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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尾声
顾承宴的加入,无疑给这场本就备受关注的比赛注入了更强的兴奋剂。
裁判哨响,顾承宴率先争到球权,运球推进时黑发被风带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面对防守,顾承宴一个利落的体前变向,加速突破,身形如同猎豹般敏捷。起跳投篮的瞬间,手臂伸展的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手腕轻轻一压——
“唰!”
篮球应声入网,空心!
“好球!”
“顾神牛逼!”
“学长好帅!”
场边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尖叫,其中呼唤他名字的Omega和Beta的声音几乎把真正夸赞他球技的声音压了下去。
江岫白坐在看台上,周围是整耳欲聋的声浪,但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那个在球场上发光的身影。
他看着顾承宴额角渗出的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看着他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浓郁而霸道的乌龙茶Alpha信息素仿佛能穿透喧嚣的赛场,带着运动后特有的热意和侵略性,清晰地漫入江岫白的感知,让他指尖发麻,心跳失序。
江岫白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顾承宴在偏头抹去下巴汗珠、目光无意间扫过看台方向时,江岫白甚至觉得那道目光似乎与自己有了一刹那的交汇。
想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江岫白猛得低下头,慌乱地抓起旁边的饮料假装要喝,以此来掩饰滚烫的脸颊和骤然加速的心跳。
但江岫白胸腔里的鼓噪早已震耳欲聋,几乎要淹没整个世界的声响。
顾承宴只打了上半场,但在他的带领下,(1)班的分数已经遥遥领先,胜局基本锁定。
顾承宴与跑来的队友击掌,接过替补队员递来的毛巾随意搭在肩上,与场边的教练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将球衣交给了另一位跃跃欲试的同学,自己则披上了外套,走向了替补席。
下半场开始,场上依旧拼抢激烈,呐喊声不绝于耳。
但江岫白的心却好像还停留在刚才那耀眼的上半场,停留在顾承宴那个高挑的身影上。他悄悄摊开手掌,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天被对方指尖不经意擦过手背时,那微弱的酥麻感。
江岫白脸有点热,低头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几箱矿泉水,和昨天他给顾承宴的那瓶是同一个牌子,鬼使神差地伸手掏了一瓶,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了昨天顾承宴说的那句“水很甜。”
江岫白仰头喝了一口,好像……是有点甜。
秋风再次拂过,带来一阵清甜的桂花香。江岫白望着替补席上那个安静坐着、偶尔与身边同学低声交流的侧脸,心脏好像也被什么填满一样。
也许……甜的不是水,是那个跟水有关的人,以及他所在的那个,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存在就变得无比心动、让人期待明天的世界。
“请各班级有序离场……请志愿者同学协助完成各场地最后的协助工作……”
广播像一道温柔的休止符,为这两天热闹的校运会画上了一个句号。看台上的人开始如潮水般褪去,喧哗声渐渐化为分散的谈笑和脚步声。
江岫白眨了眨眼,这才恍然从刚刚顾承宴那场篮球赛里抽离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还没结束。
他下意识地又朝替补席的方向望了一眼,顾承宴已经站了起来穿上外套,被旁边的朋友勾住脖子走了几步,看方向似乎是要回教室。
“江江!”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谢淮瑾,他的手里已经拎起了几个空的饮料箱,“你又在哪个太空神游呢?赶紧起来干活了!田恬已经跟林涛去收隔离带了,咱俩负责这一片的垃圾和剩余物资。”
“啊?哦,好。”江岫白连忙应声,脸上有点发热,连忙收敛心神弯腰开始拾起看台地上散落的空水瓶、零食包装袋。
指尖触及冰凉的矿泉水瓶身时,忽然又想起了顾承宴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江岫白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画面暂时赶出脑海,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将垃圾归类投入大号回收袋,把各班遗落的衣物、水壶送到失物招领处,把比赛用的标志桶、接力棒收回器材室……志愿者的收尾工作琐碎而具体,当几个人忙完的时候太阳已经悄悄移到了西边。
偌大的操场在人群中散去后显出一种空旷的宁静,只有零星几个像他们一样的身影还在忙碌。
江岫白伸手掏出了几瓶新的矿泉水发给谢淮瑾他们,目光不经意掠过已经空无一人的篮球场,那颗被遗忘在篮架下的比赛用球静静地待在夕阳的阴影里。
他的心,轻轻动了一下。
“嘿!我们活都干完了吧!”林涛眼睛亮亮地看着空下来篮球场,“反正场地空着,上面还有个球没收,我们去投几个篮玩玩?”
田恬第一个响应:“好呀好呀!我一直觉得打篮球很帅,终于有一天这种运动也轮到我了吗!”
谢淮瑾也笑着推了一下江岫白:“走吧江江,我们也去玩玩。”
江岫白被他们推搡着,内心有些触动,半推半就地走向篮球场。手指触碰到那颗表面还带着些许磨蹭的比赛用球时,一种陌生又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底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其实已经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打篮球了。
记忆的碎片模糊地闪现。
也许是初中某个午后,奶奶路过超市看到品牌打折,给他买了一个篮球,当时他抱着那个崭新的篮球,高兴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品牌打折扣,而是黑心老板用劣质材料糊弄老人的次品,打不了几次就泄气,表皮也开裂了。可奶奶却需要在冷风里摆很久很久的小摊,才能挣回那些零钱。
又也许是另一个下午,他和同学为了争抢场地,和高年级的学生发生了冲突,少年意气演变成了推搡和扭打。结果是被学校通报批评,奶奶代替他向那几个即将中考的高年级学生和家长道歉。
他看着奶奶花白的头发和微微佝偻的身影,所有的委屈和不忿都化为了心里的羞愧和无力。
从那以后,篮球在他心里就与“奶奶的付出”和“不必要的麻烦”联系在了一起,那份纯粹的热爱渐渐被现实磨平。
江岫白对篮球早就失去了兴趣。
可如今站在这片被夕阳浸染的球场上,看着身边嬉笑的朋友,尤其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承宴在场上奔跑、起跳的矫健身影,那份沉寂已久的热忱,竟如同被春风拂过的野草,悄悄冒出了些许新绿的芽尖。
“江江!接球!”林涛喊了一声,将球传了过来。
江岫白下意识接住,生疏地拍了两下,然后学着记忆里的样子,笨拙地、却用尽全力地朝着篮筐投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远算不上优美的弧线,“哐当”一声砸在了篮筐上,弹飞了。
“哈哈哈哈江江一看就不怎么运动,技术有待加强啊!”林涛毫不客气地嘲笑。
田恬跑去捡球,谢淮瑾忍俊不禁 :“说得好像你刚刚就投得进一样。”
江岫白渐渐放松下来,暂时抛开那些沉重的记忆,融入了简单的欢乐里。
他们轮流投球,几次下来,江岫白渐渐找回了手感,投篮投得越来越顺手。林涛一球未进,终于在江岫白连续进了几个球之后破防了。
“江江你刚刚演我呢!到底是怎么投出来的!”
田恬翻了个白眼:“菜就多练,我都进了两个球,你看看阿瑾,我们阿瑾身体不好都进了好几个。”
谢淮瑾把球传给林涛:“多练练就好了,你们继续投,我下去等你们!”
谢淮瑾这几天运动量超标了。
剩下的三人轮流投篮,偶尔传来田恬和林涛互相嘲笑对方蹩脚姿势的笑声。江岫白笑了笑,汗水浸湿了额发,在夕阳下闪着金芒。他没有注意到,在球场边缘,靠近笃行楼通往校门的方向,一个挺拔的身影停了下来。
是从教学楼下来即将离校的顾承宴。
他单肩背着书包低头看手机,本来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却被身后那阵清脆的笑声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吸引,鬼使神差回了头。
落日熔金,柔和的光线为那朵正在尝试跳跃投篮的茉莉花勾勒出了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江岫白微微仰着头,目光追随着半空的篮球,小半张侧脸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鼻梁秀挺,睫毛纤长,眼下的痣也显得格外生动,唇瓣因为运动而泛着自然的嫣红。
他手里运着的,正是他们刚刚比赛使用过的那颗篮球。
顾承宴没管身边李泽柏抛出去哪吃饭都问题,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顾承宴几乎是退出聊天框打开了相机,对准那个方向放大焦距,避开了其他人,悄悄地、迅速地按下快门键。
画面定格。
那朵很美丽的茉莉花露出小半张侧脸,手里的篮球即将脱离指尖,落日余晖下好似整个人在发光。
顾承宴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张照片,目光落在江岫白那小巧的耳垂和微微抿起的唇线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抹极浅淡的笑意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柔和了他平日里略显疏离的轮廓。
他还不知道,在往后许多个独自奋战、疲惫不堪或是迷茫困顿的深夜里,这张带着夕阳温度和少年纯粹热情的照片,会像一捧清冽的甘泉,无声地陪伴他,成为他穿越低谷时,心底最柔软也最坚韧的一处慰藉。
李泽柏转头看不到顾承宴,转头发现顾承宴已经落后他好几步:“顾承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顾承宴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瞬,才应了一声“嗯”,将手机收起。
“走了走了,”李泽柏揽着他的肩往校外走,“我们去买杯奶茶吧!对了,晚上到底吃啥?”
“去我家吧,”顾承宴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两人一同汇入离校的人流,“我姐姐回来了。”
“昀姐回来了?”李泽柏眼睛一亮,“那必须去!好久没见到昀姐了!”
此时临近傍晚,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人倒是不多。顾承宴的目光扫过菜单,鬼使神差地指向了一款平时绝不会选的饮品:“一杯茉莉奶绿,去冰,半糖。”顿了顿,又说:“再来一杯少糖的,打包。”
李泽柏对于他最近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变化已经免疫了,只是听到顾承宴那句打包皱了皱眉:“别听他的,要两杯草莓麻薯!”
顾承宴无语:“草莓麻薯是你姐爱喝,不是我姐爱喝。”
李泽柏很不赞同:“你怎么知道!女生的口味都很相似!”
顾承宴没接话,倒也随了他。他接过那杯浅绿色的饮品走出店门,秋日晚风拂面,他低头啜饮了一口。
清甜的茉莉香混着醇厚奶味滑入喉间,一种陌生的、温柔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开。
和他信息素的味道,倒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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