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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害羞，哪怕只是使了些小手段，也是如此容易心虚。
武曌拽了拽公子扶苏的头发，给予了少年些许安慰。
祭祀足足消耗了半日时光，傍晚，一行人下山回到休息处。
嬴政抱着她，留下了公子扶苏，三人留在书房之内。
嬴政温声说道：“此前在踏青之日刺杀你们的幕后黑手，查出来可能是逃往燕国的秦将桓齮。”
公子扶苏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少年沉默不语。
武曌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由的猜测：【难不成秦王宫中的秘辛，公子扶苏都知情？】
嬴政紧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带领着燕国士兵一路潜入秦国，并在边境地区召集了反民意图谋反。”
嬴政只是平静的说着，“现如今，樊於期已经逃回燕国。余下的死士与反民，不足为惧。”
公子扶苏沉思片刻，目中闪过一抹暗色，低声道：“或许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武曌下意识点了点头。
嬴政眼里闪过一抹困惑，难不成嫚儿也这般想？
可是……他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查到异常情况，此事大概率是反叛者与燕国之人所为。
公子扶苏亦是毫不避讳，少年抬眸，缓缓说道：“儿臣怀疑此事与魏夫人有关。”
武曌的眼睛“唰”的一下变亮了，震惊地看着公子扶苏，【直击幕后主使，你有几分能耐。也不知他肯不肯信你……】
当然，嬴政想了想，还是斟酌着说道：“并未查到任何与魏夫人有关的迹象。若扶苏心中有怀疑，大可放手去查。”
嬴政坐在椅子上，勾了勾唇。
他的儿子他自然相信，他也相信公子扶苏有这个能耐，能够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公子扶苏所怀疑之人，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魏夫人她久居深宫，那双手……真的能够伸到前朝来吗？
凡事讲求证据，没有证据，他也无法随意定罪。
公子扶苏闻言，眼中含笑，看着武曌，“儿臣领命，自当查个水落石出。”
少年在得知嬴政不会阻挠他之后，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嬴政想了想，自然而然地说道：“今日自祭祀之时，鸾凤之鸟出现，想来也能安定民心。”
武曌坐在嬴政身旁，公子扶苏则是坐在嬴政附近，三人像是说起了家常一般，气氛一时祥和安宁。
武曌眨了眨眼，【老滑头，这事你心里不是门儿清吗？】
她原本以为这事是嬴政和公子扶苏一起谋划的，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公子扶苏一人所为？
嬴政自然听到她心里悄悄骂自己，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没大没小的，又在骂寡人。
公子扶苏只是笑着回答：“凤鸟临凡，降下福泽，此乃天佑我大秦。”
少年自然清楚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父王，只是对方没有明说，他也不必上赶着承认。
嬴政想了想，笑问道：“扶苏可知，那只凤凰出自何处？”
武曌在心中暗想：【此鸟又称南客，多产自南越地区，在唐时又被称为越鸟。】
公子扶苏公式化地回答：“鸾凤之鸟，自然来自天界。是上苍赐下福泽，庇佑我大秦。”
武曌自然看出了公子扶苏对嬴政的些许防备，轻笑着想：【你们二人还真是……先君臣，后父子。】
嬴政不死心，又问了一次，“那么扶苏以为，此鸟除了来自天界，还会来源于何处呢？”
公子扶苏知道瞒不过他的耳目，少年的耳朵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他不善说谎，撒谎时的小举动，也瞒不过他父王的眼睛。
少年无奈地笑道：“此鸟……儿臣偶然在一名西域旅人身旁见过，或许产自西域，也未可知。”
“是偶然见过，还是顺手便得到了？”嬴政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回答，紧接着笑问。
【你差不多得了。】
【人家长那么大就干这么一回坏事。还一直刨根问底，问个没完没了。】
武曌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嬴政则是装作没看见，笑着看向公子扶苏，他笑容温和，俨然如同一位慈父一般。
公子扶苏见他刨根问底，耳朵红的几乎要滴血。
少年就像一个干坏事被人抓包的小孩，尴尬地坐着，“……顺手便得到了。”
“哈哈……”嬴政抚掌大笑，总觉得公子扶苏十分可爱，忍不住去逗他。
武曌看到他一副得逞的样子，心里悄悄地说道：【你这人坏的很。】
公子扶苏听到他的笑声，也知道他的父王并没有问罪于他的想法，只是有点坏心眼。
嬴政想了想，缓缓说道：“古来鸾凤齐鸣，是为祥瑞之兆，凤凰之鸟，见之，可使天下安宁。”
男人紧接着说道：“鸾凤之鸟分雌雄，凤为雄，雌为凰。寡人希望你与嫚儿能手足情深，维系我大秦至千秋万岁。”
嬴政看着他们兄妹二人情深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时时刻刻被他们防备。
明明他是他们亲爹啊……
公子扶苏闻言自然知道，嬴政是想借典故点他。
少年一点就通，“是，儿臣明白。”
公子扶苏虽然干了件坏事，但在嬴政的默许之下，少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武曌闻言，只是愣了片刻。
天家，何来的手足情深？向来只有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玄武门之变，血雨腥风。
就连她上位之时，也将亲子拉下了皇位。
武曌看了一眼公子扶苏，心中却有些犹豫和迟疑。
倘若有朝一日，她与公子扶苏真的站在了对立面……她会如何呢？
武曌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与其想着往后，倒还不如过好如今。
武曌微微侧身，抓着嬴政的头发，随意的把玩，甚至给他编了个麻花辫。
嬴政微微低头，便看见她随手给他编发，还挺像模像样的。
嬴政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着，半开玩笑道：“嫚儿有如此手艺，他日寡人身边的束发之人，只怕要去官了。”
武曌一听就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她眼珠子一转，坏心眼地扯了一下他乌青的长发。
“嘶……”嬴政装模作样地喊疼，微微眯起了眼睛。
实际上小孩子的力气不大，根本弄不疼他。
武曌却下意识松了手，【该不会真的弄疼他了吧？】
武曌小声吐槽道：【堂堂七尺男儿，还挺细皮嫩肉。】
嬴政听到她的心声，只是无奈地笑。
不多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公子扶苏抱着她回厢房。
因为祭祀需要好几日的缘故，公子扶苏甚至把她的摇篮床也带来了。
少年把她放了进去，轻笑着说道：“祭祀之事纷杂，想来嫚儿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朕不累。扶朕起来。】武曌乖巧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实则偷偷听着公子扶苏与侍从的对话。
少年坐在椅子上，低头翻看赈灾粮发放的账簿，他低声道：“彻查赈灾粮缺失一事，另查此前暗杀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侍从毕恭毕敬地回答。
公子扶苏想了想，又补充说道：“此前，孤与嫚儿一同逃入巫神山内，而那些死士或许也跟了进来，巫神山地形复杂，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搜查他们留下的痕迹。”
【他依然怀疑魏夫人吗？】武曌闭着眼睛，偷偷地听着他对下人的吩咐。
武曌想了想，【不过魏夫人抚养胡亥，确实是有可能动手的人。】
武曌的脑海中浮现起一路以来所看见的饥民，他们面黄消瘦，双眼无神，似乎只是经过本能苟全于世上。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想：【这赈灾粮被贪墨，还真是历朝历代都难以解决的事啊。】
武曌虽闭着眼睛，可思考时，眼珠子却下意识的转动，【若能查到幕后黑手就好了。杀一儆百，也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她不知道的是，公子扶苏摒退了三人，悄悄的走到了他的摇篮边缘，少年低头，眉眼含笑。
他的嫚儿还真是可爱。
闭着眼睛偷偷装睡呢。
公子扶苏温唇一笑，低声地说道：“嫚儿，好好睡吧。胆敢伤害嫚儿之人，孤绝不轻饶。”
少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拽了拽她的被子，往上掖了一下被角。
然而……武曌的警惕心非常重，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下意识用肉嘟嘟的手，抓住了少年的手指。
公子扶苏忍俊不禁道：“是我不好，吓醒了嫚儿。”
少年微微皱起眉头，那装模作样的愧疚样子，还真挺像回事。
武曌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他在揶揄自己。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笑话朕。】武曌气的脸颊微微涨红，脸蛋气鼓鼓的，好像一只胖乎乎的小河豚。
“嫚儿莫恼，只是嫚儿装睡的样子太过可爱。兄长一时不忍‘吵醒’你。”少年低低地笑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武曌没有躲开他的手，而是定定的看着少年颈侧的伤口，用着纱布仔细地包裹着。
公子扶苏感受到他的视线，轻笑着说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武曌伸出手指，公子扶苏也立刻会意，摊开手掌。
她软软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画的描摹。
只写了一个简单的小篆字体。
“谁”。
她眨了眨眼，意思非常明显，是谁伤了你？
公子扶苏想了想，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他在说谎。
武曌眸中闪过一抹了然，能让公子扶苏为之袒护的，只怕是……那些饥寒交迫的流民。
公子扶苏不擅长说谎，目光有些躲闪，“都过去了，伤口过不了多久便会痊愈。嫚儿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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