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鹤

作者:霜沁露出兔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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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


      鹤陌携银璃回清郎山旧约,一路缓行,不疾不徐。出青眉山境,山路渐陡,林深树密,晨露沾衣,带着几分沁凉。

      鹤陌始终牵着银璃的手,遇着湿滑处便侧身相扶,见她鬓边沾了草屑,便伸手替她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尖,惹得银璃耳尖微红,却也只是低头抿唇一笑,将那份羞怯藏入眼底。

      行至一处山泉旁,水清见底,映着天光云影。鹤陌停下脚步,道:“此处山泉甘洌,当年你孤身追查线索,想来也饮过。”他说着,便取了随身水囊,俯身盛满泉水,递到银璃唇边,“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银璃就着他的手饮了一口,泉水清冽,直沁心脾,她含笑道:“是这个味道。只是当年心境不同,只觉解渴,如今却品出几分甘甜来。”

      鹤陌眸色温柔,伸手替她拭去唇角水渍,声音低沉:“境由心生。如今有我在,自然事事甘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遭景致,“当年你在此处躲雨,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银璃心中微动,反握住他的手,摇摇头:“那时候一心只有查案报仇,倒也不觉得委屈。只是偶尔会想,师傅若是在,定会护我周全。”

      鹤陌的心猛地一揪,他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力道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我来晚了。以后,有我在,无人再敢让你受半分委屈。”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珍重的吻,带着山林间草木的清芬。

      两人相依片刻,复又前行。清郎山的轮廓已在云雾中隐约可见,银璃正指着远处一块形似鹰嘴的岩石,轻声说着当年在此处观察紫衣人动向的往事,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鹤大人!鹤大人留步!”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策马奔来,马身汗湿,显然是长途跋涉。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声音带着几分气喘,却依旧沉稳:“京城八百里加急!陛下诏令,命鹤大人即刻起程,火速回京议事!”
      鹤陌脸上的温情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接过那卷用龙纹锦缎装裱的诏令,指尖微微用力,锦缎的纹理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印子。银璃也收了笑意,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中已有了几分预感。

      那侍卫喘匀了气息,又补充道:“陛下还说,银家冤案昭雪,银家主有功于社稷,亦请……一同回京。”

      银璃心中一凛,随即了然。如今她身为银氏家主,虽无实职,却也算是朝堂之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陛下此时召他们一同回去,想必是有关乎朝局的大事,需要他们二人联手应对。

      鹤陌转过身,看向银璃,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却更多的是决断:“阿璃,看来我们的清郎山之约,只能暂且搁置了。”

      银璃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声音平静却坚定:“国事为重。清郎山就在那里,早晚都能来。我跟你一起回去。”她顿了顿,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轻轻一触,“无论前路如何,我们一同面对。”

      鹤陌心中一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的温度刻进骨子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间的风拂过,带着山泉的湿润和草木的清香,却也吹来了来自京城的风雨欲来之势。

      片刻后,鹤陌松开银璃,沉声道:“备马。即刻回京。”

      侍卫领命而去。鹤陌牵着银璃的手,翻身上马。两匹骏马一声嘶鸣,四蹄翻飞,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清郎山的影子渐渐被抛在身后,而前方,是那座承载着权力与阴谋、荣耀与危机的帝都。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鹤陌携银璃星夜驰归,距京三十余里,暮色四合,遂投官道旁驿站暂歇。驿站鱼龙混杂,鹤陌本欲连夜赶路,瞥见银璃眉宇间倦色,终是改了主意,严令侍卫加强戒备,不得有半分松懈。

      晚膳之际,店家端上几碟时蔬与一壶热茶。鹤陌生性谨细,取银簪试过吃食茶水,确认无毒后,方让银璃动筷。

      席间,银璃觉发髻微松,取下太后所赠赤金点翠步摇置于案上,那步摇工艺精巧,翠羽流光,颇为惹眼。

      入夜后,二人分房歇息。
      银璃洗漱已毕,正欲安寝,忽觉头晕目眩,心口窒闷,喉间涌上腥甜。她心头一凛,暗呼不妙,方要呼救,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隔壁房中的鹤陌尚未入眠,正对孤灯沉思密信之事,忽闻隔壁一声轻响,虽细微难辨,却逃不过他敏锐的听觉。
      他即刻拔剑冲至银璃房外,推门便见她倒于地上,面色青紫,气息奄奄。

      “阿璃!”鹤陌目眦欲裂,快步将她抱起,指尖触到冰凉肌肤,心如刀绞。他当即封住她几处大穴以缓毒性蔓延,厉声喝道:“来人!传太医!”

      驿站侍卫闻声而入,见此情景无不惊惶,连忙分头传太医、封驿站。
      鹤陌抱着银璃,目光如刀扫过房间,门窗完好,茶盏洁净,并无打斗痕迹。
      他皱眉沉思,目光最终落在枕边那支赤金点翠步摇上——翠羽间沾着一点极淡的透明粉末,若非细察绝难发现。鹤陌用指尖蘸取少许,鼻尖轻嗅,初觉异香清浅,过后却有刺鼻之感,他心中一动,连忙将粉末小心收好。

      片刻后,太医匆匆赶来,为银璃诊脉后脸色凝重:“鹤大人,银家主体内中‘胭脂醉’奇毒。
      此毒无色无味,霸道异常,微量即可致人昏迷,六时辰内若不救治,必心肺衰竭而亡。更诡异者,其解药极为难得,寻常药材无法配制。”

      “胭脂醉?”鹤陌眼神骤冷,“此毒来历你可知晓?”

      太医沉吟道:“此毒源于西域,早年曾现于宫中,据说……与当今金贵妃颇有渊源。金贵妃入宫前,母家曾与西域商人往来,而‘胭脂醉’常被制成胭脂水粉模样,极易防不胜防。”
      鹤陌指尖微微收紧。
      金贵妃乃圣上宠妃,其兄握京营部分兵权,朝中势力不小,且素来与镇国公不和,为何突然对银璃下手?是觊觎密诏,还是与银家旧案有关?

      正思忖间,侍卫来报,驿站后院柴房发现形迹可疑女子,已被制服。
      鹤陌立刻起身前往柴房,见一粗布衣裙女子被绑于柱上,面蒙黑布。他上前扯下黑布,露出一张清秀却满是惊恐的脸。

      “说!是谁派你来的?如何给银家主下的毒?”鹤陌声音冰冷刺骨,毫无温度。

      女子浑身颤抖,眼神躲闪:“我……我只是个丫鬟,是……是主子让我来的。她说银家主是祸害,必须除掉。”

      “你家主子是谁?”

      “我……我不知道真名,只知她住京中大宅,护卫众多。她给我这瓶‘胭脂醉’,让我趁银家主不备洒在她首饰上,说此毒不留痕迹,无人能查。”女子说着,从怀中掏出小巧瓷瓶,瓶身刻着金贵妃最爱的金芍药花纹。

      鹤陌接过瓷瓶,眼神愈发阴沉。所有线索皆指向金贵妃,可他总觉事有蹊跷——金贵妃素来行事谨慎,怎会用如此拙劣手段留下诸多破绽?莫非是有人故意嫁祸?

      他看了女子一眼,冷声道:“把她带下去严加审讯,务必问出所有细节。另外,即刻备车,连夜进京禀报陛下。”

      侍卫领命而去。鹤陌返回房间,望着昏迷不醒的银璃,心中既担忧又疑虑。
      鹤陌携银璃归府,刚入大门,便见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妇人携丫鬟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陌儿回来了,这位便是银家主吧?果然是风姿绰约,名不虚传。”此乃鹤陌的后母柳氏,自鹤陌父亲去世后,便一直打理鹤府中馈。

      银璃敛衽行礼,笑容得体:“见过柳夫人。”

      柳氏连忙上前扶起她,拉着她的手热络道:“快别多礼,以后都是一家人,就唤我柳姨吧。一路辛苦,我已备下薄宴,为你们接风洗尘。”说罢,便热情地引着二人往正厅走去。

      鹤陌神色淡淡,对柳氏的殷勤似乎并不热衷,只低声对银璃道:“小心些,柳氏并非表面这般简单。”银璃微微颔首,心中已有戒备。

      正厅内宴席已备妥,山珍海味摆满一桌。柳氏亲自为银璃布菜,笑得眉眼弯弯:“银家主初次来府,尝尝这道‘冰糖炖雪蛤’,是我特意让人炖了三个时辰的,滋补得很。”说着,便将一碗炖品递到银璃面前。

      银璃看着碗中洁白的雪蛤,鼻尖微动,忽觉一股极淡的苦涩味,与雪蛤本身的清甜格格不入。她心中一动,想起之前遭遇的“胭脂醉”,面上不动声色,接过碗道:“多谢柳姨费心。
      只是我素来不喜甜食,这碗炖品看着精致,不如柳姨自己享用吧。”说着,便将碗递回给柳氏。

      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瞧我,倒是忘了问银家主的喜好。既然不喜欢甜食,那尝尝这道‘清蒸鲈鱼’,肉质鲜嫩,入口即化。”
      她又为银璃夹了一块鱼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银璃看着盘中的鱼肉,指尖悄悄在桌下掐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挤出一丝难受的神色:“实在抱歉,柳姨,方才在路上受了些风寒,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您的美意。”说着,便捂住嘴,作势要呕吐。

      鹤陌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语气关切:“怎么回事?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银璃摇摇头,低声道:“许是累着了,想先歇息片刻。”

      柳氏见此情景,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让人先带银家主去客房歇息。陌儿,你也陪银家主去吧,宴席改日再摆便是。”

      鹤陌扶着银璃起身,向柳氏略一颔首,便带着她离开了正厅。回到客房,银璃立刻关上门,脸色凝重地对鹤陌道:“柳氏方才在炖品和鱼肉里都下了东西,虽不是‘胭脂醉’,却也绝非善类。”

      鹤陌眼神一冷:“我就知她不会安分。当年父亲去世,她便一心想将鹤氏产业据为己有,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你我回来,她怕是觉得碍眼了。”

      “只是她为何要对我下手?”银璃疑惑道,“我与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鹤陌沉吟道:“或许……与那密诏有关。柳氏的娘家与镇国公有些渊源,说不定她是受了镇国公的指使,想借我的手除掉你,或是通过你找到密诏的下落。”

      银璃点点头,正欲说话,忽闻窗外有动静。二人对视一眼,鹤陌示意银璃躲到屏风后,自己则拔剑守在窗边。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鹤陌立刻追了出去,却见黑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枚刻着“柳”字的玉佩。

      “是柳氏的人。”鹤陌捡起玉佩,脸色阴沉,“看来她不仅想下毒,还想趁夜动手。”

      银璃从屏风后走出,看着玉佩,忽然想起一事:“方才在正厅,我见柳氏手腕上戴着一枚玉镯,与这玉佩的质地一模一样,想必是一套的。对了,我还注意到她袖口露出一点红色的丝线,像是某种记号。”

      鹤陌眼神一凛:“红色丝线?难道她与当年银家旧案中的‘红衣卫’有关?”“红衣卫”是当年魏安培养的死士,专门负责暗杀政敌,手段残忍,银家不少忠仆都死于他们之手,而他们的袖口,都绣着红色丝线作为记号。

      “若真是如此,那柳氏的身份就不简单了。”银璃沉声道,“她不仅是你的后母,可能还是镇国公的眼线,甚至与银家旧案也脱不了干系。”

      鹤陌握住银璃的手,语气坚定:“不管她是谁,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她伤害你分毫。明日我便让人彻查柳氏的底细,一定要将她背后的人揪出来。”

      银璃看着鹤陌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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