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蝉鸣与你

作者:投币甜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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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指的温度



      闹钟还没响,陈颂就被冻醒了。窗外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风卷着碎光往窗缝里钻。他刚想往被子里缩,身侧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手臂沉沉压过来,把他圈进怀里。

      “醒了?”周景恒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巴蹭着他后颈,胡茬扎得人发痒。

      陈颂往他怀里拱了拱,鼻尖抵着对方温热的锁骨:“冷。”

      周景恒没说话,只是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两人的肩膀。晨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在陈颂手腕上——那里戴着枚素圈戒指,和周景恒无名指上的那枚是一对,是婚礼上彼此给对方戴上的。

      “今天要穿那件灰色毛衣。”周景恒忽然说,手指捻了捻陈颂睡衣的袖口,“昨天看天气预报,降温了。”

      陈颂笑出声:“知道了周管家。”他想起婚礼上周景恒宣誓时说“以后你的天气预报我来记”,当时只当是情话,没想到这人真的每天睡前都要看一遍,连他第二天该穿什么厚度的袜子都算得清清楚楚。

      起来时,周景恒已经在厨房煎蛋。陈颂靠在门框上看他,晨光把周景恒的侧影描得很柔和,他穿着那件陈颂买的米白色家居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上,戒指随着翻炒的动作闪了点微光。

      “鸡蛋要流心的?”周景恒回头问。

      “嗯!”

      吐司烤得焦黄,抹着陈颂喜欢的草莓酱,煎蛋的蛋黄轻轻一戳就流出来,混着蛋液咬下去时,陈颂忽然想起婚礼上的蛋糕——也是这样甜,却没此刻嘴里的温热实在。

      “对了,”周景恒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下午约了师傅来修浴室的灯,你记得留门。”

      陈颂愣了愣:“浴室灯坏了?我怎么没发现。”

      “昨晚你洗澡时,灯闪了三下。”周景恒喝着咖啡,语气平淡,“你当时在哼歌,没注意。”

      陈颂忽然说不出话。他确实没察觉,昨晚洗完澡只记得跟周景恒抱怨水有点凉,这人当时没接话,原来是记着灯的事。

      出门时,周景恒把围巾往陈颂脖子上绕了两圈,系了个漂亮的结。“晚上不用等我,部门聚餐。”他低头整理着围巾边角,鼻尖差点碰到陈颂的额头。

      “少喝点酒。”陈颂踮脚,在他下巴上飞快啄了一下,像偷了颗糖就跑的小孩。

      周景恒伸手捞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亲才松开,眼底带着笑:“知道了,陈先生。”

      电梯门关上时,陈颂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是周景恒去年织的,针脚有点歪,却暖得恰到好处。他忽然想起婚礼上周景恒说“以后你的每个冬天,我都包了”,原来不是空话。

      风卷着落叶掠过街角,陈颂把围巾裹得更紧。阳光正好,他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觉得,所谓婚姻,或许就是有人把“我爱你”,藏进了记天气预报、修浴室灯、煎流心蛋的每个瞬间里。

      傍晚陈颂提前下班,菜市场的灯已经亮了,暖黄的光把新鲜蔬菜的水珠照得透亮。他拎着一兜排骨和周景恒爱吃的芦笋,路过水果摊时又停下来,挑了串颗粒饱满的葡萄——上周周景恒说想吃,当时货架空了,他记到现在。

      开门时玄关灯没亮,陈颂刚想按开关,就被身后的人圈住了腰。周景恒的下巴抵在他肩窝,带着点酒气的呼吸拂过颈侧:“回来了。”

      “不是说聚餐?”陈颂转身,指尖戳了戳他泛红的脸颊,“提前溜了?”

      “嗯,没意思。”周景恒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亲,“想回来给你做排骨。”

      陈颂笑着把菜塞进他手里:“我买了,你去洗澡,一身酒味。”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陈颂在厨房摘芦笋,忽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是周景恒把浴室门留了道缝,这是他们的习惯,怕洗澡时听不见对方说话,总留着点空隙。

      “浴室灯修好了?”陈颂对着门缝喊。
      “修好了,亮得晃眼。”周景恒的声音混着水声传出来,“师傅说接触不良,以后再闪就喊他。”

      陈颂低头笑,芦笋的清香混着排骨在砂锅里咕嘟的香气漫出来,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他想起婚礼上神父问“是否愿意无论顺境逆境都彼此照顾”,当时只觉得郑重,此刻看着砂锅里翻滚的浮沫,才明白“照顾”从来不是什么宏大的词,不过是记得对方爱吃什么,留意灯闪了几下,连洗澡都要留道门缝。

      周景恒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陈颂把毛巾扔给他,自己去关火,却被他从身后抱住,带着水汽的胸膛贴在背上,暖得像个小太阳。“排骨好了?”周景恒的声音闷在他颈窝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再焖十分钟。”陈颂拍拍他的手,“去吹头发,别着凉。”

      餐厅的灯亮起来时,砂锅端上桌,盖子一掀,热气裹着肉香扑了满脸。周景恒盛了碗汤递过来,里面卧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是陈颂喜欢的带脆骨的那块。

      “今天聚餐,他们问我们谁管钱。”周景恒啃着排骨,忽然说。
      “你怎么说?”陈颂舀着汤笑。
      “我说,他管我,钱自然归他管。”周景恒抬眼看他,眼底的笑意比汤还暖,“他们还说,从没见过我记人喜好这么清楚。”

      陈颂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刚在一起时,周景恒连他不吃葱姜都记不住,炒出来的菜总带着碎末;现在却连他喝汤喜欢撇掉浮油,吃葡萄要剥皮,都记得分毫不差。

      饭后周景恒洗碗,陈颂窝在沙发上翻书。客厅的落地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在水槽前忙碌,一个在灯下翻页,偶尔有句没句地搭着话,像首没谱的歌。

      “对了,”周景恒擦着手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给你的。”

      陈颂打开,里面是枚小小的钥匙扣,形状是两只交握的手,戴着同款素圈戒指。“早上路过饰品店看到的。”周景恒挨着他坐下,指尖在钥匙扣上摩挲,“像不像我们?”

      陈颂把钥匙扣扣在自己的钥匙串上,和家门钥匙叮当地撞在一起。“有点傻。”他嘴上说,却把钥匙串攥得很紧。

      夜深时,两人窝在被窝里看电影。陈颂的头枕在周景恒腿上,对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他的头发。屏幕上的男女主在教堂宣誓,陈颂忽然抬头:“我们婚礼那天,你紧张吗?”

      周景恒低头看他,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碰在一起,凉丝丝的。“紧张。”他诚实地说,“怕誓词背错,怕戒指戴不上,怕你忽然跑了。”

      陈颂笑出声,在他腿上蹭了蹭:“我才不跑。”

      电影演到一半,陈颂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感觉周景恒把他抱进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吧。”对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得像羽毛。

      他往周景恒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对方温暖的颈窝,忽然想起婚礼上交换戒指时,周景恒的手微微发颤——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紧张,都藏在后来的每个日子里,变成了记在心上的喜好,修灯时的细心,和此刻怀里安稳的温度。

      窗外的风停了,月光静静淌进来,照着床头柜上并排放着的两个杯子。陈颂在周景恒的心跳声里慢慢睡着,嘴角还带着笑——原来婚姻真的像场漫长的烟火,不必时刻绚烂,只要这点暖光一直在,就足够了。

      第二天是周末,陈颂是被阳光晒醒的。周景恒不在身边,卧室门虚掩着,飘进来煎培根的香味。他摸了摸身边的床单,余温还在,大概刚起身没多久。

      套上周景恒的宽大T恤,陈颂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往外走。厨房门口,周景恒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晨光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家居裤的裤脚卷了一圈,露出脚踝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陈颂发烧,他半夜跑出去买药,在楼梯间崴的。

      “醒了?”周景恒回头,把煎好的培根盛进盘子,“等你吃早饭。”

      陈颂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对方温热的后背上:“今天天气真好。”

      “嗯,”周景恒低头,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下午去公园散步?”

      餐桌上摆着陈颂喜欢的草莓松饼,周景恒自己面前是黑咖啡配全麦面包。陈颂叉起一块松饼,忽然发现奶油上用草莓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像个没完成作业的小孩。

      “手艺进步了啊。”他故意逗他。

      周景恒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有点红:“昨晚看教程学的。”

      陈颂笑出声。他记得周景恒以前连泡面都能煮糊,现在却会为了画个爱心奶油,对着手机视频练到半夜——这人总这样,把在意藏在笨拙的行动里。

      下午去公园时,周景恒把陈颂的手揣进自己外套口袋里。秋阳暖融融的,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反光晃眼。路过长椅时,看到一对白发老人在分食一袋橘子,老爷子把剥好的橘子瓣递到老伴嘴边,动作自然得像做了一辈子。

      “我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陈颂忽然问。

      周景恒往他口袋里塞了颗糖,是陈颂喜欢的柠檬味:“会。”他说得笃定,“到时候我给你剥橘子,你给我读报。”

      陈颂想起婚礼上交换的誓词,当时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只觉得是仪式里的话,此刻被秋阳一晒,忽然变得具体——大概就是老了还能一起剥橘子,走路时他慢,周景恒就停下来等。

      回家路上路过花店,陈颂被门口的向日葵吸引。周景恒二话不说买了一束,递给他时,花茎上还沾着点水珠。“插在客厅的瓶子里。”他说,“你上次说向日葵像小太阳。”

      陈颂抱着花走在他身边,花瓣蹭着脸颊,痒痒的。他忽然想起上周自己随口说办公室楼下的向日葵开得好,当时周景恒正在开车,只“嗯”了一声,原来早记在心里。

      晚上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演到主角在雨中拥吻,陈颂忽然笑了:“我们第一次确定关系,也是在雨夜。”

      “嗯,”周景恒从身后圈住他,下巴抵在他头顶,“你当时脸红得像只熟透的虾。”

      “哪有!”陈颂回头想反驳,却被他堵着唇亲了亲。电影里的雨声淅淅沥沥,混着客厅的落地钟声,像首温柔的背景乐。

      临睡前,陈颂在浴室刷牙,周景恒靠在门框上看他。镜子里映出两人的影子,一个满嘴泡沫,一个眉眼带笑。

      “对了,”陈颂吐掉泡沫,含混地说,“明天我妈视频,记得穿那件蓝衬衫,她上次说你穿蓝色好看。”

      周景恒点头:“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妈喜欢的那家酱鸭,我下午已经让跑腿买了,明天视频时你拿着吃。”

      陈颂愣了愣,他只昨天跟周景恒提了句“我妈念叨酱鸭”,这人竟然连跑腿都安排好了。

      躺到床上时,周景恒把陈颂往怀里带了带。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腿上。陈颂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觉得婚姻最动人的,从不是婚礼上那句“我愿意”,而是后来无数个日子里,他说的每句废话都被记住,每个小习惯都被在意。

      “周景恒,”他忽然轻声喊他。

      “嗯?”

      “没什么,”陈颂往他怀里钻了钻,“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周景恒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窗外的月光静静淌着,客厅的向日葵在夜里悄悄舒展花瓣,像在替谁应着那句没说出口的“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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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无名指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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