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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继子嗣
第三十二章
“你干什么!”
这声音一出现,呵斥的意味让江洵整个人恍惚了一下,不等他回神,一股力量直接将他推开。
叶惊棠来到人面前,单膝蹲下,担心道:“路宴清,你没事吧。”
知道他背负着如苍穹般的愧疚,她当真是担心这家伙出事,只需要一丁点微不可查的事就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路宴清平视着眼前人,眼睫颤动,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还是她毫无眷恋地推开江洵。
清浅的笑意从眼底满溢到眉宇间,满眼都是这突然出现的人,嘴角忍不住笑出来。
“还笑得出来,那就是没事了。”嘴里吐槽着,但手很是自然地整理被人弄乱的衣领。
这一幕,任何人瞧了都会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但,对于被推开才站定的江洵而言却格外刺眼。
叶惊棠起身,瞧瞧平章,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是男宾那边有什么事吗?”
“无事,到处走走。”路宴清轻声回道,没有要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话音刚落,看不下的平章开了口,“那些杂碎欺辱我家侯爷,夫人您不知道骂得多难听。属下气不过,但侯爷不让属下动手,本来侯爷不让告诉夫人的,但属下实在看不下去。”
路宴清缓缓转动脖子看了平章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上道了?
“什么!”
因为过于担忧路宴清,她没有太过在意平章这过于茶里茶气的发言。
一想到路宴清愿意出席宴会,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却要被这些人百般羞辱。
她脑子里关于路宴清过往的只言片语在一点点连接,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刻意针对她,乃至路家。
因为路宴清少时一腔热血、正义凛然,看不惯那些纨绔行事,便出手教训。
当年的他是少年将军,背靠如日中天的武靖侯府,军功在身,英俊潇洒、武艺高强,即便是心有怨恨也只得咬牙咽下。
可如今,天地颠倒,可就不是他们报仇雪恨的好时机吗。
越想越气,她抬脚就想去找那些垃圾算账。
男人隔着衣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放轻了声音,让自己显得那么无助孤寂,“我不想呆在这里,阿语,我们回家吧。”
他发现,阿语就吃这套,尤其是对上那这张脸。
听见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叶惊棠先是一愣,自从母亲离世后便无人再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好。”
江洵站在原地,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从头到尾,她一眼都未落在他身上,一眼都未曾看自己。
满眼都是路宴清,那架势生怕他会伤害路宴清一般。
她当真不要自己了?
不,不会的!
……
二人向主家拜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待马车在武靖侯府门缓缓停下,率先下车的叶惊棠瞧着府门前停着的那三四马车,一脸疑惑。
府门前的刘伯见二人归来,快步走下台阶,“侯爷,夫人,你们可回来了,老奴还想着是否差人去宋侍郎府上通知一声。”
她指着眼前的这些,问道:“刘伯,这是……怎么回事啊?”
武靖侯府虽说会出席一些宴会,但到府上的可没几个人,至少从她来到这儿算起,来的也就那个舅母母女。
再无他人了。
这不是逢年过节的,也没办什么宴会,怎的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刘伯一脸愁容说道:“路氏老族长和大房一家,还有张家那边的人。”
入府后,叶惊棠了解过一些这路家的事。简单来说,这路氏一族在梁京城也算是个末流世家,多有功名在身,不过这最大的官也只到从五品。
这个家族的命运节点是在认回路老侯爷起才真正在京中冒头。
当初年幼的路老侯爷随其母回乡祭祖,不巧发生民乱导致走丢。而才五岁不到的孩子被一直未育有子嗣的农户张家夫妻收养。
因为年幼完全记不住事,路老侯爷一直以为张家夫妇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对二人之后所生下的弟妹们格外照顾。
即便是被父母压迫,也认为是正常的,他身为长子本就该承担更多。直到他被推出来代替抽中兵役的弟弟从军才真正离开那个家。
十六岁从小兵一点点做到侯爷,这期间与韩若初相识相爱,与还是王爷微服私访的当今圣上结识结拜。
“这好好的来做什么,难不成来看路宴清?”
“此前他们便因为老侯爷和公子们突然战死沙场了,为侯府的财物分配争闹过。后来……”眼神稍稍看向一旁的路宴清,鼓起勇气继续道:“后来瞧着侯爷这般,就觉着武靖侯府大抵是后继无人了,就……”
脑子再顿,话都说到这里,她若是在明白可就说不过去了,冷笑道:“就将主意打到侯府上了,想让他们的孩子继承侯府的爵位。”
这两家生怕自己少得一分,在这个孝比天大的时代来说,一个生身父母,一个养育之恩,确实都有继承的理由。
可,这路宴清还活着呢,就这般等不及了。
她这才消停不到两天,就有人来犯贱了。
“正是!但老夫人一直未答应,他们便一直闹着要见侯爷,碍于侯爷的情况,便一直未见到。”说罢,面色犹豫,知道自己话多了但还是说道:“原本以为夫人和侯爷成婚后,便消停了,估摸着……知道侯爷出府了,想来问问侯爷的意见。”
路宴清闻言扣紧扶手,这些年,母亲为了他背负太多了。
……
…
前厅内,韩若初坐在主位上,身旁站着路书禾和路绮毓;而另一个主位坐着一个发须银白的老头。
路书禾开口道:“大伯父,我母亲已经说过了,不会过继任何子嗣,我武靖侯府还未绝户,就不牢你们操心了。”
神情决绝,颇有几分当年闺中那凌然之色。
这些时日,她也在慢慢消散那些束缚自己的思绪。尤其是接过叶惊棠送的那杆银枪。握在手中,那久违了的感觉,让她如灌入了一股真气般,精神焕发。
路家大伯撵着胡子,鄙夷道:“这里哪有你个外嫁女说话的份,嫁了人就该好好孝敬婆母、伺候夫君。像你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叫我路家其她姑娘该如何自处,简直是有辱门楣。”
路大伯母撇嘴斜楞着她,故作姿态地扇了扇鼻前的空气,“伤风败俗的东西,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话锋一转,直指对面的张家七人,“看看,这就是张家带出来的种,要是让你们张家继承这武靖侯府那还得了,我路家的脸面都叫你们张家丢光了。”
说着还用手背拍了拍手心,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
张老太直接跳起来,“你个贱蹄子猪屁股喷什么粪呢,什么叫俺张家带出来的种,俺张家带出的是路柏青,是侯爷。可不是你们路家那群只知道堆粪的屎壳郎。现在想用你们的粪球换俺们的金块,那可不得行。”
“就是,要说啊,这臭丫头是你们路家的种,我们张家可没养过这丫头,要我说还是你们路家的种不行。瞧瞧我们养的,武靖侯!那是我们张家养的。”张老二附和道。
两边开始争吵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场面一度混乱。
辈分最小的路绮毓只敢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虽然这种场面见多了,但对这些话语依旧心有余悸,人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下流的话来。
心中不断祈祷,小婶婶快点回来吧。
韩若初忍着额头那突突直跳的青筋,大手往桌上一拍,“都给我住嘴!”
“这里是武靖侯府,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书禾说的没错,我武靖侯府还没绝户,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韩若初,你别不识好歹,按理来说这武靖侯府的爵位早就该交由我们大房承袭,我们念在你失去丈夫和儿子才迟迟没向陛下请旨,你别给脸不要脸。”路大伯指着她叫骂着。
韩若初:“你大可向陛下请旨改立你为武靖侯,只要有圣旨,我立即出这府门,永不踏入!”
一直未开口的路氏族长开了口,“侄媳妇啊,这也不是个事啊,这武靖侯府终究是需要一个男子来继承的,只是让你从路氏族内挑选一个男孩认在宴清那孩子名下,这有何不可。”
“我儿还没死,才刚新婚,为何要过继旁人的儿子。”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坚定决绝。
她坚信,她的儿子一定会站起来的,一定能撑起这武靖侯府。
“对啊,这宴清还没死呢,凭什么给你们,要过继也该过继我们张家的。”
韩若初只是冷了一眼,“你也配!”
“嘿,好你个韩若初,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被狠狠嫌弃的张老二立刻展露丑恶嘴脸。
张老太:“你个不要胯脸的女人,一直把着俺儿子的财产想干什么,莫不是外头有啥子野男人,俺就知道你是个不老实,就喜欢往男子裤.裆里钻。”
“你……”即便是已经从这个老太婆口中听过太多难听的话,但这次确实气到她了。
韩若初站起身想要争辩,但刺痛的心口牵制住了她。捂着心口,眼瞧着就要昏倒。
路书禾快速扶住她,“母亲!”
“祖母!”
“祖母,你怎么如此污蔑我母亲,这些年都是……”
路书禾话都还未说完就被张老头打断,“你个被人玩烂的破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等继承了侯府,就把你浸猪笼,免得丢我们老张家的脸。”
一直憋着气的路绮毓在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死老头,你胡说什么呢。”
“反了天,你个丫头片子。”张老头说着抬起手里的的拐杖没有丝毫犹豫就朝路绮毓脑袋打去。
“啊——”
刚抬脚跨过门槛的叶惊棠就听见路绮毓的尖叫声,随即便顾不得身后的路宴清,加快了步子。
只见厅内坐满了人,路书禾扶着胸口起伏虚弱的韩若初,路绮毓抱着头,额头还留着血。
理智‘噌’的一声后便全无。
她快步到三人身边,心疼极了,“谁打的!”
冰冷夹杂着杀意的语气在厅内回荡。
小姑娘瞧着她来了,眼泪‘唰’的一声就落下,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指着张老太,“小婶婶,他!”
叶惊棠顺着他所指地方向看去,面色阴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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