娘子正在偷瞄酒仟,心中又是警铃大作。
柏潇潇面前突然出现了曲直的脸,既挡住了视线,也引起了心虚。
曲直看得仔细,捕捉到娘子一闪而过的躲避,紧张地开口:“酒仟怎么了?”
“从未见过如此能人异士,心生好奇。”
曲直松了口气,姬珩二人至今未公开酒仟的身份,因此她也并不讲明。
“酒仟的确神通广大,但她对主上忠心不二,无须提防。”
二人下值归家,说说笑笑路过了明月馆。
明月馆内,齐煜将最后一个包袱放下,“姨母,师傅她——”
“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更不要在她面前提我。”
见她又要开口,齐溦措辞更激烈,“要姨母就没有师傅,要师傅就没有姨母。”
齐煜打住了,默默帮忙归置行李。
天色暗下,守在郡守府门口的纪叶染总算等到了齐煜。
乖徒儿两手一摊,师徒两人同步叹气。
饭桌上,齐潋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这是她曾经做医生留下的习惯。
一旁的姬珩观察入微,发现了师徒两人的异常。
“说吧,溦溦为何离府?”
秦氏也停筷,面带好奇。
齐潋从碗里抬头,咽下食物才开口,“不是说明月馆各地分馆要来走动,住在郡守府不方便吗?”
“正值荒年,又非年非节,”姬珩先回答了齐潋,又面向师徒二人,语气严厉下来,“走动什么?”
纪叶染羞于启齿,齐煜不敢议论师长,两人一起沉默。
“齐煜。”
被阿娘点名,齐煜坐直、立答,“姨母被师傅气走了。”
齐潋把碗筷放下,故意虎着脸大叫一声,“纪叶染!”
说完走到纪叶染身后,拎起后领就拽着她往外走。
离开了姬珩的视线,齐潋一把把纪叶染扔在墙上,指着她的鼻子低声威胁。
“我劝你在合法的范围内赶紧把我妹哄好,再惹我老婆生气,四十军棍就换我来打!”
纪叶染趁机拉住齐潋,虚心求教,“她不见我,我怎么哄?”
“你有钱吗?”
“月俸五十两。”纪叶染想起她酷爱黄金,又弱弱地补充,“白银。”
“啧,你懂乐器?”
纪叶染敛眉,抓着齐潋的手也松开了,“一窍不通。”
“那好办。”
纪叶染刚面露喜色,就听齐潋无情开口。
“你离齐溦远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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