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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嗖”的一声。
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正中一只白兔的脖颈。
并没有击中要害,兔子到底无助的挣扎着,林彻忙上前补刀,提着兔子给几人看。
布劳拱了拱手,“皇上这一箭真是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昭宁帝轻笑,无意识的摩挲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想不到皇子还会汉诗。”
布劳道,“汉地文化源远流长,两国通商,我等在大食国多有听闻,听书说大周遍地是黄金,女子貌美,物产丰饶,乃是天国。”
他说着,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向往,“实不相瞒,臣自儿时读了此书,便心生憧憬,只想有朝一日能一览芳华,于是很早就在学汉话了,汉诗读了很多。”
“皇子的汉化的确说的极好。”昭宁帝点头,似乎很是满意布劳的奉承,他问,“你来京都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样?和那本书讲得有何出入?”
布劳忙摇头,“皇上缪赞了,写书的难免会夸大其词,臣已经做好了大相径庭的情况,不曾想竟是和书中说的一模一样,京都真是富贵迷人眼。”
昭宁帝爽朗一笑,他一把将戴着的扳指抛给布劳,笑道,“皇子这话说的不假,朕心甚悦,这扳指是内务府搜集天下玉料制成的,全天下只此一件,你拿着玩吧。”
“京都富丽繁华,大周一名景,可惜你没去过钱塘,那的风景更是一绝。”
布劳接了扳指,低头仔细一看,极好的一块帝王绿,镶着金边,质地通透,色泽浓郁鲜艳雕着飞龙舞凤,栩栩如生,还能感受到来自扳指主人的温热的体温。
多好的玉,却用来作随手赏人的扳指,大周皇帝,果然非同一般,贵不可言。
他喃喃道,“会去的,钱塘,江南,都会去的……”
昭宁帝没有听清,一扬眉问,“皇子说了什么?”
布劳收起扳指,勾起一个笑脸,“臣说,这扳指真是个好东西,谢皇上赏赐,不过……”
他话头一转,问道,“皇上将扳指赏给臣,您怎么射箭呢?”
昭宁帝朝林彻颔首,“朕有些乏了,想四处看看景,便让朕的侍卫长林彻代替,如何?”
说着,他把御用的弓箭抛给林彻。
林彻诚惶诚恐的拿在手,只觉得似有千斤重,这可是皇上的弓箭,他哪敢用。
布劳牙根一痒,看向有些发懵的林彻道,“林侍卫,箭术怎么样?”
林彻道,“卑职箭术平平,不比皇上高超。”
“唉!”昭宁帝道,“林侍卫莫要自贬,朕记得你还在御林卫时,年年考核骑射第一,围猎排名也一直在前三甲之中。”
林彻眸底光芒一闪,没想到皇上日理万机,还记得他这点小事。
皇上对他付于厚望,他怎么能让皇上失望,不过和一个西洋来的毛头小子比,小菜一碟!
林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道,“谢皇上抬爱,卑职斗胆一试。”
到底是西洋人,还是个半大孩子,和握着弓箭长大的林彻没有可比性,两人比了一下午,傍晚回到营帐内侍清点一番,林彻一骑绝尘,甩了布劳一大截。
林彻满面春风,“承让承认。”
布劳勉强笑了笑。
这侍卫是一点面子也不舍得给,几乎是拼了命猎,昭宁帝也在一边看戏,从开始到结束不管不顾。
昭宁帝一高兴,挥手给了林彻赏赐,孙公公慌慌张张的赶过来,手都打着颤,“皇,皇上,定北将军和容中郎将还没回来……”
天色不早,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必定是出事了。
昭宁帝神色一滞。
孙公公的声音不小,在场不少人都听见了。
裴笙不由心慌,大脑空白一瞬,反应过来后上前道,“皇上!臣在下午还见过他们,将军邀约容公子朝深处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遮住圆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腥味,要下雨了!
“去找。”昭宁帝当即下令道,“林彻,你带人去寻,裴爱卿,还要辛苦你带路了。”
裴笙一拱手,“臣在所不辞。”
一行人飞速准备妥当,带上蓑衣,钻进黑夜里不见了踪影。
“殿下。”
西洋人的帐子里,杜鲁端着一碗水递给布劳,小声用着本国话问,“您今天看出来了吗?”
布劳端过碗喝了一口水,暗自骂了句脏话道,“妈的,大周皇帝太谨慎了我无法保证法师预言是真是假。”
杜鲁面漏不甘,“我们在大周待不了几天了,必须带着正确的消息回国见陛下。”
“我知道,我知道。”布劳焦躁的捏着瓷碗,“我也在想办法!”
他把昭宁帝白日赏赐的扳指掏出来,放在烛火下,气愤道,“他赏个扳指给我,当我是什么,一条给骨头就会汪汪叫的狗吗!”
杜鲁看着扳指,鼻尖一动,蓦然觉得诡异,他伸手拿起扳指,大着胆子凑近一闻,脸色猛地煞白。
不过须臾,一个疯狂的念头涌出,面上笑得狰狞。
杜鲁惊喜道,“这里面有东西。”
在布劳催促的目光下,他小心翼翼的撬开扳指上镶嵌的金子,在金子和扳指的夹层间,赫然卡着一粒芝麻大小的药丸。
先前隐藏在扳指里气味并不明显,眼下布劳才隐约闻出一股奇香,和昭宁帝身上的香如出一辙。
“殿下别闻。”杜鲁隔着手帕把药丸捏住泡进水里销毁,解释道,“这是钩吻,汉地的一种慢性毒药,也叫断肠草,我曾和大法师学过药理,这味药微量摄入会头疼无力,长期服用会丧命!”
杜鲁睁大眼睛,“你说,这扳指是昭宁帝随身带着的物品,有人要害他!”
布劳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笑道,“果然如同法师预言,大周要乱了—对了,将军那里怎么样?”
杜鲁意味深长的笑笑,“殿下放心,我安排好了,一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枯黄的灯光下,两人相视一笑,眼底狠毒达成共识。
天边惊雷轰隆巨响,一道白光划过黑夜。
容洵在黑暗里短暂看清了白满川的眼睛。
连带着他脸上的鲜血也看得仔仔细细。
容洵颤抖着手摸上白满川的脸,摸着黑想擦干净他脸上的污渍。
白满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靠近容洵耳边,低声道,“别害怕,有我在呢。”
容洵心底骂道,“你娘的马上就不在了,还管我害不害怕有个什么用?”
他只在心里骂骂,嘴上闭得死紧,不是怜香惜玉,心疼白满川了,只因两人头顶上三尺,有人正提着刀要夺走他们的小命,稍有不慎就要命丧荒野了。
白满川方才那一句话出来,差点把容洵吓得半死,生怕动静太大被发现。
索性没被听见,上面的人还在卖力寻找。
听这脚步声,这一波绝定不下十人,他们半天没找到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容洵皱起眉,侧耳分辨。
无奈白满川的喘息声阴魂不散,勾的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容洵抬手轻轻推理一下身上的白满川,示意他屏息,自己则屈膝借力向上坐了坐。
两个时辰前,白满川乘着那批失控的马滚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崖边的一颗枯树,被容洵拉上岸。
谁料安全了连一刻钟没到,四面八方冲出来一群包裹严实的刺客,不由分说的包围他们,提刀刺来。
慌乱之中,白满川连射几箭,挡住一部分前排刺客,不想这些人没完没了,一波又一波,压根杀不完。
两人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眼看着要被耗死了,白满川干脆拉着容洵跳了崖。
多年保命经验的白满川精准跳进崖底的河水里,河水冰凉刺骨,他们穿的并不单薄,在水里脱了外袍才勉强游上岸。
上了岸也不得安生,四处找地方藏,躲避着来路不明的刺客,接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被发现。
这些刺客疯魔了一般,把自己的性命看得一文不值,为了杀两人别说跟着他们跳崖了,下水点火什么都敢干,几乎摆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架势,比小鬼还难缠。
如今藏身之地是山石间凹进去的一处小山洞,洞口盖着一层草,把不多的月光尽数堵在外面,面积不大,仅容一人躲藏,两个人挤在一起难免显得拥挤。
白满川支起双手撑在容洵身上,两人紧贴在一处。
容洵微微侧身,白满川炽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耳朵,发丝垂下,搭在他脸上,痒痒的,引出一阵酥麻。
为了躲过一劫,他们迫不得已委屈一回。
事实上只委屈了容洵,白满川简直不亦乐乎,不辞辛苦的朝容洵耳朵吹气撩拨。
体位实在尴尬,容洵这一动作不知蹭到哪里,白满川忽然浑身一抖,吐息加重。
他张嘴喘气,撑在地上的手握成拳,极力忍耐着。
于是容洵更加听不清楚,他忍无可忍捂住白满川的嘴,总算让这家伙老实了。
那群人说的不是汉语,而是大食语。
容洵不精大食国语言,那群人的语速又很快,他隐约听出几个单词“没有”“离开”“殿下”。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一群人离开此地,去别处寻找。
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确认人都走远了,容洵悬着的心顿时放下,缓缓收回捂着白满川的手,担心问,“你还行吗?”
“我倒是还行,只是—”白满川捉住容洵的手带到某个地方,坏笑一声,“小白满川不太好,容大夫给他看看呗。”
“白满川!”
容洵一怔,随即脸色涨红,在黑夜里看不出来,他扭动被捉住的手,竟丝毫挣脱不开,只得冷声威胁道,“思春了自己弄去,再烦我就给我滚下去。”
白满川没被打,得寸进尺的撒娇道,“不行啊,他只认容大夫,这可怎么办呢?”
容洵气的说不出来话,白满川继续诱哄道,“洵儿,你看看他好不好?你看看他我就不生气了,也不乱吃醋和裴笙抢东西了,行吗?”
容洵攥紧白满川的衣领,大有把人天灵盖掀开一探究竟的念头。
白满川没等到回答,以为自己这把火还没到位,又道,“求你了洵儿,他多长时间没见你了,憋都要憋死了,你对裴笙他们那么好,可不能厚此薄彼,也疼疼他。”
骤然,天边轰隆隆的响起来,暴雨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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