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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
此话一出,不仅春芜,福川也觉得有点奇怪。
前些日子,尚衣局按例送来今年为太上皇新制的冬衣时,太上皇还嫌多,这会儿怎么又要了?
不过主子想要什么,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拦着不给,但春芜还得问清楚。
“前些个日子,尚衣局才送了几身新冬装过来,料子绣样都不差,万岁爷瞧着不喜欢?”
太上皇想要新衣,应该是之前那几件不合他心意,要是再做,太上皇还是不喜欢,那就是底下这些人不用心了,所以她想先问清楚太上皇心中有没有喜欢的。
沈客山说:“不喜欢,这些年做的大差不差,一点新意也没有,还不你给啸月做的这件好看。”
啸月听到自己的名字,乐呵呵笑起来,春芜倒是觉得太上皇是在打趣自己,她的绣工哪里能和尚衣局的绣娘们比,啸月身上这件无论哪方面都比不过太上皇那些新衣。
果然是不喜欢,那她得探探太上皇的喜好。
“万岁爷您想要什么样的,不妨说与奴婢听听?”
沈客山:“依你的想法来就行。”
他这句话可让春芜犯难。
春芜还想问详细些,一个小太监突然匆匆进来,一副有要事禀报的样子,她只好下去自个琢磨琢磨。
不过太上皇还挺体贴奴才们,想要件新衣裳还拐弯抹角问费不费功夫。
尚衣局的绣娘们都是老手,做衣裳肯定不费劲,只是要给他做的话,肯定得下多些功夫,现在还得烦恼她去揣摩他的喜好。
不知那小太监禀报的是什么事,春芜刚出来没多久,沈客山带着福川出了长明宫,夜色降临才回来。
福川没主动跟她说什么,她也自觉不去多问。
自从发现自己能听见沈客山的心声后,就有意不去了解她不该知道的东西,她只需要用这个本事在长明宫好好生存下去就好,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
晚上,春芜服侍沈客山就寝时,在他脱下来的长袍上,发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血迹。
起初春芜还以为是出门时在哪儿沾上了脏渍,可她走到灯下,看清那抹暗红时,着实吃了一惊。
“怎么了?”
沈客山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向她投来目光,春芜连忙将衣裳收进臂弯,解释道:“奴婢看您的衣裳脏了,想着明儿个送去浣衣局浆洗。”
沈客山打量着她不自然的神色,并不全信她的话。
“时候不早了,奴婢先告退了。”
春芜吹灭寝殿中多余的灯盏,只留下龙床跟前的两盏,趁着沈客山没发话,先退了出去。
不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他要自己去揣摩她的心境,对沈客山来说有点伤神。
想起她刚才拿起衣裳走近烛下,看向他自己时眼中难掩的惊惶,联想起自己白日去过的地方,心里有了数。
一年前那件停滞已久案件有了新进展,不过不是他手下的人查出来的,而是凶手又开始作案了。
接连犯案之后沉寂了一年,在他归京不过三个月时,又重新动手,杀人手段和之前如出一辙,受害者依旧曾是青狼军的人。
沈客山这次亲自查看了尸体颈间的图案,确实是沧国皇室所用。
凶手此行此举,是知道他回京了,对他的挑衅吗?
究竟是余孽未清,还是现世作威,沈客山还不能确定,但他必须尽快揪出幕后黑手,不能再让他的弟兄再遭无妄之灾。
案发现场血流了一地,无意间沾了些在衣衫上并不奇怪,他想,刚刚春芜应该是看到了他衣裳上的血迹才有那样的反应。
她的胆子时大时小,他是知道的,看来他下次得小心点,不能吓到她了。
沈客山闭目准备入睡,但不知为何,心中不静。
今晨上朝时,他像以往一样忍受着一群大臣的各种心思,正烦着时,那个春芜所谓的青梅竹马,给靖元帝上茶时,他无意瞥其衣裳上的一个布样子。
哪怕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沈客山确信自己没有认错,这个太监身上的这个绣样,和啸月身上的一样。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这件衣裳,是春芜做的。
他这身衣裳很合身,说明做衣裳的人很清楚他的体型。
此结论一出,沈客山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一想到春芜为了给他做衣裳,很有可能亲自为他量体,他心里就说不出的不悦。
除了不悦,他心里还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让人扒下那个太监的衣裳,不想看到那个太监穿着她做的衣裳在这阖宫窜来窜去,他看着犹其刺眼。
烦躁在他的身体里流淌,沈客山不停告诉自己,春芜说过,她喜欢壮的,那个太监,还没赵太医有肉,更比不上自己……
可这样一想,沈客山不由得问自己,为什么要拿自己和他们比?
他还想,还想立刻回去问问她,为什么要用他送她的布料给别人做衣裳?她可曾想过为他也做件衣裳?
他在幻想一种可能,她其实给自己做了衣裳,只是因为难为情没有送出。
大臣叽叽喳喳的心声还在他耳边回荡,但他一点没听进去。直到下了朝,走在回长明宫的路上,他才回过些神来。
他想好了,他要问问春芜给那太监做新衣的理由,他想知道,在她心中,那太监有几分重量。
见到春芜,她纯真的眼神让他不知如何开口,左一句右一句,就是问不出,她为什么要给那个太监做新衣。
她的机灵有时候用不对地方,比如那时,她就看不出他略带别扭的心思,可她还是误打误撞说出了他想听到的答案。
不过是念着同乡的情谊,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沈客山本想作罢,可是那个死太监穿着她做的衣裳在他面前晃荡的样子总在眼前浮现,他欲开口让她给自己做身衣裳,这样他应该就不会烦躁了。
可想起上次她为给啸月做新衣,眼下多了些乌青,沈客山又怕累着她。
听她说做件衣裳费不了什么功夫,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她会给自己做件什么样的衣裳呢?
沈客山忍不住想。
不知怎的,沈客山又想起了那日在书房,他望着她澄澈的眼睛,听着她对他唇间的猜想,情不自禁吻上了她唇。
起初,沈客山觉得好软,后来,沈客山觉得好甜。
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那个吻,是他失礼。沈客山一直在等,等她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吻她。
可是她好像忘了这回事。
再想下去,今夜怕是彻底睡不着了。沈客山翻了个身,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乱想。
凶手虽犯了新案,但还是没得到太多有用的证据,石寂按照他的吩咐,全力缉凶,奈何一连几日,都没什么收获。
至于沈客山让他继续查春芜身世一事,也没有得到什么新线索。
上次林扈见到春芜的异样,让他心中存疑。后来他再次见到林扈问起此事,林扈先有些恍然,而后才缓缓道:“我看她眉眼间与我的一个故友有几分相似,这才有些好奇,只是我老糊涂了,我那故友一族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于李广之手,哪还有什么后代。”
李广,是沧国的最后一任皇帝。
沈客山知道林扈所说的故友为谁,只是他已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林扈眼花认错了人。
当时,沈氏一族确实被李广追杀殆尽,沈氏夫妇以及两人尚在襁褓中的幼女的尸体,是他亲手埋葬的。
天下之大,没有血亲关系的两个人有几分相似,也不算奇事。
这日,沈客山下朝回来,前脚才迈进长明殿的门槛,春芜便笑盈盈上来迎他。
“万岁爷,您要的新衣做好了,要不要先试试合不合身?”
沈客山看她眼里藏不住的雀跃,不由得跟着她一起高兴,心中生了期待。
离上次他问她要新衣才过了四日,她便做好了,想来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沈客山笑着点头,“试试。”
春芜连忙将新衣取来,服侍他穿上。
沈客山的常服玄色这种暗色的居多,现在春芜给他穿的这身,是深海般的霁月蓝,金龙盘旋在鎏金绣线织就的云纹上,并不像以前那般肃穆,倒衬得他像个清冷的贵公子。
春芜双眼放光,由衷赞叹:“万岁爷,您穿上这身衣裳,真是宛若仙人之资啊!”
沈客山被她夸笑。
他低头打量,这身衣裳,眼中是不掩饰的欢喜。
看着如此贴身的衣裳,沈客山夸赞她:“你并未给寡人量体,却还是把衣裳做得这么贴身,真是厉害。”
闻言,春芜愣了一下,笑道:“万岁爷您谬赞了,不过奴婢可没这个手艺,这衣裳是尚衣局的何典御亲自做的,您若是喜欢要给赏,可别让奴婢捡了这个便宜!”
春芜还沉浸在太上皇的美貌以及刚才为其换衣裳时一瞥而过的好身材,未曾注意到太上皇僵在脸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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