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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程暶领着林惟怜回了家,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林惟怜的家。
夜色浓厚,月色清亮,即使不开灯,屋里也有一地的银辉。
程暶一副主人姿态,瞥了眼林惟怜,抬抬下巴示意沙发:“自己坐。”而后便去找急救箱了。
林惟怜:“......”
他不敢有意见,听话地端正坐在了大沙发上。
程暶循着记忆往之前自己放急救箱的地方去,她也不确定林惟怜是不是也放在这,明明可以直接开口问,但说不清缘由的,她并没有开这个口。
像是为了证实什么。
拉开电视柜边的壁橱,程暶的心像是被熨在一汪池水里,柔软又禁不住有些酸涩。
她拎着急救箱,将其打开放在桌上,而后捏着林惟怜的下巴看他嘴角的伤口。
李成隐那拳其实根本没怎么打到他,只不过嘴角青紫了一块,看着有些唬人。
林惟怜不知为何也不敢她,垂着眼,盯着她另一只叉腰的手看。
“看什么?”
程暶发誓,她这一句不过是寻常语气那么一问,谁知道林惟怜有些怨怼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程暶:“......”
她轻叹一口气,问:“这么晚了还不睡,下去溜达干什么?余哥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
“我不到处溜达能看见你吗?”林惟怜反问。
程暶静静地没说话,找了一次性碘伏给他伤口消毒。
家里实在安静,也未开顶灯,为了方便视线,程暶只将沙发边的落地灯开了最亮。
光晕在黑暗中晕出一方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林惟怜放在膝上的手蜷了蜷。
“你还在生气吗?”
程暶眼睫一颤,又将问题丢了回去:“我有生气吗?”
“有。”林惟怜肯定道,他像是来劲了,就算嘴巴的动作无法那么流畅,依旧絮絮叨叨:“我们都多久没见面啦?你从禾山回来后就没见了,叫你吃饭也是说控制体重,给烤炉加餐你说他也要减肥,我的消息也回得很慢,忙起来的时候如果不给你发消息,你也从来不问......”
他越说语速越快,仿佛程暶的罪行罄竹难书。
程暶本就被灯晃着眼,不断开合的嘴唇更是让她烦躁,于是她稍稍用力一按,让人闭了嘴。
等到好不容易消毒完,在等药水晾干的时间里,程暶瞥了眼蔫菜的人,双手捧起他的脸,说:“我是在生气。”
林惟怜眨眨眼,眉间的情绪缓和了些,问:“是因为叶薇吗?”
程暶微微瞪大了眼,她以为这个直男会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并且已经做好了压制心里火气的准备。
林惟怜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自己说对了,便再接再励继续道:“我和她没关系。”
“嗯......你可能已经知道相亲的事了?”他真诚道:“这是误会,我妈安排的,事先我也不知道,这点林惟余可以作证。而且事后我也和他们说清楚了,这些事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偏了偏脑袋,见程暶抿唇又松开,刚想开口说话,林惟怜便抢先一步:“对不起。”
“你那天......是不是看见了我和她一起吃饭了?”
林惟怜解释:“我那天以为你要来找我呢,所以才说我在家。但......骗你总归是不对的。”
半晌,见程暶仍不吭声,他便将头低得更低了,探出去看程暶的表情。
程暶见状便捂住他的脸往外推,林惟怜笑着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在它掌心吻了一下。
“你真的,烦死了。”
林惟怜哈哈大笑,恬不知耻地抱住她的腰,脑袋窝进她的怀里蹭了蹭,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药药药!”程暶简直没办法了,照着这人的肩膀来了一下。
林惟怜见好就收,抬头看向她,说:“和她见面也是因为你的事。”
他话音顿了顿,又征询着问:“虽然不知真假,但你要听吗?”
程暶点点头,林惟怜便借力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程暶:“......”
“你偏要这么别扭的姿势吗?”
“哪里别扭了?”林惟怜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你哪里不舒服,我们调整一下。”
程暶说:“你这样我总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哪里占你便宜了?小暶你摸着良心说,夺走了我初吻的你难道没有占我便宜吗?再说了......”林惟怜圈着她腰的手臂紧了些:“给我些甜头嘛,被你冷了那么多天......”
这事程暶确实不占理,她闭嘴装死,而后轻轻踢了林惟怜的小腿一下,示意他说正事。
李成隐今天的出现,以及说的话其实并未给程暶内心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一个穷途末路的人说出来的疯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即使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把李成隐逼成这幅模样的。
“程尧是畏罪自杀。”
“证据。”
“证据?”叶薇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林司你怎么确定证据是真的呢?”
“是不是真的我自有判断。”林惟怜冷淡道:“显然,拿不拿得出来会影响这个判断。”
叶薇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丢给他,说:“这是复印件,当年刑讯逼供的证据。”
林惟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打开看了。
他没有蠢到去问她哪来的,重要的是这份证据的真实性。
“交了。”叶薇说:“只不过是交给法官本人。”
林惟怜挑了挑眉,问:“那现在拿出来,不会对当年的检察官不利吗?”
“再不利,会有私自扣下关键证据,枉法裁判的法官不利吗?”
“那真凶是谁?”程暶问。
林惟怜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倾向于叶薇也不清楚,这些证据可能只是她无意中找到的。至于目的......”
他说:“应该不是为了引出真凶,毕竟这份证据重现,所有的矛头指向都会是程叔,或者......是你。”
程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起身拿棉签沾了些软膏,又帮林惟怜涂好,便打算走人。
林惟怜松松拉住她的手腕,拇指不住地摩挲着,问她:“你觉得呢?”
这话实在残忍,觉得什么?觉得叶薇说的是不是真的?觉得程尧究竟有没有枉法判决?
程暶不知道。
她的父亲,在有限的记忆里一直是温柔可亲,克己慎独的,他为他的职业感到自豪,也用他的职权帮助了很多人。那身法官袍像是焊在他身上的另一面,维护正义,坚守防线。
也因此,她从来都不认为这个案子错在程尧,一个坚守程序,按证据事实依法作出的判决,怎么会全都错在法官?
可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父亲是个枉法裁判、私藏证据、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别人的一生的罪人。
“我不知道。”程暶说。
林惟怜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他揽抱住程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说:“现在谁也不知道真假,都只是猜测,万一......”
他的话音止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发顶,说:“我会陪着你的。”
-
翌日。
姝言律师事务所。
“程小姐,希望你这次来不是又因为和你的外交官哥哥闹了什么矛盾。”
这次见面,程暶倒是规规矩矩地遵循了律所的预约程序,楚礼繁大为震惊,但并不影响她一见面的调侃。
程暶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不高。
楚礼繁的神情便也正经下来,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程暶将事情经过大致复述了一遍,楚礼繁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是她工作时惯有的状态。
“证据真真假假的并不容易说清。”楚礼繁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看法是,只有官方的是可信的,至少在大众眼里是可信的。”
“这些事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证明了方毓秀确实有问题,连带着可能和你父亲的关系匪浅。”
楚礼繁的话算得上中肯。
她瞟了眼程暶的脸色,又宽慰道:“小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他有他的难处,你有你的苦衷,法庭也不过是吐苦水争利益的地方罢了。”
事有千面,可往往,人最爱看于之有利的一面。
程暶嘴角牵起一丝弧度,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有进展算得上是好事。”
“说起进展......”楚礼繁双手交握:“我这里也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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