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

　　「你就像夜色，温柔降临，这城市和你，都很安静，慢慢穿过，缤纷的街景，小小的幸福，也一路随行」
　　——《满天星辰不及你》

　　“巧了。”

　　秦嘉延看着她，说，“我刚好就认识一个，爱逞强的小鬼。”

　　谭宁：“……”

　　她试图解释：“没那么严重的，而且我自己身体我能感觉出来。”

　　说完，秦嘉延没立即做出回应。

　　而是弯腰，慢慢地，凑近她。

　　温热呼吸若隐若现，谭宁呼吸骤然顿住，甚至可以看清楚他那又卷又翘的睫毛。

　　秦嘉延盯着她的嘴唇，眼睛逐渐眯起。

　　几秒钟后，他重新站直了，伸手：“手给我。”

　　谭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这可是在外面，她有些犹豫。

　　纠结间，秦嘉延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强硬不容拒绝地替她做出决定。

　　女孩子手指又细又软，白嫩细腻，指尖还透着淡淡的粉，此刻在他突如其来的禁锢下不知所措地蜷缩着。

　　秦嘉延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抓着她的手转过去，露出背面。

　　在谭宁疑惑的眼神中轻轻掐了一下她的甲面。

　　原本颜色粉嫩的甲面立刻褪白，秦嘉延将这个动作保持几秒后放开。

　　被他按出苍白的部分随着他松手的动作迅速血液回流，甲面逐渐回归原本颜色。

　　秦嘉延眉间微蹙，又重复几遍掐甲面的动作。

　　手没松，抬眸，“你扒一下眼睛我看看。”

　　谭宁茫然。

　　“这样。”秦嘉延给她示例，扒了下自己的眼睑，“做鬼脸的表情。”

　　谭宁懵懵懂懂，听话地比葫芦画瓢。

　　秦嘉延再度弯腰凑近，谭宁瞳孔微缩，下意识想躲。

　　秦嘉延眼疾手快，拽了她一下，“听话，先别动。”

　　炽热掌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攥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贴，烫得谭宁心头一颤。

　　乖乖站好保持住扒眼睑的姿势。

　　秦嘉延看了会儿，放开她。

　　“好了。”

　　谭宁手腕得到释放，心底却生出贪恋，另一只手覆上他刚才攥着的位置，好似还能触摸到他所残留的余温。

　　她的小动作秦嘉延并未注意，或许看到了，只是不在意。

　　猝不及防的见面，无厘头的动作，一整套砸下来让谭宁直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

　　“怎么了嘉延哥？”

　　对上女孩子迷茫无措的表情，秦嘉延紧绷的下颚有了一丝松动，边拿出手机打车边安抚道：

　　“没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谭宁有些不安：“还要去医院吗？”

　　“嗯，听话小朋友。”秦嘉延放缓语气，耐心跟她解释，“你的嘴唇发白，而且手指回血很慢，有点像贫血。”

　　“贫血？”

　　“一种不太严重的小毛病。”秦嘉延贴心解释，不忘安抚，“别担心。”

　　这种病症谭宁有所耳闻，结合自己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她能感受到身体的微弱变化，只是看尿蛋白试纸一切正常，不是病情复发所以就没在意。

　　秦嘉延行动力拉满，陪她到附近医院熟练地登记挂号，拿到单子排队等抽血。

　　两人夹在队伍中间，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谭宁想起仅有的那点常识，轻轻拽住秦嘉延衣角：“嘉延哥。”

　　秦嘉延顺着她那点力道弯腰，语气温柔得像在阳光下晒过：“别怕啊小朋友，只是扎手指，很快的，哥哥陪着你。”

　　扎针对谭宁来说倒没什么，她摇摇头，仰脸贴在他耳边：“我没有空腹可以化验吗？”

　　在她对医学为数不多的常识中，只记得化验血的时候需要空腹，不能吃东西。

　　可她上午吃了一包乐事薯片。

　　青柠味的。

　　女孩子呼吸很轻，缓慢似流水，蔓延着爬上他的耳朵脖子。

　　有点痒。

　　秦嘉延微不可查地缩了下，喉结滚动：“血常规可以不用空腹的，别担心。”

　　这方面谭宁懂得不多，但既然秦嘉延都这么说了，她不予怀疑，点头安安静静站到他身边。

　　队伍移动速度很快，前面人越来越少，谭宁看见护士手中闪过一点寒光，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无意识的反应，发出瑟缩。

　　秦嘉延始终在观察她的情况，见状立刻揉了揉她的脑袋，附身哄她：“乖，别怕，做完化验哥哥请你吃饭好不好？”

　　谭宁说：“我没怕。”

　　她没骗人，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谭宁挨过的针不计其数，几乎各种针头都体验过，这种扎手指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刚才那点瑟缩，只是出于身体本能。

　　两人说话间隙，前面女人已经结束了。

　　谭宁自觉补上空位，护士只露出一双眼睛，弯似月牙。

　　看见谭宁还穿着校服，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妹妹几年级了？”

　　“初三，快高一了。”谭宁回答，伸出右手。

　　护士问：“一会儿还得回学校上课吧？”

　　谭宁点头。

　　“那要不扎左手？”护士提议，“不然你回去学校写字用右手不方便。”

　　谭宁一想也是，听话换成左手。

　　护士利落给她手指消毒做准备工作，谭宁虽不怕，却控制不住身体紧张，她想闭上眼睛，又想起刚才在秦嘉延面前说的那句“我没怕”……

　　早知道不说了。

　　显得她现在闭眼睛很丢脸，像故意逞强似的。

　　与此同时，护士已经拿起了针。谭宁心跳不受控制加速，暗暗咬紧牙关。

　　她这边刚做足心理准备，眼睛上方忽然传来灼热触感，整个上半身后部落进青柠海洋，她被覆盖到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带着，侧脸贴到一处柔软。

　　愣怔中，无名指上蓦然一阵尖锐刺痛袭来，谭宁身体发出小幅度瑟缩，下意识又往他怀里靠了些。

　　隔着几层布料，她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砸得她耳尖泛红，口干舌燥。

　　秦嘉延微微弯着腰，感受到她的颤抖，任由她寻求庇佑般紧贴到他的胸膛。

　　“不怕不怕，乖，马上就好了。”

　　话音未落，护士利落收针，拿了块棉球按到伤口。秦嘉延道了声谢，接替护士工作帮谭宁按住出血的指尖，带着她坐到旁边长椅等化验结果。

　　谭宁看着自己被他包裹到掌心的手，一阵脸热难耐，不自在道：“嘉延哥，我自己来吧。”

　　“我现在松手容易出血。”秦嘉延语气温和，“而且贫血的人止血速度很慢，听话点小鬼。”

　　谭宁说：“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呢。”

　　秦嘉延：“我看八九不离十。”

　　结合近况来看，秦嘉延说的不无道理，谭宁噎了下，放弃挣扎。

　　两人紧挨着坐好，谭宁手指都有点麻了，秦嘉延才轻轻揭开一点棉球，确定不再流血了才放心。

　　血常规出结果快，一个小时后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血红蛋白和红细胞体积两栏下降，医生诊断为缺铁性贫血，给他们开了个药方。

　　秦嘉延帮她把药品装好，一笑：“走吧，哥哥履行承诺，带你去吃饭。”

　　药品价格一般都不低，秦嘉延带着她忙活半天，谭宁实在不好意思。

　　“嘉延哥。”

　　“嗯？”

　　谭宁说：“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秦嘉延几乎立刻猜到了她的意图：“要给妈妈打电话？”

　　“嗯。”谭宁点头，“我得告诉她一声。”

　　关乎身体健康的问题确实不是小事，秦嘉延没反对，只说：“先陪哥哥去吃饭怎么样？”

　　“可是……”

　　“好不容易见一次。”他笑，“求小朋友赏个脸？”

　　这让她还怎么拒绝啊……

　　面对秦嘉延的时候，心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甚至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都会让她心跳抓狂。

　　只因为他是秦嘉延。

　　看不见，思念泛滥，看见他，爱意成灾。

　　秦嘉延询问谭宁意见：“吃鱼锅吗？”

　　谭宁除了不吃猪肉和芹菜，其他几乎没有什么忌口，因此便没拒绝，“好。”

　　鱼锅是鸳鸯锅，大部分人都是要的一边辣一边淡，而到了秦嘉延，他却直接点了两份清汤。

　　谭宁求证道：“嘉延哥，你不能吃辣吗？”

　　“嗯？不是我啊。”秦嘉延失笑，“是你啊小鬼，忘了医生说什么了？”

　　谭宁哽了下。

　　秦嘉延重复医生的话：“不能吃刺激性食物，辣椒和葱姜蒜，都尽量少吃点。”

　　“还有辣条。”

　　前面那些谭宁本来就不感冒，听到最后那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下。

　　很快菜上桌，白花花的鱼片飘满，热气氤氲，香味扑鼻。

　　奔波半天谭宁确实也饿了，秦嘉延用公筷给她夹了些看着刺少的鱼片：“慢点吃，小心点刺。”

　　谭宁腮帮鼓鼓的，像只河豚：“你也吃呀嘉延哥，我自己会夹的。”

　　秦嘉延隔着袅袅白雾，看她仓鼠似的进食，眼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与温情。

　　“怎么瘦了这么多。”

　　谭宁气愤嘟囔：“都怪学校饭菜太没营养。”

　　育林食堂饭菜向来遭人诟病，秦嘉延知道谭宁没骗人，他叹了口气，又盛了一碟鱼片，仔仔细细挑好刺放到她手边。

　　“多吃一点，对贫血有好处。”

　　谭宁一愣：“鱼吗？”

　　“嗯。”

　　见他确认，谭宁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她听话点头，一边吃饭，一边默不作声观察秦嘉延。

　　店里热，他进来没多久就脱掉了校服，此时只穿了一件低领毛衣，露出明暗有致的锁骨。

　　店里提供免费膨化零食和爆米花，秦嘉延坐在谭宁对面，跟前除了公筷给她夹菜外，他自己的筷子几乎没怎么动过，一直在低着头看手机，偶尔抬手，也不是动筷子。

　　而是去捏零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其他菜品下锅，秦嘉延总算暗灭了手机，开始夹后来下进去的虾滑、牛肉卷和其他菜品。

　　只是吃的也不多。

　　谭宁咬着香菇，无声垂眸。

　　她基本可以确定了，秦嘉延是不爱吃鱼肉的。

　　甚至很有可能连鱼肉的味道都不喜欢。

　　因为那些和鱼肉同锅的其他菜品他也没吃多少。

　　可他还是来了。

　　就只是因为，鱼肉对贫血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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