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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深冬的安城被暴雨切割成明暗两半,铅灰色云层压得警笛声格外刺耳。江浩躲在废弃工厂的钢梁上,雨水顺着弹簧刀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洼。
楼下,徐江堂主的混混们举着□□来回踱步,而更远的巷口,已经能看见警车顶的红蓝警灯。
"省厅的人封了三条街。"
林悦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她的白大褂沾满机油,围巾上的雪花刺绣洇着血迹,"张诚带队,这次是铁了心要抓你。"
江浩低头看她,雨水顺着她睫毛坠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
他想起三天前,也是这样的暴雨夜,她在实验室说:
"雪再厚,也会融化。" 可现在,融化的雪水混着血污,正在将他们逼入绝境。
"是我连累了你。"
他跳下来,弹簧刀抵住她腰间的追踪器,"当初就该听你的,烧掉所有账本。"
"现在说这个没用。"
林悦扯开领口,露出后颈的芯片,
"大伯临死前激活了定位,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会追着荧光信号来。"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徐江的怒吼穿透楼板:"江浩!省厅的人要抓的是你,跟我合作,我保你出城!"
"他想拿你当盾牌。"
林悦摸出折叠刀,刀刃在闪电的光里晃出冷冽的弧,
"当年白虎堂就是用这招抓了我父亲。"
江浩握紧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异常冰凉。远处的警笛声更近了,
他听见张诚的喊话器在雨中沙哑地响:"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你先走。"
林悦忽然推开他,朝反方向跑去,折叠刀划开管道阀门,黑色的机油汹涌喷出,
"我去引开徐江,你从排水道走!"
"不行!"
江浩想追上去,却被突然坍塌的天花板挡住去路。
他透过烟尘,看见林悦的白大褂在雨幕中一闪而过,像一只受伤的白鸟。
暴雨中的仓库外,张诚举着枪躲在警车后,雨水顺着警帽边缘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徐江的混混们已经溃散,只剩他的得力手下守着仓库大门。
"张队!有个女的跑出来了!"
辅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张诚抬头,看见林悦浑身是血地冲出仓库,围巾上的荧光蓝在雨中格外醒目。
"林悦!"
他下意识喊出她的名字,却见她举起双手,掌心摊开——里面是沾着血的弹簧刀,刀柄刻着"洺城"二字。
"我是青龙会的人。"
她的声音混着雨水,却异常清晰,"所有走私计划都是我制定的,江浩只是执行者。"
张诚的瞳孔骤缩,想起实验室里她后颈的朱雀刺青,想起她编了二十八天的平安结。
警灯在她脸上切出明暗交界线,他看见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铐上我吧,张警官。"
她向前半步,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警服前襟晕开深色的花,
"你要的凶手,就在这里。"
仓库的阴影里,江浩躲在排水道出口,看着林悦被警绳捆住双手,看着张诚为她披上雨衣,看着警车呼啸着驶向省厅。
弹簧刀在他掌心刻下深深的痕,那是他第一次恨自己的怯懦——明明可以冲出去,却只能躲在黑暗里,看着她替自己戴上镣铐。
雨停时,安城的天空裂开一道缝,微弱的阳光落在仓库的铁门上。
江浩摸出林悦留给他的纸条,上面用荧光剂写着:
"老槐树的根在省厅地库,毁掉它,替我们活下去。"
他抬头望向省厅大楼的方向,指尖抚过纸条上的字,忽然想起她说过的"新生"。
此刻,她正在那里替他承受审判,而他必须完成他们未竟的事——让老槐树的根系暴露在阳光下,让安城的雪,最终洗净所有罪孽。
省厅审讯室里,林悦坐在冷光灯下,听着张诚翻动账本的声响。
她的围巾已经被没收,后颈的朱雀刺青在强光下泛着暗红,像一朵永不凋谢的血花。
"为什么?"
张诚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明明可以一起走。"
"因为总要有人留在黑暗里。"
她抬头看他,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江浩能给安城带来新生,而我......"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戴着手铐的手上,"早就脏了。"
张诚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转身走向单向玻璃,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看见警徽上的荧光蓝斑——那是林悦的血。
"我会查清楚的。"
他低声说,像是承诺,又像是自语,"等我。"
林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年雪夜,他递来的橘子糖,糖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树苗。
她摸出藏在袖口的碎纸片,那是江浩临走前塞给她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等我来接你,一起看春天。"
安城的夜再次降临,江浩站在省厅地库门口,弹簧刀在掌心转出细碎的光。
远处,警笛声又起,但这次不是追捕,而是新生的号角。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让月光照亮地库里堆积如山的账本,照亮老槐树最后的秘密。
而在审讯室里,林悦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露出微笑。
她知道,当黎明来临时,雪会停,花开,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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