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只想死，仙君偏要婚

　　忘川镇镇如其名，是距离忘川最近的城镇，也是第二处魔域侵袭之处。

　　元绯月等人先到距离忘川镇最近的城镇歇脚。

　　上次进入魔域太过冒失了，这次要提前准备才好。

　　唐瑞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摸了下边上的柱子，今日是阴天，柱子上有些微的湿气：“这里不像灵犀镇地处荒漠，我们不需要补给很多水吧？”

　　苏落沉抱着胸回答：“备一些就行了。”

　　他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三辆大马车，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从伏妖殿拉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先去镇子里转转，看能不能探到些有用的消息。”

　　仙君也就算了，人家毕竟是九重天的储君，身娇体贵的，备一马车的东西很正常。

　　那只死狐狸的东西居然也要占据一辆马车。

　　还是仙君亲手准备的。

　　一定是在九重天那短短数日，这死狐狸又使了什么妖术，进一步魅惑了仙君，让仙君为他当牛做马。

　　还有，他魅惑仙君就算了，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仙子下来，两人看上去关系还特别好的样子，仙君实在是太委屈了！

　　苏落沉对云星雪轻声道：“仙君，要不和我们一起去探探？”

　　他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无数次地解救仙君于水火之中。

　　云星雪冰着眼睛朗声道：“让涟漪仙子和你们一起去，有个女子一起，打探消息可能会方便不少。”

　　涟漪听到云星雪的话后，便立即道：“好，我一起去。”

　　*

　　云星雪绷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盯着元绯月，里头藏着一抹哀怨，靠在马车边：“你怎么不跟去？”

　　“不过探听一些消息，”元绯月眼底流淌着小星星，但眉头却皱起，故作疑惑，“他们三个足够了，我何必挤过去？”

　　云星雪抿唇不说话。

　　他快要气死了。

　　一路上，涟漪就一直霸占着元绯月身边的位置，整个人都快要黏在他身上了。

　　偏偏狐狸迟钝如猪，还分外体贴地给她端茶送水，俨然一副好夫君的模样。

　　岂不是让人误会？

　　云星雪便冷着声道：“如若你对涟漪仙子没有意思，便不要这般撩拨她，平白造成误会。怎么说也是我九重天的人，我得为他们的幸福负责。”

　　死狐狸端着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对人无微不至，谁能抵挡得住？

　　元绯月笑得灿烂如花，有一种迷惑大解的畅快感：“果然如此。”

　　云星雪：“？”

　　只见元绯月从身后摸出一本蓝色的册子，在他跟前晃了晃，封皮上写着三个大字-《道德经》。

　　云星雪冰冷的脸色出现了一道裂缝。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早就将这些套着圣贤书封皮的话本子处理干净了。

　　怎么还有？

　　似乎是看出了云星雪内心的震惊，元绯月上前两步，凑近云星雪，温热的气息扑上来：“仙君，这封皮下的内容，给我解释解释？”

　　云星雪闻到这册子上有一丝熟悉的香味，立即明白过来，暗自磨了磨牙。

　　一定是清月在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故意放进去的，为了报复他不带她一同下凡之仇。

　　云星雪先在心里给清月记上一笔，然后垂眸看向元绯月如星辰般漂亮的眼眸，心念一动，伸手揽住了他盈盈一握的腰：“那你觉得，我为何这样做？”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索性也不装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告诉这狐狸。

　　他心悦于他。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元绯月一脸得意，脱口而出道：“我真没想到，仙君如此好强，居然坐在我边上，暗中研究我这个对手！”

　　云星雪：“……”

　　元绯月大力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想看《蛮荒美神爱上我》就看嘛，何必遮遮掩掩？当中有什么不解的，还能直接问我，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元绯月从云星雪的怀抱挣脱，小脸一凝，严肃认真：“仙君在我面前，不用顾忌九重天的颜面。”

　　“那地方，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云星雪：“……”

　　他深深觉得，他在元绯月眼里也什么都不是，不然他怎能得出如此荒谬的结论？

　　云星雪的声音又低了几个度，决定将事情讲清楚：“我没有当你是对手...”

　　“仙君！”

　　年轻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云星雪的话，是苏落沉他们回来了。

　　云星雪的脸都黑了，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烦躁，冷冷道：“怎得这么快回来了？”

　　苏落沉见云星雪脸色难看，立即如同斗鸡一般跳起来：“妖狐，你又对仙君做了什么？”

　　元绯月将册子揣进衣兜里，眉眼弯弯地道：“秘密。”

　　他自己戳穿云星雪是一回事，但在云星雪愿意在大家面前，坦率做自己以前，他会替云星雪守好这个秘密。

　　苏落沉气结：“你！”

　　云星雪冷声打断：“探听到什么了？”

　　苏落沉连忙收起了对元绯月的针对，小脸暖洋洋地看向云星雪：“这个镇子人烟稀少，我们本以为要寻一会儿，没想到在距离这里两条街的拐角处，发现一间还开着的茶馆，馆主是少数几个还留在此地的本地人，他应当十分了解内情。”

　　唐瑞从苏落沉身后伸出脑袋道：“所以落沉哥就决定先回来叫你们。”

　　一路舟车劳顿，确实有些劳累，去茶馆歇一歇也好。

　　云星雪冷冷点头。

　　元绯月脸上浮起两个梨涡：“那个茶馆是不是叫与君馆？”

　　苏落沉神色警觉：“你怎么知道？”

　　元绯月拔脚就走到了众人前面：“多年前有幸路过此处，那里的菊花酿和白桃糕堪称一绝，没想到还开着，你们一定要尝尝！”

　　他回头一挥手：“我请！”

　　其余人：“……”

　　*

　　与君馆是一座八角楼，有两层高，在忘川镇里不算引人注目，门口挂着一面枣红色飘旗，上头写着个明黄色的“茶”字。

　　阳光透过悬窗照射进来，将里头的陈设制造成半明半暗的模样，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茶香，有种沉淀了时光的韵味。

　　馆主似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来意，早就在中间最大的八仙桌上，备好了茶和点心，待他们进来后，便热情招呼他们坐下，前去关门。

　　元绯月坐下后，便拿了块白桃糕递给涟漪：“涟漪仙子，尝尝看，绝对让你此生难忘。”

　　云星雪扯了一把元绯月玄色的衣袖：“...我也要此生难忘。”

　　元绯月：“……”

　　那碟白桃糕不就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吗？

　　元绯月伸手拿了一块，依样递给他：“仙君，请。”

　　云星雪接过白桃糕，漆黑冰冷的桃花眼又扫了下元绯月和涟漪间足足一掌宽的距离，又伸手扯了下元绯月：“你坐过来点，别挤着涟漪。”

　　涟漪忙摆手道：“仙君，我不挤。”

　　云星雪未再多言，目光沉沉看着涟漪，然后露出一丝微笑。

　　涟漪：“……”

　　此微笑绝对不同寻常，不然怎会背脊一凉？

　　苏落沉盯着元绯月，刚要发作让他安分点，馆主就回来了，桌上的暗流涌动倏然停止。

　　苏落沉方才和馆主打过一次照面了，所以这会儿便主动介绍道：“老馆主，这位就是九重天的云星雪仙君，边上的这位么...”

　　苏落沉看了眼元绯月，他正垂眸，小口小口地吃白桃糕，浓密的睫毛在净白的脸上簌簌轻颤，不愧被誉为三界第一美人，吃个东西都如此美丽优雅，半点没有妖的邪气。

　　苏落沉“哼”了下道：“是仙君的仆从，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元绯月抬起眼睛，眨巴了两下，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云星雪伸手摸了摸元绯月的脑袋，向馆主介绍道：“元绯月，我的...好兄弟。”

　　“兄弟”两个字看似平静，其实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元绯月的脸立刻从泫然欲泣到晴空万里。

　　苏落沉：“……”

　　老馆主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道：“年轻人在一起就是闹腾。”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而情绪便低落了：“这里从前也是一样的。”

　　根据老馆主所说。

　　忘川镇毗邻忘川河，是方圆百里最繁华的地方，也是人界、妖界、地府的交界之处，所以妖和地府的鬼差经常去那里享乐。

　　他们来到人界，都会被强大无比的分界石削弱九成以上的法力，以保他们无法伤人，所以此处一直宁静祥和。

　　“百年前，不知妖界出了什么变故，地府的鬼差愈加频繁出入人界，有时候甚至会将忘川河封锁，还经常看到有仙人下凡，来去匆匆，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后来我们才知道，是青丘被一个极恶之妖屠灭了，妖王陨落，妖界的结界被彻底破坏，无数穷凶极恶的妖都想来到人界。”

　　“而那些仙人和鬼差，就是奉命来此处加强分界石力量和驻守的，以防妖物伤人。”

　　元绯月手里的白桃糕掉在了桌上，搁在桌下的手还来不及握拳，就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手紧紧握住。

　　是云星雪。

　　元绯月乱了的心缓了下来，他没有挣脱云星雪的手，而是神色如常的再拿了块白桃糕，慢慢吃着。

　　“附近几个镇子的百姓恐慌了好一阵，后来发现没出什么乱子，仙人和鬼差也都撤了，便安下心来，就这么又过了快百年。”

　　“哪知道厄运再次降临，数年前，一种神秘疾病袭击了忘川镇，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几个镇长便怀疑是邪祟作恶，重金邀请道士前来开坛做法，希望能够驱走邪祟。魔域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眨眼间就吞噬了整个忘川镇，里头的人再没出来过。”

　　“也不知是死是活。”

　　“周围镇子里的人，能逃走的都逃走了。”

　　涟漪仙子神色悲悯，柔柔道：“老人家您留在此地，难道是有亲人被困在魔域中了吗？”

　　老馆长苦笑一声道：“老儿我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只是一则，这茶馆是我一生的心血，自是不想再去其他地方。”

　　“二则，若真要说牵挂，确实有一人。”

　　“如若你们真能清除这魔域，我便有机会亲口跟她道谢，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

　　夜风习习，吹动元绯月腰间如红宝石般珀丽的发尾，月光温柔笼罩下来，给他整个人拢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元绯月坐在茶馆顶上，提着一个白瓷小酒壶，轻轻抿了口，酒液将淡色的唇染红，有一种难辨雌雄的美。

　　又一阵风吹过，耳边扬起稚嫩的童声：“主上，你其实都知道对不对？”

　　自从雪雪经常和白玉铃铛互动后，小月亮已经偶尔可以通过神识和他说话了。

　　这会儿雪雪被云星雪提溜回去喂食了，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不怕雪雪泄露秘密，于是元绯月应了：“嗯。”

　　清冷的上弦月在琥珀色的眼瞳里倒映清晰，元绯月勾唇，故作轻快道：“我好歹活了千年，能瞧出这些，有何稀奇？”

　　从发现云星雪偷看《蛮荒美神爱上我》的时候，过往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肯定的答案。

　　小月亮迷惑不解：“那主上为何要佯装不知？”

　　还未等元绯月回答，小月亮就咋咋呼呼地喊起来，刺得元绯月脑袋有点疼：“主上不喜欢他？不应该啊，主上你不是最喜欢长得好看，又法力高强的人吗？”

　　“他这般英俊潇洒，清冷如雪，神圣不可侵犯...”

　　喜不喜欢...

　　元绯月顿了下，惊异于自己居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压下心头诡异的情绪，立即道：“我确实无意，但即便有意，我也会这样做。”

　　小月亮尖叫：“那是为什么？！！”

　　元绯月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若是小月亮现在有形体，他一定揪住它的尾巴，倒提过来让它好看。

　　他是一心赴死之人，有何资格回应别人的心意？

　　云星雪真喜欢他也好，一时兴起也罢。

　　对他而言，都不过是涟漪过后的湖水，终究不能起什么波澜。

　　他不要。

　　世间再多一个人…为他伤心难过了。

　　“欸欸欸欸……”

　　小月亮尖叫到一半，声音在脑海中戛然而止，连带腰间的白玉铃铛都自顾自飞了出去。

　　元绯月：“？”

　　元绯月追着白玉铃铛望去，就见云星雪站在他的前方，伸手接住了白玉铃铛，须臾，一团雪白又熟悉的东西，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上。

　　云星雪冰冷的眼眸被月光融化，如同春水一般温柔：“元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但我向你保证，你和它都不会有事。”

　　“你其实也很想再抱抱它，对不对？”

　　元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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