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后来,绿梅真的再没受过伤。
楚岁瑶再进沈府,宁可自己翻得衣角起毛,也要远远绕过那道花篱;实在喝多了,她就蹲在篱外,伸手指对着虚空描摹枝影,嘴里念念有词:“别碰,这是她的命根子。”
沈婉儿在廊下看得
后来,绿梅真的再没受过伤。
楚岁瑶再进沈府,宁可自己翻得衣角起毛,也要远远绕过那道花篱;实在喝多了,她就蹲在篱外,伸手指对着虚空描摹枝影,嘴里念念有词:“别碰,这是她的命根子。”
沈婉儿在廊下看得好笑,便命人另开一扇小门,门内铺了厚毯,毯边放一只鎏金酒盏——专供楚家小霸王夜半翻墙后“醒酒”。楚岁瑶每次踩上毯子,总要故意把靴底在绒面蹭两下,像小孩得了特赦,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婉儿,你惯坏我了。”
沈婉儿也不反驳,只递过去一盏温蜜水,惯坏就惯坏,她心里有数——惯坏的人,会舍不得走。
可京中风雨,终究不肯让这份“惯”太长久。
太后寿宴前夜,楚岁瑶收到北境暗报:银面具残部已潜入京城,目标仍是“凰焰血脉”。信笺末尾,加了一句:领兵者,赫兰雪烈之妹——赫兰雪音,擅音杀。
音杀,以琴为刃,以曲为毒;十步之内,可催人血脉倒流。
楚岁瑶看完,连夜翻进沈府,却把信笺撕得粉碎,只字未提。她照旧喝酒、说笑,只是在离开前,忽然回身,把沈婉儿拥了个满怀。酒气混着夜雨,烫得惊人。
“沈婉儿,”她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我若哪天吵着要听你弹琴,你别应我。”
沈婉儿一愣,指尖已不自觉去抚她湿透的发:“又发什么酒疯?”
楚岁瑶却笑,松开她,倒退两步,单指抵唇做了个噤声手势——
“就当是我求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任性事。”
“别弹琴给我听。”
话音落下,人已翻上屋脊,玄色披风被夜风扬起,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转瞬消失在雨幕里。
沈婉儿站在廊下,掌心还残留她肩头的湿意,心口却莫名发紧。她回房,取出第三根赤金丝弦——那是萧凛与她约定“敲钟”之日所用,如今还静静躺在匣中,未染尘。
她指腹摩挲弦身,忽然明白了楚岁瑶那句“别弹琴”意味着什么。
音杀,对音杀。
她的琴,就是赫兰雪音的战场;而她的血,是对方开启“凰焰旧部”的钥匙。
第二日,太后寿宴。
金銮殿上,笙箫齐鸣,赫兰雪音抱琴现身——七弦桐木,弦丝泛银,琴额嵌着一枚赤红玉凰,与沈婉儿肩头的胎记,如出一辙。
楚岁瑶立于武将班末,手背青筋暴起,却死死压住刀柄。她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沈婉儿身上——
白衣少女端坐案前,面前无琴,无弦,只有一盏清茶。
赫兰雪音指尖拨下第一声,音波如刃,殿内灯烛瞬间熄灭半数。沈婉儿却抬手,自袖中缓缓抽出——
那根赤金丝弦。
她以弦为弓,以茶盏为琴,指尖轻弹,盏壁嗡鸣,竟发出清越龙吟,与琴音正面相撞!
“铿——”
两股音浪在空中炸裂,殿顶琉璃被震得嗡嗡作响。赫兰雪音眸色一凛,指尖骤急,琴音化作漫天雪刃;沈婉儿却阖眼,指尖在茶盏边缘游走,弦音低回,像春夜细雨,润物无声。
雪刃逼近,却在她身前三尺,被雨丝一点点消融。
楚岁瑶终于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瞬,瞳孔骤缩——
赫兰雪音忽然翻琴,赤红玉凰竟弹出薄刃,直取沈婉儿心口!
“沈婉儿——!”
楚岁瑶嘶声出口,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扑出。可她终究慢了半步。
电光火石间,沈婉儿指下弦音骤转,赤金丝弦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金红闪电,精准缠住玉凰薄刃。她抬眸,声音轻而冷:
“北狄的曲,终了。”
指尖一扯,“咔嚓”一声,玉凰碎裂,薄刃反噬,赫兰雪音胸口血溅三尺,琴身断成两截。
殿内死一般寂静。
沈婉儿缓缓起身,赤金丝弦在她指间轻轻摇晃,像一截未熄的凰焰。她望向高台上面色铁青的太后,声音清晰落地:
“臣女沈婉儿,奏毕。”
“请太后——验伤。”
验的,是北狄刺客的伤;更是太后私通外敌、欲以音杀夺她血脉的罪证。
楚岁瑶停在半路的脚步,终于缓缓收回。她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截弦,终究没断。
而她的沈婉儿,也再不需要“别弹琴”的保护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