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2 章
自程浔发来周末有事的那条消息以后,宋秋暄有四天没见着他了,她不知道程浔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周一周二这两天都没来学校。
宋秋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周二晚自习回家后,她拿出手机斟酌着该不该给他发个消息。
她盯着聊天框几分钟,删删改改地编辑了一条消息,最后,她还是全部删了。
如果程浔明天仍然没来学校就发消息问,躺上床的时候宋秋暄想着。
第二天,程浔的座位空荡荡,他还是没来。
到了中午,宋秋暄半侧着身扭头往后桌看,往常坐在那儿,垂着头学习的少年,没有半点踪影,宋秋暄恍惚失落地转回去,她按耐不住地掏出手机给程浔发了消息。
宋秋暄:程浔,你这三天怎么都没来学校,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吗?很严重棘手吗?
宋秋暄:明天呢?你会来学校吗?
宋秋暄:你要来学校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这几天你落下的笔记我整理好了,你回校了借给你看。
几条消息石沉大海,程浔没有给任何的回复。
晚上宋秋暄独自骑自行车回家,她掏钥匙开门,看见徐艳贞在厨房忙前忙后。
消息没得到回复,宋秋暄自下午起心情就不怎么样,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她连探究她妈在忙什么也提不起精神。
她走路起来没声响似的,进卧室关了门,徐艳贞听到咔嚓一声门关上的声音,才发现她回来了。
徐艳贞擦干手,挪到宋秋暄卧室门前,拧开把手,探头进去,柔声说:“暄暄,晚饭煮的海鲜粥还剩一点,我给你热了,你出来喝点粥再休息。”
宋秋暄又被突然打开的门惊到,她在书桌前轻叹口气,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好。”
坐在饭桌旁,宋秋暄一口一口地舀着粥喝,她想了片刻,鼓足劲似的说:“妈,下次你进我的房间记得敲门。”
徐艳贞坐在她对面,并不觉得不敲门多么严重,她笑了笑:“瞧你说的,你没什么事瞒着我,还怕我突然闯进去窥见秘密啊。”
有事瞒着你的,宋秋暄想到这个,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似的沉闷,吃着的粥变得索然无味,她抬起头,眼神透着愧疚的情绪看向徐艳贞。
徐艳贞看不懂她的眼神,催促她赶紧喝完早点休息。
这几天徐艳贞悬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周末她可谓是费了所有心神观察宋秋暄。宋秋暄一出门,她赶紧跑到阳台寻她的身影,第二天甚至跟踪似的跟着她到了公交站,几次静悄悄的行动都没有看到那个男生。今晚,徐艳贞不动声色地探刘阿姨的口风,让她欣慰的是,刘阿姨告诉她没有在晚自习放学后看见那位男同学送宋秋暄回家。
如此看来他们没有早恋,最多只是朋友关系,徐艳贞安心地想,幸亏她及时熄灭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火焰。
*
宋秋暄知道在周四下午的体育课,程浔会经常和他那个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打篮球,所以,到了那节课,她去篮球场碰运气,试试能不能看到他的朋友,或许那人知道程浔没来学校的原因。
何之棉陪着她去的,宋秋暄站在场外四处张望,然而结果令人失望,没有在篮球场上看见他的朋友。
“也许程浔同学有要紧事,没空回你的消息。”回班的路上,何之棉尽力地缓解宋秋暄身上那股紧绷着的情绪。
宋秋暄思绪好似飘到很远的地方,她脑袋茫然空白了几秒,才愣愣地说:“可能吧。”
但是连发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知不知道她很在意担心他?
往常有哪位同学请五六天的小长假,班主任会在班上告知原因,但这次半点消息没有流出。
宋秋暄曾经去过程浔家,想过去他的家找他,但徐艳贞这几天太过关注她了,有点风吹草动会惊扰到她,周末她还自以为伪装得很好跟着自己到公交站,其实宋秋暄早就敏锐地察觉,只是没有当面拆穿。
宋秋暄挺能理解徐艳贞,毕竟她以前真的懂事听话,一旦有了忤逆徐艳贞想法的行为之后,徐艳贞就会立即警铃大作。
*
周五放学,宋秋暄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在校门撞见程浔的朋友梁示哲。
校门口人群熙熙攘攘,宋秋暄推着自行车避着人影而过,忽然有一道声音叫住她。
“宋秋暄?你是叫宋秋暄吗?我应该没记错吧?”
宋秋暄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看清人后意外地睁大了眼,然后她猛地点头回应他。
她看见男生嘴边有一处像是与人打架挨了拳头后留下的淤肿,她盯着伤口看了几秒,犹豫地问:“你知道我名字?”
梁示哲大大咧咧地笑说:“我和程浔玩得好,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都这种关系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名字。”
宋秋暄垂下眼睛说:“你知道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梁示哲指着校外说,然后他疑惑地蹙起眉:“程浔到今天还没来学校吗?”
听起来他好像也不懂程浔请假的理由,宋秋暄走过校外的花坛,有些失落地想。
“嗯,连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学校?”宋秋暄握着车把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回校比我还晚。”
宋秋暄惊讶道:“你这几天也没来学校吗?”
梁示哲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点了点头,接着他有些愤怒地大声说:“意外!都是意外!他妈的都是那群傻逼,他妈的社会渣滓惹的祸,要不是他们,我脸上不会挂彩。”
他话一出,引得周围人侧目打量,眼神中全是对他大庭广众冒脏话的惊愕。
梁示哲讪讪地闭上嘴,走到离学校远些的地方,他才又开口说:“总之我们没来学校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无辜遭人算计了。”
宋秋暄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在讲些什么,她试探地问:“你们……你们发生了什么?”
梁示哲嫌恶地啐了一口,似是觉得解气了,才向宋秋暄描述起那天发生的事。
“周六晚上我和程浔去吃烧烤,点了一堆烤串和两罐啤酒,本来挺舒适的一天晚上,我们吃饱喝足回家,走去路边打车,结果半路遇到几个陌生的男生,和我们一个年纪的,只有一个看起来挺眼熟,那家伙我和程浔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见过,那时候刚开学没多久,我和程浔抽烟被发现了,去那儿写检讨书,他和我们一个情况,也是抽烟了被罚写检讨书,他见程浔写完了,就一副老大哥的姿态让程浔帮他写,程浔拒绝了,没想到被那傻叉一直记恨着,后来他们在网吧门外遇见,程浔不想搭理他,他就想拿烟烫程浔,于是程浔反击踹了他一脚。”
“本来一切都是那人多事,他却反过来记恨上程浔了。周六晚上看见我和程浔,像看见了仇人,立马招呼身边几个男生教训我们。”
“我和程浔就两个人,起初还能来回切磋两招,后面就被打倒在地,那人的目标是程浔,我就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上挨了两拳算完事了,倒是程浔,几个畜生不如的男生围殴他,尤其那人,把程浔的手打到骨折。”
“妈的,我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恶心的一群人,他们打了人就溜走,剩下三个被我和程浔反击时打到受了伤的,去了警局那三人还要倒打一靶说我和程浔喝了酒不清醒,主动招惹他们打的架,旧伤新伤全扣到我和程浔头上,真他妈一口大锅,偏偏事发的那条小巷没有摄像头,拿不出证据。”
“我们解释,他们就说我们喝了酒胡说八道,一口咬定我们先动的手。后来家人到了警局,警察说这种情况见多了,两方都持各自的见解,据理力争,分不清真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方都受了伤。警察就看父母态度,我爸妈要追究到底,但是程浔爸妈都一致同意和解,毕竟他受伤严重,我爸妈被他们说通后就没坚持。”
“我那时候搞不懂程浔爸妈的想法,明明我们才是无辜的那方,如果追究下去,说不定就会调查清楚了。”
梁示哲心中的火气还没消,他越说越生气,后面声音随着拔高了几个度,说完,他看见地面的石头,泄愤似的踢到一边。
宋秋暄生怕漏听哪句话,无比认真地倾听,整个过程她听得心惊肉跳,嘴唇抿得发白。
宋秋暄声音微微地颤抖:“程浔,他现在怎么样了?”
梁示哲疑惑地看向脸色不佳的宋秋暄:“你们都那种关系了,这些程浔没告诉你吗?”
宋秋暄说:“我发了消息,程浔没有回复。”
梁示哲奇怪地皱了皱眉:“怎么会呢?那天从警局出来后,程浔和他爸妈去医院处理伤口了,我就先回家了。前几天我在手机上问他情况怎么样,他说恢复得不错,但我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了。”
宋秋暄呆滞了几秒,为什么程浔不回她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她,周末他发生的这件惊心动魄的事。
梁示哲察觉到了宋秋暄低落的情绪,缓解气氛道:“可能他没看见你的消息,你也别多想了。”
宋秋暄点了点头,这时梁示哲手机响起,他接起说了两句话,挂断后对宋秋暄说:“我爸来接我了,车停在对面那条街,我先走了。”
“好,再见。”宋秋暄看着梁示哲走向对面的街道。
*
晚上,宋秋暄勉强集中精力写完数学老师布置的习题册,她盖上笔合上书,视线落向一旁的手机上。
她打开聊天框,垂着眼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编辑消息询问程浔的情况。
宋秋暄:程浔,今天放学遇到了你的朋友,你周末发生的事他告诉我了。
宋秋暄:想不到这么恶劣的事会在周围发生,听说你手骨折了,几天过去好多了吗?
宋秋暄: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宋秋暄发送后一直盯着屏幕,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来回复,她看一眼时间,十一点了,或许程浔休息了。
宋秋暄关灯躺床上,眼睛闭上。
闭上眼没多久,宋秋暄脑海里浮现打架结束后血腥的场面,接着混乱的角落里出现程浔的脸。
宋秋暄猛地睁开眼,她急促地呼吸着,手心冒出冷汗,心跳慌乱起来。
在黑暗中缓了一段时间,宋秋暄枕着手臂侧卧着,她望了一眼桌边看不清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满脑子想着程浔,宋秋暄再次失眠了。
她想面对面质问程浔,是故意不回她消息吗?这么多条消息,真的是一条都没看见吗?
平时总是一副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总是一副纵容她的样子,好似对她最好的样子,然而到了关键的时刻什么都不告诉她。
*
连雁一中运动会开幕式定在早上七点半。
连续三天的运动会,不用被作业包围了,学生情绪激昂而兴奋,期间,广播站被投了很多写着歌名的小纸条,这三天整个校园响彻流行的音乐。
宋秋暄是班干部的一员,负责运动会矿泉水的采购工作。
漫长的开幕式结束之后,宋秋暄领着几个男生去学校超市搬水。
陆承昼报的项目没被安排在上午,他凑热闹似的跟过去,去的路上,几个男生激烈地谈论着游戏。
“宋秋暄。”陆承昼追上走在前面的宋秋暄,和她并肩,宋秋暄侧头看他一眼,自从换了座位之后,他们很少说过话了。
“我报了跳高,身为你曾经的前桌。”陆承昼挑了挑眉,“你应该会写加油稿为我加油吧?”
“班上所有参赛者的加油稿不都写好了吗?”宋秋暄这几天情绪高涨不起来,她淡淡地抿着唇,看向不远处的小超市。
“我知道,那是班长被老师安排写的,但又没有规定每人只有一份加油稿,你也可以为我写了投到广播站那里。”
“我这两天有点忙,应该没时间写。”宋秋暄委婉地拒绝了。
“好吧。”
宋秋暄和几个男生一起把几箱水搬回二十班大本营。
大部分人去看比赛了,只有零星几人坐在小板凳上玩手机。
几箱水堆在大本营角落,宋秋暄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把账记在班长给的小本子上。
做完这些,宋秋暄拿出手机看时间,离开幕式结束才过去半个小时,她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地点开和程浔的聊天框,他依旧没回复她。
今天周三,太阳不大,风倒是很猛烈,插在大本营旁的班旗四处飘扬,就像正在抽打着空气。
再过两天,程浔就是整整两周没来学校。
昨天宋秋暄又遇到梁示哲了,企图通过他询问程浔的状况,然而这次他嘴巴闭得很严,半点消息不肯透露。
看着梁示哲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反应,宋秋暄笃定程浔是故意不回她的消息。
为什么呢?宋秋暄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她很讨厌因为这件事经常走神和苦恼的自己。
整个操场声音喧哗,坐在看台上的学生不住地为同班同学呐喊鼓舞,广播站不停地念加油稿,比赛开始的枪声不时地响起。
宋秋暄像是与周遭闹哄哄的场面隔离开了,她的情绪如同死寂的湖面,掀不起一丝涟漪。
她收起手机,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托着腮,空洞的眼神望着塑胶跑道。
忽然想起,程浔说过与她有关的事不会忘记,当时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说出口,像承诺一样。还有那封情书,说过保证陪伴着她,让她相信他。
可是现在呢,明摆着故意不理她。
还大言不惭地说过夺得运动会小组第一后请她吃大餐,现在算什么?到了运动会这天,不应该给她一个解释吗?
宋秋暄越想越有些生气,甚至想着,他回学校后碰见他就绕道走,必须让他体验那种被人冷冰冰地搁置在一旁的无措和郁闷。
*
运动会结束那天是星期五,其他班级解散后直奔校门,只有二十班被喊回教室。
原定第二次月考后换座位,拖了两周,拖到这天。
同学们唉声叹气地逆着人潮回班,这次座位班主任安排的,他说抗议没用了,安排在哪儿就坐在哪儿。
宋秋暄的座位挪到了中间一组的第三排,整理书籍的时候,总忍不住朝后看。
因为程浔请假了,老师没给他安排新的座位,他至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一个月。
宋秋暄抱着一叠书,目光沉沉地扫过后桌的每一处地方,想要记住什么似的。桌面那摞书总堆得很高,这两周被经过打闹的同学撞歪了几次,每次宋秋暄看见就会帮忙摆正。他的草稿纸还摊开着,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练字痕迹。
真是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座位,宋秋暄刚冒出这个想法,立即摇了摇头,她还生着气,气程浔不搭理她,换了位置好啊,方便程浔回来后宋秋暄用同样的方式躲避他。
宋秋暄在整理新座位时,和同桌闲聊了几句,同桌是个平易近人的女生,好像懂很多的八卦,热情地讲给宋秋暄听。
同桌话题猝不及防地转到程浔身上:“之前你的那个座位在程浔前面,好像经常看见你给他讲题,你们关系很好吗?”
宋秋暄收书的动作一顿,她摇了摇头,因为程浔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所以她不想承认。
同桌并不在这件事上深究,她说:“这次运动会还有别班的女生找到我们班的大本营,专门来找程浔,那时我就坐在小板凳上,看她拿着粉色的小信封,大概是表白的,然后她听说程浔这几天都没来学校,满脸失落地走了。”
同桌露出怜惜女生的表情:“你不知道她那时有多失望。”
宋秋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同桌感慨地说:“我是没想到原来他在学校名气挺大的。”
宋秋暄想的却是,言而无信的家伙。
不能履行的承诺不该信誓旦旦地许下。
承诺破碎的时候,独留她一人难过失意。
出了校门,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些,宋秋暄骑自行车去奶茶店。
拎着芋泥麻薯奶茶从店里出来,宋秋暄一阵恍惚地看着孤零零停在店外的自行车。
她忽地惊觉,程浔已经处处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可抑制地,宋秋暄被孤独的感觉侵蚀包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