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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命搭进去,那大可不必
咔哒一声。
她把门开了,其实已经是很克制自己的力道了,但还是让门发出了声音。
她一进门,就听到了点滴的声音,非常微小的声音,然而她就是听得清晰。
陈宇淇看她靠在门边,没有往前走的意思,于是对她道:“你过来。”
林芊潼思索了几秒才往前走。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闻声,她又停下脚步。
那一刻陈宇淇后悔了,他应该在对方再走近一些之后再说话。
“你来。”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些。
林芊潼看着他的眼睛后往前走。
陈宇淇示意她找个椅子坐下。
林芊潼坐下后,回头,就听到他说:“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她没答。
他先说了:“别听她的。”
“是不是她陷害的我?”
陈宇淇愣住,他眉头一拧,不敢确定翁可妤是否会疯到自己承认这事。
“那事都过去了。”
林芊潼的心一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这一次声音有点发颤:“是,还是不是?”
“是。”
林芊潼的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发抖,她闭上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集中精力,才能让她控制好身体的颤抖。
缓了好一会,她睁开眼:“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宇淇看着她,眼眸深沉,见不到底一般。
“已经过去了。”
“过去?”刚才勉强控制住的身体,现在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过去?什么叫过去?”
因为被陷害的事,她觉睡不好,心脏时时刻刻都提着,唯有真的睡着的那一点点时间才能得到安稳,但那点换来的力量都不够她清醒时提心吊胆用的。
凭什么要她就这么过去?
“那你想要怎样?”
什么叫做想要怎样?
积攒在心里的怒气却是发不出来。
她想要嘶喊,却发现喉咙是被卡住的,嘴巴是被黏住的。
她能怎么样?
她问自己。
难道能要对方一个道歉?就算道歉了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差点背锅,承担了不该有的心理重担。
然而,其实连一个道歉都不会有。
他已经承诺翁可妤不追究,而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又能期望什么呢?
翁可妤离开前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别看他现在喜欢你,等以后事业需要帮助,你看你用什么帮他。帮不了,他就会拿你和别人比较,除非你能有一直往前冲的觉悟,可那样你不觉得太累了吗?”
“林芊潼,你听我说,她是我父亲世交的女儿,为人任性但多少也知一些分寸。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我已经警告过她,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不要怕。”
林芊潼猛然抬眼,看着他,不说话。
陈宇淇也看着她,突然间就笑了。
淡淡的笑,没有声音。
他的嘴巴有了微微的弧度,眼睛望着她。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告诉你喜欢你,没有理由,但现在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还记得之前给我的写的一封信,让我不要坚持吗?”
林芊潼回以奇怪的目光。
她不明白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嗯?”
“我该这么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在公开课的时候,你和我一起上了三年。”
不,是四年。
林芊潼在心里默默改了数字,但她没有开口。
她仍旧奇怪地看着他。
这个意思也就意味着,他其实真的一早就对她有过好感吗?
她不解,等着他的话。
“当我收到你表白的信件,我真的很惊讶。”
“那时候,你对我有好感吗?”
陈宇淇停顿了约莫两秒,回道:“嗯。”
林芊潼眉头不觉皱起:“那为什么你最后要说那些话?要拒绝我?”
难不成真的是从追求者里面选择最好的?
她在怀疑中生出了恐惧。
“因为你说,让我放弃。”
林芊潼怔住。
那时她从他同专业的同学那打听到陈宇淇因为项目熬夜,甚至是因为准备要比赛的项目失眠。
她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人没有了健康,其他又算是什么呢?
所以她出于为他好的想法,写下了这一句,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他拒绝自己的理由。
“如果是现在,我应该会听你的,但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
“因为我还年轻。”
林芊潼愣了下,微微侧着头,重复道:“年轻?”
“嗯,那时候并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直到后面我得了胃病,如你所见,就是现在这样,但也不止......反正就是尝到了苦头才明白其实那句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芊潼想起了早前读高中的那段时候,她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换来好结果的时候。
那些熬过的夜最终换来的学校也就那样吧,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然而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感受她至今还记得。
如今毕业来换得的工作,若是换了另一个差一点的学校就不能得到吗?
好像也不是。
出了社会,她悟出来,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重要。
有时候,学历,够就行,也不是非得争第一。
至少把命搭进去争取来的,那大可不必。
“林芊潼。”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抬眼看他。
“你......考虑得怎么样?”
“抱歉。”
“我就是问问,如果还没考虑好,你可以再考虑......”
“我现在脑子还是很乱。”
“没事,那你再想想,有什么不通的,你可以和我沟通。”
“我和你一起,会受到刁难吗?”
“嗯?”
“比如......遇到像刚刚那样的人。”
陈宇淇知道她说的是翁可妤,忙道:“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害你。”
“那除了她呢?”
“你好像总是很害怕别人会害你?”他眉头微皱。
话音刚落,林芊潼倒吸一口气。
这夜,她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楼道安静,屋里也是很安静。
她打电话给孔允真,对方没接。
想了想,她又打给了自己的母亲。
“怎么了?”
母亲开口拖着长音,搁平时,林芊潼可能会觉得烦,但现在她没有这么觉得。
她需要声音来抚慰自己,无论这个声音是怎样的,是多不耐烦都好。
总之,她不能一个人待着。
那边炒菜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在忙?”
“嗯,客人多。”
“哦,那晚些再说吧。”
“没事,你来炒,你来。”
听声音,母亲应该是把工作给了一个员工。
“什么事啊?”约莫十秒后,她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
“就是想聊一聊。”
“怎么了?工作遇到麻烦事了?”
“嗯......”
“要实在不行,回来家里帮忙。”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你这人也是奇怪,让你说吧支支吾吾个老半天,就是说不出来。”
“妈,你和我爸一起,幸福吗?”卡了老半天,她总算把话说出口。
电话那头彻底没声了。
林芊潼能感觉到她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那头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回事?突然问这种东西?”
“我就想知道。”
“马马虎虎吧。”她听出了她妈说话的敷衍。
“那是幸福多一点还是不幸多一点。”
“幸福,幸福,够了吧。”
母亲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作为女儿的她辨不清这幸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时候吵吵闹闹的一些画面犹在眼前,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是幸福吗?
她感到疑惑,问:“你有没有哪个时候怕配不上我爸,想要努力往上走去让自己配得上他?”
那边沉默了。
林芊潼以为信号不好,重复着道:“喂?听得见吗?”
“你是脑子进水了?我辛辛苦苦伺候你爸这么多年,说这些?”
那会儿她才明白,自己是问错了人。
“哦,算了。”声音低沉了些,她道。
“有相中的人了?”
她没答。
“带回来看看呗,你也老大不小了。”
“没有。”
“就新年吧。”
“没有,我都说了没有,而且我......应该是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母亲的声音这会倒是很冷静。
“不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时兴结婚。”
“哦,不婚主义。”
从母亲嘴里听到这么个词,还挺新鲜,她试探着问道:“如果是,可以吗?”
“这你自己决定。”
挂电话前,她问她妈,爱她吗?
她妈不耐烦连说三次,爱爱爱。
单从语言听不出,这个人是爱她的,但听到母亲说会给她寄特产过去,她又觉得应该是爱吧。
只不过这种爱,时隐时现,也不是她要的那一种。
她有时候觉得,这种爱,太有宽度了,给了她太多的空间,因而常常让她感觉不到爱的实体。
吃过饭后,她收到了母亲的信息。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爱都是相互的,你做一点,他做一点,两个人撑起来一个家。像我和你父亲一样,我主内,他主外,他往家里拿钱,我把家里弄好,生活就是这样。
她躺在沙发上听雨声。
唰唰唰。
唰唰唰。
看着看着外边的暴雨,她竟然把那一夜晚上的场景重现了,模样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站在街道旁,离她家的小饭馆只有几米的距离,一辆黑色的车子过来,挡在她面前,瞬间就把自家的饭馆挡住了。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后,问她要不要糖果。
就算只是小小的糖果,对于那时的她,诱惑极大。
她点头的瞬间,还未反应过来,手就被男人拉住要往车上带。
或许是因为动作太急了,她那时突然就戒备起来,喊了,不要不要。
这一喊,父亲从饭馆里跑出来,这才把她从坏人手里救下来。
车跟着风呼啸而走,恐惧让她在看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忍不住张开了手臂,想要寻求一个拥抱。
然而,拥抱是没有的,母亲的手过来,贴在她的脸颊上,捏住两侧的肉,然后就往两边撕。
撕扯的疼痛让她又惊又怕。
她在惊吓之后又被叫去罚站。
父亲拿着藤条,要她伸出手。
她战战兢兢伸出手,几秒过去,手心就有了红痕。
疼痛是火辣辣的。
“叫你不要乱跑,和你说多少次了,就是不听。”母亲的责骂还在旁边继续,根本不管女儿婆娑的眼泪,嘴巴只顾自己痛快一直开开合合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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