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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在“幻光森林”那条贯穿了整个迷宫、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国王大道”被开辟出来的第三分钟,第一支走进这条“捷径”的队伍出现了。
那是一支由三位高年级学长组成的精英队伍,队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火系魔法师,队员则是一位沉稳的水系魔法师和一位机敏的治疗师。标准的铁三角配置,与“希望之光”小队惊人地相似,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对照组”。
当他们从一个被强行破开的墙洞里探出头,看到这条笔直通向终点高塔、散发着琉璃光泽的康庄大道时,三人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警惕、到疑惑、再到狂喜的剧烈转变。
“这是……隐藏路线?”水系魔法师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试图用魔力感知分析,却只感应到一片纯粹而又混乱的灵光残留。
“不,你看这切面,如此光滑,能量残留纯粹到了极致!”队长激动地分析道,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光滑的墙壁,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一定是学院为真正的精英准备的‘王者试炼’!只有最果决、最有洞察力的队伍才能发现!只要通过,就能直接夺取胜利之证!”
“太棒了!不愧是我们!”治疗师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命运的馈赠,是实力与运气的最佳证明。三人交换了一个“我们就是天选之子”的眼神,信心满满,昂首阔步地踏上了这条通往荣耀的“捷径”。
然后,他们遇到了弗洛林精心准备的“迎宾礼”。
在距离入口约五十米的地方,一条宽达五米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褐色“河流”横亘在路上。河水黏稠,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甚至还冒着一丝丝甜蜜的热气。
“焦糖?”队长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哼,小把戏。想用甜食来诱惑我们吗?太天真了!注意脚下,我们跳过去!”
他话音刚落,率先发力,准备以一个潇洒的姿态一跃而过。然而,他刚刚起跳,脚下的地面就传来一股惊人的黏着力,仿佛被涂了一层超强力胶水。他那充满力量的起跳动作,变成了一个极其滑稽的、原地拔萝卜般的挣扎,整个人在半空中只上升了不到五厘米,就重重地摔了回去,双脚发出了“啵”的一声,被牢牢地黏在了地上。
“什么?!我的脚!”队长大惊失色,他感觉自己的限量版魔法战靴和地面产生了某种亲密过头的关系。
另外两名队员也发现了不对,他们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条“国王大道”光滑如镜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被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魔法焦糖涂层。这层涂层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不可见,却拥有着极强的黏性。
就在他们试图后退,思考对策的瞬间,异变再起。
“咻——咻——咻——”
数十个拳头大小、色彩缤纷的奶油泡芙,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带着破风声,精准地覆盖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防御!【水幕】!”水系魔法师反应极快,瞬间撑起了一面流光溢彩的水盾。
然而,那些泡芙撞在水盾上,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弹开,而是在一声声可爱的“噗叽”声中爆裂开来。下一秒,超高饱和度的、混合着草莓、香草、抹茶等不同口味的、滑腻到极致的奶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三人从头到脚糊了个严严实实。水盾在沾染了奶油后,表面张力瞬间被破坏,哗啦一声散成了一滩五颜六色的糖水。
“我的眼睛!这奶油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好滑!站不住!我的法袍!这件法袍很贵的!”
弥漫着香甜气息的哀嚎中,水系魔法师因为脚下太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顺势滑进了那条黏稠的“焦糖护城河”里,瞬间被黏住,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脸上还挂着一坨粉色的草莓奶油,表情绝望。治疗师则是在原地疯狂地打滑,双臂不受控制地挥舞,跳起了一段充满了绝望感的霹雳舞,最后以一个高难度的劈叉姿势定格,发出一声惨叫。
队长的情况稍好一些,他强行用火焰烘干了脚下的焦糖,正准备施法救援队友,却感觉脚下一空。
只见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变成了一片松软的、由咖啡酒、马斯卡彭芝士和可可粉构成的棕色“沼泽”。浓郁的提拉米苏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的,是无可抗拒的下沉感。
“不——!!!”
在全场观众通过魔法光幕的注视下,这位自信满满的精英队长,在一片香甜的“提拉米苏”中,缓缓沉入地下,最后只剩一只沾满了奶油和焦糖的手,不甘地向上伸着,仿佛在控诉这个甜到忧伤的世界。
中央高塔的废墟上,费利克斯激动地在他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嘴里念念有词:“完美的陷阱艺术!集视觉、嗅觉、味觉与功能性于一体!通过焦糖涂层限制移动,再以高爆奶油泡芙进行二次控制并破坏平衡,最后用地陷式提拉米苏完成绝杀!三种甜点,三种功能,层层递进,相得益彰!这是何等的天才构想!我一定要把这个配方……不,是这个陷阱布局记录下来!”
—————
“希望之光”小队所在的角落里,艾丹、莱昂和艾米莉亚通过墙壁的破口,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尽收眼底。
莱昂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巧克力,感觉它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只怪物咬自己的手。
艾米莉亚则是一脸好奇,她眨了眨那双纯真的金色大眼睛,小声对艾丹说:“艾丹同学,原来甜点还可以这么用吗?我以前只知道它们很好吃呢。下次茶话会,我们也可以试试看吗?”
艾丹面无表情,但他的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试?试什么?试试怎么把同学变成人形提拉米苏吗?!艾米莉亚你清醒一点!你的天然黑属性是不是因为太靠近那两个恶魔导致恶性增殖了啊!这已经不是魔法了!这是邪术!这是把炼金术、构筑系魔法和精神污染结合在一起的、前所未见的甜品邪术!弗洛林,你这个恶魔!你到底还有多少种把人变成餐后甜点的方法?!’
他死死地按住蠢蠢欲动的莱昂,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命令道:“别动。待在这里。永远不要踏上那条路,那不是国王大道,那是通往自助餐盘的单程票。”
可惜其他的参赛者并没有听到艾丹的警告。
越来越多的队伍发现了这条“捷径”。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甜点送走后,后续的队伍学聪明了。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陷阱区域,试图从“国王大道”的两侧边缘通过。
一时间,这条通道内挤满了来自不同队伍的上百名学生。你推我,我挤你,场面堪比节假日打折促销的百货商场。学院大比史上第一次“交通堵塞”,就此诞生。
不同队伍的成员被迫脸贴脸地挤在一起,气氛异常尴尬。前面的人想走稳点,后面的人想往前挤,中间的人则被夹成了沙丁鱼罐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别挤了!谁在摸我的法杖!我警告你,那可是附魔过的!”
“前面的人往前走啊!停在这里干什么!你们是来看风景的吗?!”
“我的法袍!是‘魔导师之泪’今年的春季限量款!别给我挤皱了!”
“谁的召唤兽!别让你的火尾松鼠烧到我的头发!”
就在这片混乱的抱怨声中,芙洛拉的“杰作”登场了。
“嗡——”
两声轻微的嗡鸣,从“国王大道”的起点和终点同时响起。
只见两只高达五米、通体呈半透明状、内部还包裹着各种水果切片的巨大果冻状生物,出现在了通道的两端。它们有着Q弹的质感,五彩斑斓的颜色,甚至头顶上还用樱桃点缀出了两只可爱的眼睛,随着身体的晃动一颤一颤的。
它们是学院从未记录过的全新物种——“什锦果冻史莱姆”。
它们不会攻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只是遵循着最纯粹的物理定律,迈着欢快的、Q弹的步伐,以一种看似缓慢却又无法阻挡的姿态,开始从两端向中间弹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新的构装体吗?”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是菠萝味的吗?我看到里面有菠萝块!”
“等等!它们过来了!它们在把我们往中间挤!”
恐慌开始蔓延。学生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即将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果冻三明治”危机。
“攻击!快攻击它们!”
离得最近的几个队伍立刻发动了攻击。火球、冰锥、风刃……五颜六色的魔法像雨点般砸向果冻史莱姆。
然而,所有的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在那Q弹得不可思议的身体上,只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连一道划痕都没能留下。唯一的效果,就是溅得攻击者自己一身黏糊糊、甜腻腻的糖汁。一个火球砸上去,只是让那块区域的果冻变得温热,还散发出了一股烤水果的香气。
“物理攻击试试!”一名壮硕的战士型学生怒吼一声,挥舞着巨斧砍了上去。
“铛——”
一声巨响,巨斧被弹飞,那名学生被反作用力震得虎口发麻,而果冻史莱姆只是愉快地晃了晃身体,仿佛被挠了一下痒痒,被砍中的地方还Q弹地抖了三抖。
绝望开始在拥挤的人群中弥漫。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手滑”了一下,一发本该射向果冻史莱姆的火球,擦着旁边队伍一名队员的耳朵飞了过去,燎掉了一撮头发。
“谁?!是谁在打我?!”那名被燎了头发的学生瞬间暴怒,立刻回敬了一发冰锥。
潘多拉的魔盒,就此打开。
在被前后夹击、空间急剧缩小的压力下,人性中自私的一面被激发。部分人心中冒出了“只要把别人推出去当缓冲垫,自己就晚点淘汰!”的念头。
“对不起了,兄弟!为了我们队的荣誉!明年我会去你的淘汰纪念日上献花的!”
“你们先顶住!我们绕后支援!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才怪)!”
“啊!我的限量款法袍!你赔我的法袍!我跟你拼了!”
一时间,狭窄的通道内魔法乱飞,诅咒与惨叫齐鸣。原本的“交通堵塞”,瞬间演变成了一场毫无章法、敌我不分的大乱斗。火系魔法师和水系魔法师扭打在一起,召唤师的宠物踩到了炼金术师的地雷,治疗师一边给自己加血一边给身边的竞争对手下“虚弱诅咒”。场面彻底失控,其混乱程度,让场外的裁判和老师们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喊停。
“希望之光”小队的藏身处,此刻成了风暴中唯一的孤岛。
艾丹凭借着被双子千锤百炼出的危机预判能力,在混乱开始的第一时间,就死死地拉着莱昂和艾米莉亚,缩进了一个被之前某个倒霉蛋的爆炸魔法轰出的墙角凹陷里。
“艾丹!放开我!正是我们大显神威的好机会!”莱昂还想冲出去加入大乱斗,他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肯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你现在出去,三秒钟之内就会被至少五个不同属性的魔法同时命中,然后被后面的人当成垫脚石踩进地里,最后被那两块果冻挤成相片。”艾丹用他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
莱昂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挤成纸片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艾米莉亚,”艾丹转向班长,用一种听起来好像有点死了的冷静口吻说道,“看到那个穿着红色法袍、试图往前冲的队伍了吗?对着他们的脚下,施放一个微型的‘强效润滑术’。”
“好的,艾丹同学!”艾米莉亚微笑着,指尖泛起柔和的绿光。
下一秒,那支红袍队伍脚下一滑,如同打保龄球般撞倒了前面的一大片人,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连环踩踏事故,在惨叫声中光荣退场。
“很好。现在,看到那支试图结阵防御的队伍了吗?对着他们脚下的地面,施放‘黏性加固术’。”
“收到!”
那支队伍的成员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被牢牢地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瞬间成了周围所有人的活靶子,在一片哀嚎中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魔法淹没,淘汰出局。
艾米莉亚一边精准地执行着艾丹的“黑手”指令,一边用她那充满元气的声音,开心地说:“艾丹同学,你真是太聪明了!原来辅助魔法还能这么用,我以前都不知道呢!这比单纯的治疗有趣多了!”
艾丹看着眼前这幅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脸上挂着天使般微笑、手上却在干着魔鬼勾当的班长,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曾经也是个梦想着用魔法守护大家的热血少年,现在却成了一个躲在角落里用辅助魔法给人下绊子的阴险小人……芙洛拉,弗洛林,你们不仅毁了我的生活,还污染了我纯洁的灵魂……’
混乱的中心,塞德里克·沃斯的“复仇之刃”小队正苦苦支撑。作为一名高傲的贵族,他无法忍受和这群汗臭味的凡人挤在一起。伊芙琳正拿着一个小本子,在本子上速写着果冻史莱姆Q弹的动态,嘴里还念叨着:“这种材质……这种光泽……如果用在武器上……”她完全没在战斗。诺拉则用一层薄薄的结界保护着自己,冷眼旁观,银灰色的猫耳不耐烦地抖动着。
“够了!这群愚蠢的凡人!”塞德里克怒吼一声,他周身卷起猛烈的旋风,“就让我,高贵的风之子,来为你们指引通往天空的道路吧!”
他试图用风系魔法将自己和队员托起,飞越这片拥挤的人群。
然而,他刚刚离地不到半米,一只从侧方弹过来的、巨大的、Q弹的果冻史莱姆,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苍蝇拍,“啪”的一声,精准地将他从半空中拍了下来。
“噗通!”
塞德里克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个刚刚被高爆奶油泡芙炸出的、深达半米的奶油坑里。
几秒后,当他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奶油、狼狈不堪地从坑里爬出来时,他那双碧绿的眼眸,恰好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虽然有些灰头土脸,但相比之下简直称得上干净整洁的艾丹小队正在偷偷给其他小队使绊子。
新仇,旧恨,屈辱……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艾丹·里德——!!!”
塞德里克指着艾丹,发出了比校园祭那晚更加悲愤的怒吼。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只会躲在角落里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种就出来,和我堂堂正正地战斗一场!”
他的声音充满了穿透力,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连乱斗的人群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感觉脚下猛地一滑。
是艾米莉亚,在看到塞德里克指向他们时,下意识地、友好地、附赠了一个“强效润滑术”。
塞德里克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被身后汹涌的人潮推着,以一种脸朝前的姿势,在涂满了奶油和焦糖的地面上高速滑行了十几米,沿途还带起了一道绚丽的奶油轨迹,最后,以一个无比标准、无比屈辱的“狗啃泥”姿势,停在了艾丹的脚下。
全场,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
就在这滑稽而又悲惨的一幕上演时,终点高塔上的那对双子,终于感到了无聊。
“弗洛林,差不多了吧,”芙洛拉打了个哈欠,“他们挤在一起的样子,看久了也挺没意思的。”
“确实,姐姐。”弗洛林优雅地擦了擦手,“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芙洛拉随手一挥。
下一秒,那两只把上百名学生挤得差点窒息的果冻史莱姆,以及地上所有的甜点陷阱,瞬间“噗”的一声,化作漫天糖果雨,消失了。
束缚消失,人群“哗”的一下子冲向终点。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高塔下时,却发现芙洛拉和弗洛林正姿态悠闲地坐在一座由各种报废炼金零件和甜点盒子堆成的“王座”上。
而那面代表着胜利的旗帜,正被弗洛林当成餐巾,擦拭着他那沾了一点奶油的手指。
“各位同学,辛苦了。”弗洛林站起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对着冲过来的人群微微鞠躬,“我和姐姐一致认为,在这场精彩纷呈的余兴节目中,最有趣、最富有戏剧性张力的一幕,当属刚才那位金发同学,以脸刹的方式,冲向他命中注定的宿敌面前的那个场景。”
芙洛拉兴奋地站起来补充道:“对对对!就是那个!他滑过去的时候,脸上那个表情,超搞笑的!所以,我们决定,这场比赛的胜利,属于那个引发了最大笑料的队伍!”
她说着,将那面被当成餐巾的“胜利之证”,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向了人群。
旗帜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精准地,落入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艾丹怀中。
艾丹手握着那面还带着奶油甜香的旗帜,在全场所有参赛选手那混杂着嫉妒、愤怒、同情、憋笑以及一丝敬畏的复杂目光中,赢得了团队迷宫夺旗赛的冠军。
几分钟后,学院长奥斯顿用颤抖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向全场宣布,为了嘉奖“希望之光”小队在“对极端混乱环境下应变能力的创新型压力测试”中所展现出的“处变不惊,以静制动”的“大智慧”,本次团队赛的冠军归属,真实有效。
而在赛场外的医疗帐篷里,刚刚被工作人员从奶油里挖出来、清理干净的塞德里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浑身发抖,再次晕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前,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个人赛!个人赛我一定要亲手!亲手把艾丹·里德打得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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