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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想退路
不消一盏茶功夫,蒙眼布被揭开,王丰顺有一瞬间晕眩。
顾小晖就站在他旁边,趁他没注意,出声道,“别吭声,认真听。”
王丰顺下意识照做。做了之后才觉察出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这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另外一个声音吸引,无暇顾及顾小晖。
“不是我,是王丰顺,是他那天趁我喝醉把我带到了那个贱人那里。我什么都没做,他就是拿我当挡箭牌,事后还威胁我,让我求大伯让他父亲官复原职。”
王丰顺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荣书意的。
屋里应该不止一个人,只听对方说了句什么,荣书意突然激动起来。
“我堂堂荣府少爷,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偏偏强上一个妓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不是他说云小哥比其他小哥别有一番风味,我怎么会跟他去?到了才知道,原来就是个病美人,我不好这口,王丰顺才喜欢这样的。人是王丰顺杀得,你们也听到那个卖花的小夫郎的话了,他看到王丰顺带人施暴,我真的是被骗去的,什么都没做。”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签字画押,画完押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后面模模糊糊说了什么,听不清,隐约听到有“签字”之类的。
直到关门声响起,屋内再也没有一丁点声响,顾小晖才把他嘴巴上的缎带解下来。
“王大人正当年,这么多年纳了不少妾室,美人乡英雄冢。说不定多辛苦辛苦,过两年还能给你添个弟弟,也是喜事一桩。”
王大人九房妾室,至今只有王丰顺一个男丁,不得不说王夫人御宅有术。
王丰顺一听,果然不在无动于衷,抬起头看向顾小晖,眼睛红的滴血,语气却软了下来,“你想知道什么?”
顾小晖暗暗松了一口气,“说说那天发生的事情吧。”
为了脱罪,王丰顺交代的很顺利,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隔壁,同样被堵着嘴巴的荣书意也在听他讲话。
两人狗咬狗,很快便把事情交代了清楚。
王大人因为王丰顺丢了官,自然对待这个儿子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就像顾小晖说的,王大人正当年,虽然只这一个儿子,但以后谁说了准呢?所以,王家依旧是王大人做主。
王丰顺蒙祖荫够不上,走科举又才疏学浅,只能靠他爹的关系弄点油水高的差事。但是王大人停职在家之后,他的差事也落了空。
自然要想办法让他爹尽快官复原职。绞尽脑汁,最后把注意打到了荣书意身上。
荣书意本人是个庸才,但背后的荣家权大势大,虽然是个二房庶子,拾掇拾掇到也不是不能利用。
为了勾搭上荣书意,他千方百计打听到荣书意有虐待床伴的癖好,而且喜欢病娇类型。
之前荣书意就是云若那里的常客,不过此人在外要面子,在楼里每次都不尽兴。
后来知道云若赎身,离开了凤栖楼,还遗憾了一阵子。
王丰顺为了投其所好,找到了云若的落脚地。暗中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只有主仆二人。
遂起了歹心。
他约荣书意喝酒,设计让荣书意发现了云若的踪迹,再旁敲侧击暗示一番。荣书意色迷心窍果然上当。
之后就跟卖花郎讲述的一样。他们闯入云若的院子,实施了暴行。
让顾小晖没想到的是,王丰顺比荣书意还变态。
云若死于荣书意的折磨,斗儿差点死在两个护卫的残暴,王丰顺从始至终只有冷眼旁观。
荣书意爱折磨人,王丰顺爱看人折磨人。
他从小看着王春一房妾室挨着一房妾室的往家里抬,他母亲从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到以泪洗面的深宅怨妇,再到心狠手辣的王家主母,一步步弥足深陷,变得面目全非。
不知不觉中他心理跟着发生了变化,觉得所有雌伏人身下的都是肮脏的。但他又不敢反抗父亲的权威和母亲的严厉。
他遵照父母的意思,娶妻生子,做一个正常的孩子。
可是只有当他看到那些姐儿和哥儿被折磨的时候,才会产生快感。
他没有亲自动手,却是整个事件的推手。
拿到王丰顺和荣书意的签字画押。曾年年重新升堂,雷厉风行的判了荣书意死刑,王丰顺监十年。
只可惜王丰顺没有亲自动手,这个朝代也没有给变态定罪的律法。
不说围观的群众,就连斗儿和卖花郎都没想到这个案子会这么快了结。
两人当庭喜极而泣,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
下了堂,曾大人又变回了那个婆婆妈妈的中年大叔曾年年。
“顾老弟,你这个小厮是个人才,可否愿意割爱?”
曾年年拉着顾小晖不让走,他看上了小五,这孩子学什么像什么,真是怪才,天生应该是衙门的人。
顾小晖没想到他们大人除了爱絮叨抠门之外,脸皮也不薄。
“大人,他是帅府的人,要问我夫郎。再说,人孩子答应你了吗?”
曾年年瞬间端起一脸慈祥的笑容,堪比川剧中的变脸,那笑容比头一次见顾小晖还要和蔼几分,“孩子,你愿意来衙门当值吗?”
小五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个曾大人太吓人。姑爷就是让他来帮个忙,没说要把他卖了啊。
他从小就在帅府,哪里也不想去。
顾小晖看小五的反应,就知道曾大人给人孩子吓得不轻,“大人,强扭的瓜不甜。”
曾年年只好作罢,好一顿唉声叹气。
小五怕被姑爷卖掉,逃也似的跑出了衙门大门。
“这孩子,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跑什么跑?”曾年年无奈的看着小五仓皇而逃的身影,转身拉起顾小晖,“顾老弟,今天多亏了有你。辛苦了,哥哥请你喝酒。”
府衙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院就是曾大人的居所。若是办公晚了,曾大人就在此处歇息。
原是临时歇脚处。但曾大人老家在南方,受不了京城冬天的气候,他父母年迈,天气微冷的时候就回了老家,妻儿在老人跟前尽孝。
他一个人在京城,府衙就成了他的家。他自掏腰包把一间偏房通了地龙,冬日里烧一烧,就是一间暖阁。
为了感谢顾小晖帮忙破案,曾年年拿出珍藏许久的仙人醉,在炉子上温热之后亲自替顾小晖斟上。
两人哥俩好的喝了起来,三杯之后,曾大人有些醉意,开始对他的顾老弟倾诉衷肠。
“顾老弟高义,哥哥自愧不如。”
传说中仙人醉能醉倒仙人,顾小晖却觉得没有胭脂醉烈,胭脂醉尚能醉人,仙人醉还差了几分火候。
“大人谬赞。”
曾年年又喝了一杯,或许是真的醉了,眼里竟然生出几份落寞,“今日之事,必瞒不过去,老弟可曾想过退路?”
顾小晖眼神清明,微微一笑,反问道,“大人可曾想过退路?”
曾年年没想过顾小晖会反问,顿觉心情舒畅,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曾年少轻狂。当年的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如今守在这一小小的衙门,终日惶惶度日。
今日顾小晖这一反问,突然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少年意气,郁结于心的结终得解。
不过一句“大人可曾想过退路”。也是,即已至此,何须退路。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喝!”
曾大人谨小慎微了这么多年,今天突然捅了荣国公的马蜂窝,就像解了枷锁的野马,肆意洒脱起来。
顾小晖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奈何曾大人确实不胜酒力,顾小晖才微醺,曾大人已经醉的找不到北,对着顾小晖恨不把心窝子掏出来,但是这人絮叨惯了,又兼做了这么多年民事调解员,掏的全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老弟有所不知,哥哥年轻时也曾是状元郎。大理寺那个唐老九,小屁孩一个,天天板着个脸装大人,实际上娇气的很,生气了还会哭鼻子。不过他学问确实不错。”
唐大人哭鼻子?这话也就曾年年敢说,但是几分是真,有待考究。
“哎~,跟你说个事儿,你肯定不知道。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了。唐老九,这人记仇。他爹爹把他弟弟卖了九文钱,他就给自己改名叫唐九文,说是一定要找到被卖的弟弟。他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官,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弟弟。”
“还有我辛辛苦苦种的果树,结的果子是用来换钱的,有个小娘子带着大家一起用果子做罐头,吃一口能舔到心坎上,还能储藏一整年。结果被薛虎那傻帽给祸害了,他还想砍了我。哼,我带了他老子娘去找他,骂了他两个时辰,他连吱一声都不敢。”
薛虎现在成了唐大人的贴身侍卫,一身蛮力,倒是人尽其用。
“顾老弟啊,哥哥无能,怕死又怕事儿。如今也只能守着个破衙门,给百姓断断案,抓抓毛贼。我老了,以后就指着你们年轻人喽。”
顾小晖本不欲跟醉鬼计较,听到这里还是觉得需要说两句,“你不老,放在现代妥妥帅大叔一枚,不知道多招小姑娘喜欢呢。”
“就是你这个絮叨劲儿得改改,要不然要输给唐老九了。人小姑娘喜欢帅酷的,不喜欢唠叨的。”
顾小晖搁心里盘算,曾年年今年才三十五,官职放在现代相当于首都市长,正部级,年轻有为的很。
至于唐九文,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让顾小晖对他心存了芥蒂。此人或许是个好官,但态度暧昧,顾小晖一时间拿捏不准他是谁的人。
连江县回来之后,两人便再没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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