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砚’栖木

　　在那个辣得眼泪汪汪，却又无比温馨的火锅之夜后，他们的关系，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他们不再仅仅是分享彼此的喜好和过去，而是开始更深地，融入彼此真实、琐碎，甚至有些狼狈的日常生活。

　　时间一晃，就到了深秋。

　　这是一个周五，林栖因为一个紧急的项目，已经连续加了两天班。到了周五下午，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被掏空的状态。

　　临近下班，她趴在办公桌上，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砚。

　　他似乎知道她这几天的状态，没有多问别的，消息简单直接。

　　【沈砚：今天，还要加班吗？】
　　【沈砚：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

　　林栖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的第三条消息就跟了过来。

　　【沈砚：不用想晚上吃什么，也别担心回家还要收拾。】
　　【沈砚：我都安排好了。】
　　【沈砚：你现在，只需要下楼，坐上车，然后，把自己交给我。】

　　看着他发来的最后那句话——“把自己交给我”，林栖趴在桌上，久久没有动。

　　连日加班积累的所有疲惫、压力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彻底卸防的出口。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就热了。

　　她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关上电脑，拿起包，在同事们还在讨论要去哪里吃晚饭的嘈杂声中，安静地，走出了办公室。

　　写字楼外的广场上，晚风很大，吹得人有些发冷。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深灰色沃尔沃。

　　她刚走下台阶，他就看到了她。他立刻推开车门下来，快步走到副驾这边，为她拉开了车门。

　　她坐进车里，一股暖气，瞬间包裹了她。

　　他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声，然后才回到驾驶座。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先转过身，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

　　“很累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她很熟悉的保温杯，拧开，递给她：“还是姜茶，我放了红枣和枸杞，比上次的甜一点。喝几口，暖一下。”

　　林栖捧着温热的杯子，点了点头。

　　他这才发动车子，平稳地汇入了夜间的车流。

　　“我们不出去吃了。”他看着前方的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他的安排，“我请了钟点工阿姨，去家里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

　　他顿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也别说话。就靠在椅背上，睡一会儿。”
　　“到了，我叫你。”

　　“好。”林栖闭上眼睛，全然信任地，靠在了副驾上。

　　听到她那个轻轻的“好”字，沈砚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将她座位上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度。他把音响的音量，调到了几乎微不可闻。然后，他把车开得比平时更慢，更稳。

　　车子，像一个移动的、温暖的茧，载着她，平稳地穿行在下着大雨的、喧闹的城市里。

　　路口的红灯，他停下车，侧过头，安静地看着她。她靠在椅背上，呼吸很轻，眉头舒展，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卸下了所有平日里专业干练的伪装，露出了最柔软、最不设防的样子。

　　他看着，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变得无比柔软。

　　他忽然觉得，所谓“回家”，或许指的，从来都不是某个特定的建筑空间。而是像这样，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能将她，从疲惫的职-场，安安稳稳地，带回一个可以让她卸下所有防备的地方。

　　车子，缓缓驶入了他家楼下的地库。

　　他停好车，熄了火，没有立刻叫醒她，只是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就那么安静地，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了她很久。

　　直到她眼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要醒来时，他才伸出手，非常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林栖，”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们到家了。”

　　林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哦。”了一声，然后准备下车。

　　看着她还有点迷糊的样子，他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刚要推门，他却伸出手，非常轻地，按住了她的手臂。

　　“先别动。”他的声音很低，怕吓到她，“外面冷，先把外套穿上。”

　　他看着她有些迟缓地，把搭在身上的外套重新穿好，才点点头，自己先推门下了车。他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她的包，然后才走到副驾这边，为她拉开了车门。

　　“慢点，”他朝她伸出手，“不着急。”

　　她借着他的力，站稳了身体。他很自然地，一手接过她的包，另一只手，牵住了她，带着她，走向电梯厅。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他所在的楼层。

　　“到了。”他牵着她走出电梯，来到家门口，输入密码。

　　“欢迎回家。”随着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他侧过身，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轻，但又非常清晰地，说道。

　　林栖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欢迎回家”——这四个字，比任何一句“我爱你”，都更直接，更沉重，也更温暖。它直接跳过了所有关于风花雪月的浪漫铺垫，给了她一个关于“未来”和“归属”的、最安稳的承诺。

　　沈砚似乎知道这句话对她的冲击力有多大，所以他没有给她任何需要回应的压力。

　　他只是很自然地，关上门，隔绝了门外所有的风雨。他从她手中拿过包，帮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将她，像安置一件珍宝一样，轻轻地，按坐在了客厅最柔软的那张沙发上。

　　“我去把饭菜端出来。”他轻声说，“阿姨应该刚走不久，都还是热的。”

　　很快，一碗热气腾騰的乌鸡汤，一碟清蒸鲈鱼，还有一份翠绿的蒜蓉西兰花，被摆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我知道你累了，没准备复杂的。”他挨着她坐下，但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让她觉得放松，不被打扰，“先吃饭。吃完了，就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林栖怔了一下，轻轻摇摇头。

　　“一会再吃。”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坐的太远了。”

　　她这句带着全然依赖的话，让他准备好的一整套理性的照顾方案，瞬间……全部失效了。

　　沈砚看着她，怔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筷，然后，非常缓慢地，朝着她的方向，挪了过来。他停在了她身边，一个恰到好处的、不再遥远的距离。

　　然后，他伸出手臂，非常轻，但又非常坚定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连同她手里那碗还没来得及吃的米饭，一起，轻轻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让她靠在他的肩上。

　　“好。”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很低，也很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的颤音，“我不远了。”

　　他没有再催她吃饭，也没有再让她去洗澡。他只是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用自己的体温和心跳，为她，撑起了一个可以暂时隔绝全世界所有疲惫和风雨的、小小的、安稳的港湾。

　　“靠一会儿，”他轻声说，“不想吃，我们就不吃了。”

　　林栖把碗放下，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将连日来所有的不安和脆弱，都化成了一句闷闷的、带着鼻音的请求。

　　“沈砚……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我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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