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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一起去吃个饭?”段雨棠主动邀约。
这次复诊她特意挑了个将近他们午休的时间,为的就是和他吃饭,想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这些年她一直在逃避,当初那件事,舒婉说得对,不能怪他。严格说来,大多是因为自己的敏感和自卑,根本就不是江今熠的问题。这些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她也想清楚了。
她欠江今熠一个道歉。
“好。”江今熠答应了。
他们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面馆。
“你吃什么?”江今熠问。
“牛筋粉吧。”
“老板,两碗牛筋粉,一碗老样子,另一碗清汤加醋,不要葱和香菜。”
和大学时一样。
他一直记得。
“两位的牛筋粉。”
牛筋粉很快端上来,段雨棠的是加了点醋就没再加其它东西的清汤,江今熠则是在红色的汤底里又加了一勺辣,还加满了葱和香菜。
这么多年,他们的口味都没变。
“熬夜加班就不要吃这么重口味的了,对胃不好。”
她把自己的粉递给江今熠,把他的拿了过来。
段雨棠去门诊室时注意到江今熠神色有些许疲惫,边上还放着吃完的外卖盒没扔,看起来是夜宵,猜到他昨天多半是做手术到了深夜。
“你吃我的吧。”
“我这里面加了葱和香菜。”江今熠刚想阻止,段雨棠就吃了起来。
她大学的时候嘴很挑,不吃葱不吃香菜,也不吃生姜大蒜,辣也只接受微辣,但是又喜欢吃内脏和动物血,这些又需要葱姜蒜和辣椒去腥,所以他总是开玩笑说段雨棠是刁蛮小公主。
“没关系,我现在都吃。”
山区条件不好,只能是有什么吃什么,渐渐地,段雨棠就不那么挑食了。
两人吃着饭,都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段雨棠比江今熠还要先吃完,放下筷子开口,“我当时任性不懂事,对你发脾气,还是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向你道歉。”
段雨棠早就想向他道歉了,她只是一直在逃避。
“我也有错。”江今熠抬眸,目光深沉,“我那时候情绪也很激动,抱歉。”
虽然事情过去了七年,他们对那一天还是记忆犹新,那一天说的话,就像钉子钉在他们心口,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
段雨棠起身去结账,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的江今熠示意和他道别,离开了面馆。
如今话也说通了,她的脚伤也好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老板,结账。”没过一会儿江今熠也吃完了,去前台结账。
“刚刚那位小姐已经结过了。”
老板看向店外,不过女孩早已不见踪影。
江今熠听了嘴角轻扬起一个弧度。
其实段雨棠没什么事,她暑假不用上班,舒婉现在也不在茗都,她再闲不过了,她说她有事不过是抽身的借口。
她本来想以后再也和他没有交集,但是结账的时候还是鬼差似的把江今熠的面钱一起结了,她在期待什么呢——在期待以后他们还有机会一起吃饭吗?
但是,他们没可能在一起的。
因为段雨棠带的是高一,不需要像高二高三在暑假补课,所以九月一日才正式开学。她复查完后又在家休息了两天,九月一日来到学校成为高一三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除了本班数学,她还带另一个班的数学,教两个班的数学兼任班主任,她觉得压力有点大。
段雨棠有三四年没带过高一了,因为山区教育资源缺乏,她只在刚去支教那一年教了高一,把他们带到高三后就一直在教高三,高三的节奏和高一是完全不同的,段雨棠担心一时适应不了高一的教学模式,暑假在家准备了好久。
她竟然也会像学生一样开学焦虑,在山区教惯了高三,基本就是机械式教学,对开学没多大感觉,但是现在回来了,要面对的是一群刚刚上高中的孩子,而且要带三年,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姓段,叫段雨棠,从今天起教你们数学兼任班主任。”段雨棠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
她提前了解过这个班的学生和教这个班其他科的科任老师,除了语文老师年纪稍长,其他科老师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人。
教物理的还是程堃,算是老同学了。
“段老师。”
一次备课会议结束,一个穿着条纹短袖的中年男人叫住了段雨棠。是他们学校的陈书记,也是数学老师,一个中年秃顶的老头。
“是这样的,市电视台那边有个节目,专门采访像咱们市里为社会作出巨大贡献的优秀个人,就在下周五,电视台那边听说你从山区支教回来了,就想采访你。”
段雨棠本想拒绝,这么多年过去,她对这些荣誉头衔也不那么在乎了,现在的她只想好好教书。
而且附中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月考,段雨棠下山后首次上任,第一次的月考成绩是她教学能力的一个很重要的评定标准,不由得让她有些压力。
“这也是对咱们学校的一个宣传嘛,下周五上午十点,市电视台。”陈书记根本没给段雨棠拒绝的机会,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那个负责人的名片,你找不到位置的话就打电话给他。”
“下周五你的课我来替你上,你不用担心。”
段雨棠无法拒绝,接过名片点头应声。
名片上写着负责人的名字:张凯。
回家后,舒婉正好工作回来暂住在段雨棠家几天,段雨棠把负责人的名牌递给他,跟她说了这件事。
“哦哦,我知道这个节目。”舒婉看了负责人的名字说,“这个节目算是茗都的一个特色栏目了,很多年了,那个什么……”
舒婉手指指着下巴,努力思考着什么。
舒婉突然提高音调:“啊对——黄金诚知道吗,就是那个翠澜集团的创始人。”
翠澜集团的创始人——就是蓝烟老师的先生!
原来她老公叫黄金诚啊。
这名字听着就有钱。
提到这个,段雨棠不禁想起很多年前,她和江今熠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遇到蓝烟老师和她老公的事。
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他去年也上了这个节目,我还看过这个采访呢。”舒婉拿起电视遥控器搜索了一下,是一个叫《茗都力量》的访谈节目,“就是这个,黄金诚这些年一直都致力于唇腭裂儿童的捐款,上个月好像又给哪个公益组织捐了一百万吧。”
两人的目光集中到电视屏幕上。
“据统计,您的捐款金额已经拯救了上万名唇腭裂儿童,也拯救了这背后的上万个家庭,请问是什么激励您一直致力于为唇腭裂儿童救治的捐款呢?”
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坐在主持人对面的男人西装肩线挺拔,鬓角掺上了些许霜色,但仍然掩盖不住他卓绝的气质。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男人笑容很浅,却发自内心,“我的太太就是一名唇腭裂儿童。”
段雨棠不敢相信:那么漂亮的蓝烟老师,以前竟然是唇腭裂儿童!
“我是在大学里遇见她的,”男人继续说,“当时我以名誉校友的身份回访母校,遇见了在读大二的她。”
“以前医疗条件有限,再加上我太太当时的家庭条件不算富裕,她的唇腭裂修复不算成功,我遇见她时,她因为那道缺陷而十分自卑。”
说到这里,男人语气凝重,目光深沉。
“后来我和她在一起了,我想到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因为唇腭裂而自卑的孩子,他们的一生都可能因为脸上这点瑕疵而自卑,所以我想拯救这些和我太太一样的孩子。”
“除了捐款之外,我和我太太现在也经常会去看望那些唇腭裂的孩子,看到那些孩子康复,仿佛弥补了一些我太太不太圆满的童年。”
说到这里,别说主持人红了眼眶,段雨棠都要看哭了。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感人肺腑的故事!
他的爱不仅改变了蓝烟的一生,两人还携手拯救了千千万万个和蓝烟相同遭遇的家庭。
这一刻,段雨棠对爱这个词,好像有了新的定义。
“这个节目我一直觉得挺有意义的,但是不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类型,也缺少话题性,所以一直没什么热度。”
舒婉解释着这档节目的情况,段雨棠只是盯着电视屏幕,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男人刚刚形容的:事业有成以荣誉校友身份回访母校的他遇到了因为唇腭裂而自卑的还是学生的蓝烟的场景。
原来差距这么大的两人,也能一直这么幸福。
从刚刚电视访谈中,黄金诚的话里,她能听出他对蓝烟老师浓烈的爱意,她确定他们这些年一直很幸福。
“李院长,您找我?”
院长室门口,红木大门一侧是敞开的,江今熠敲了敲,李院长抬头示意他进来。
“坐。”
李院长眼神看向办公桌旁的皮质沙发,起身把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江今熠。
“附中那边请你去做个讲座。”
那叠纸的第一页是邀请函。
尊敬的江今熠先生:
您好!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阅读此信。我校茗都大学附属中学一直高度重视学生的健康教育与医学常识普及,为避免我校学在课间出现摔倒、骨折等情况,增强学生健康意识,提升自我防护能力,特计划举办一场以“摔伤后的急救措施”为主题的专题讲座。
久闻您在该医学领域的专业权威,以及贵院医生在健康宣教方面的丰富经验,我们诚挚邀请您莅临我校,为学生们带来一场生动、实用的医学常识讲座。
剩下的就是关于讲座的具体时间等等的安排事项,江今熠没再看下去。
“最近这个学生奔跑摔倒的问题确实很严重啊,”李院长推了推眼镜,无奈叹气,“现在的孩子一下课去吃饭就跟闹饥荒似的,疯了一样跑去食堂,不是楼梯间摔倒就是路上撞到人。”
“刚刚附中才又送来两个,说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被撞倒了,两个人一个尾椎骨骨折一个头部轻微脑震荡。”
江今熠应下了讲座邀请,今天他不看诊只查房,回科室整理了一下病人资料去病房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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