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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
陈家书房里烟雾缭绕,陈胜光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指尖的香烟明灭不定,将他的身影投射在满墙的古籍上,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红木书桌上散乱地堆着文件,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烟蒂,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
管家和秘书垂手站在几步开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正处于暴怒边缘的主人。
“查清楚了?”陈胜光的声音闷在烟雾里,听不出喜怒。
秘书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发颤:“陈总,丢的是盛林建筑2027年6月的那个黑色文件夹……里面是您和池总当年……”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陈胜光猛地掐灭手中的烟,火星在烟灰缸里溅起几点灰烬,
“那场精心策划的车祸,还有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盛林掏空的证据,全都在里面。”
他烦躁地抓了抓已经凌乱的头发,身上那件昂贵的真丝衬衫被揉得皱巴巴,完全失了平日的体面。
秘书觑着他的脸色,壮着胆子开口:“陈总,您别太着急。就凭那些材料,也未必能咬死您。
当年是池禹柏先找的您,您最多算个从犯。不如先看看偷东西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是要翻案,还是图财?”
陈胜光沉默着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寒意灌进来,吹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这东西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头上好多年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不留证据,怕池禹柏翻脸不认人;留着,又夜夜睡不着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猛地转过身,眼底翻涌着狠戾的光芒:“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管家,家里能变现的,全给我悄悄处理了,动作要小,千万别打草惊蛇。”
“好的,陈总。”管家连忙应下,又迟疑地问道,“那池禹柏那边……”
“管他作什么!”陈胜光突然冷笑,笑声里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劲,“要不是他当年做完事就翻脸不认人,我用得着留这些把柄?现在好了,大家一起玩完!”
他踱步到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至于那位京市的小江总,竟悄无声息地现身海市了。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不明,不过既然没有宾客撞见,这事就暂且压下去,别往外传。”
陈胜光端起已经凉透的茶呷了一口,继续说道:
“希望他能念着这份情分,往后也好相见。要是外人问起,就说……就说是以为进了贼,闹了场误会。其实是只野猫溜进书房捣乱,才弄得乱七八糟的。”
窗外的夜风卷着寒意钻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将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晃成了扭曲怪诞的形状。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中隐隐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花香。
池念躺在病床上,窗外的月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光斑。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宣纸,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江怀寂站在病房外,隔着门上的玻璃静静凝望。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依旧松垮地挂着,头发在一夜的奔波中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皮鞋在地面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来来回回地踱步,像一头困在无形笼子里的野兽。
一位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低声提醒道:“先生,病人刚睡熟,她需要静养,请别惊扰了她。”
江怀寂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眼腕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从跟着师思齐的车到医院,他就一直守在这里,口袋里的烟盒被捏得变了形,最终还是一根没抽,生怕那味道会飘进病房。
病房里,池念的眉头微微蹙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是陷在什么不安的梦境中。
输液管里的液滴“滴答、滴答”地落下,敲在寂静的夜里,竟与他胸腔里的心跳形成了奇妙的共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助理发来信息询问明日的会议是否照常。
江怀寂指尖飞快地回了“推迟”两个字,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病房内的身影,仿佛多看一眼,才能压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他知道医生说过,池念的伤不算太重,最多三周就能拆石膏。可是脚不沾地的日子,她一个人要怎么应付?
昨晚从陈胜光家出来时,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天快亮时,江怀寂走到病房外的长椅旁坐下,把西装外套铺在上面当枕头,就着臂弯小憩。
晨光爬上他眼帘时,他猛地惊醒,第一时间看向门上的玻璃——池念还安静地睡着,眉头舒展了些,大概是梦里的阴霾已经散去。
师思齐早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江怀寂靠在长椅上,眼底泛着青黑,却还一眨不眨地盯着病房门。
师思齐看出他的挣扎,宽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回京市去吧,你那边一摊子事,多少人盯着。至于池念……”
他语气柔和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有我照应,她不会有事,我保证。”
江怀寂看着手机里攒了一晚上的未读消息,红色的未读提示晃得人眼晕。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病房里的人,终究还是站起身,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廊里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在静静弥漫。
病房内,池念缓缓睁开双眼。其实她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门上小窗里那个身影从徘徊到静坐,再到最后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可心里某个角落,却空落落的,像被秋风吹过的荒原。
她动了动手指,轻轻碰了碰床头柜上那束江怀寂带来的粉色郁金香。花瓣上的水珠滚落下来,滴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师妍初和何温迎这几周也常来探望池念,在她们的陪伴和开解下,池念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其实她倒不是真为江怀寂隐瞒身份的事格外难过,毕竟自己也有事瞒着他,心里多少是平衡的。
只是那天他吼她的样子,让她心里发怵,一时意气才说了那么多不留情面的话。
这些天,江怀寂每天都会派人送来新鲜的花束和精致的餐点,不管多晚,也总会发来问候的消息。
池念看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束,读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清楚地知道他帮过自己太多,对自己也是真的偏爱。
可那晚的争执像一根细小的刺,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话到嘴边总也说不出口。
师妍初早就把前因后果摸得门儿清,瞧着池念整日对着手机发呆,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天她凑到池念病床边,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法子,保管让你们俩冰释前嫌。”
池念抬眼,眸中带着疑惑:“什么法子?”
“你别管,听我的就行。”师妍初神神秘秘地眨眨眼,“保证管用。”
三周后,医生说池念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居家休息了。师妍初掐准了江怀寂回海市的日子,开车直接把池念拉进了一家高档酒吧。
震耳的音乐混着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七彩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旋转闪烁,晃得人眼花缭乱。池念坐在卡座沙发上,浑身不自在:“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少问,照做就是了。”师妍初不由分说,招手叫来了两个店内穿着得体、眉眼周正的男模,“你们俩,配合我朋友拍张照。”
她把池念往中间一推,让那两人一左一右挨着坐下,还特意调整了姿势,让场面看起来像是池念被两个帅哥簇拥着。
池念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脸颊微微发烫:“这样……真的有用?”
“放心,男人最吃这套。”师妍初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屏幕里的池念虽然笑得有些僵硬,但左有帅哥搭肩、右有美男递酒,看着倒真有几分“快活”的模样。
她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只配了个“嗨”的表情,点了发送,抬头冲池念扬了扬手机:“搞定,等着看好戏吧。”
另一边,理发店的椅子上,师思齐正窝着刷手机等江怀寂做头发,冷不丁刷到姐姐的朋友圈,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举着手机冲到江怀寂面前,结结巴巴地说:“江哥!我姐带池念去酒吧了,还、还点了男模!”
江怀寂手中的动作一顿,接过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格外刺眼——池念被两个陌生男人围着,笑得虽然拘谨,却让他的心口猛地一沉。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发型师沉声道:“最快速度弄好。”
发胶还没完全干透,江怀寂已经拽着师思齐往外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师思齐跟在后面小跑,心里暗自嘀咕:
得,这把火算是点着了。
师妍初刚把照片发出去没多久,前台的消息就弹了进来:“江先生进酒吧了,看着脸色不太好。”
她心里一紧,赶紧冲那两个配合拍照的男生使眼色:“快回来,按刚才说的姿势坐好,千万别露馅!”
两个男生刚归位,池念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就见江怀寂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卡座,当看到池念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旁边男生的腿上时,眼底瞬间燃起怒火。
“砰!”他一把推开那两个男生,在池念惊讶抬头的瞬间,拦腰将她抱起。
池念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江怀寂抱着她穿过喧闹的舞池,拐进昏暗的走廊,推开一间空包厢的门,反手将门锁上。
昏黄的壁灯映着他冷硬的侧脸,他将池念放在靠墙的高台上——那台子刚及腰高,让她坐着下不来,随后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我没有他们帅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池念想起师妍初教的话,梗着脖子回道:“就、就看腻了。”
话音刚落,江怀寂便俯身吻了下来。不同于以往的克制温柔,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撬开她的牙关,舌尖霸道地探入,与她的纠缠、掠夺。
池念被吻得浑身发软,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师妍初教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带着节奏呼吸。
直到她呼吸渐促、几乎要喘不过气,江怀寂才稍稍退开。
他额头抵着她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又掠过她下意识微微抬唇、似在追寻的模样,眼底原本翻涌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他轻轻离开她的唇,看着自己退开时,她仍下意识往前凑的小动作,指尖忍不住蹭过她泛红的耳尖。
这一刻,所有的误会与隔阂,似乎都在这亲密的触碰中悄然消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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