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薄荷

　　公寓里的宁静被一声稚嫩的尖叫划破。

　　四岁的陈慕言坐在地毯上，小胖手死死攥着旁边女孩的手腕，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

　　两岁的周笑佳跪在他面前，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凑近，肉乎乎的小手正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脸上还带着点懵懂。

　　“你放开！你快放开我！”陈慕言的声音又急又软，眼眶都红了，却舍不得真的甩开对方。

　　周笑佳被吼得愣了愣，揪着头发的手反而更用力了点，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

　　“怎么了这是？”许茗夏从书房跑出来，一眼就看到这混乱的场面，赶紧冲过去把两人分开。

　　她先抱起陈慕言，拍着他的背哄：“慕言没事吧？是不是妹妹又欺负你了？”

　　陈慕言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委屈地蹭了蹭：“干妈，她揪我头发……”

　　许茗夏这才转向还跪在地上的女儿，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语气带着点无奈：“周笑佳，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揪哥哥头发！谁教你的？”

　　周笑佳眨巴着和周清衡如出一辙的眼睛，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被抱在怀里的陈慕言，忽然伸出小手，往哥哥那边够了够，想摸摸他的头发，看是不是真被自己扯掉了。

　　周笑佳伸手要抱抱，嘴里喊着：“爸爸……”

　　刚从厨房出来的周清衡正好撞见这幕，忍不住笑了：“又欺负哥哥了？”他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掂了掂，“等会儿陈朗叔叔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周清衡接住软乎乎的女儿，看她往自己怀里缩。

　　周笑佳似乎听懂了“收拾”两个字，小嘴一瘪，偷偷瞟了眼陈慕言——后者已经被许茗夏用一块饼干哄好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刚才的委屈好像忘得差不多了。

　　许茗夏瞪着周清衡，说:“让你看会儿孩子，转头就钻厨房！周笑佳都快把别人头发薅秃了，你听见没？”

　　周清衡也委屈:“我就一个不注意......”他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去牵许茗夏，低声说：“下次一定盯着。”

　　许茗夏看着这俩小的，无奈又好笑。

　　陈朗和林瓷这对父母也是心大，周末总把儿子送来“托管”，结果每次都免不了一场“兄妹大战”，偏偏慕言总让着笑佳，下次还照样愿意跟她玩。

　　“行了，不许再闹了啊，”许茗夏戳了戳女儿的小脸蛋，“等会儿让爸爸带你和哥哥去公园玩沙子。”

　　周笑佳立刻笑了，伸出小手拍了拍爸爸的肩膀，像是在应和。

　　陈朗傍晚来接儿子时，陈慕言还依依不舍地跟周笑佳挥了挥手，倒是周笑佳，正抱着块饼干啃得专心，头也没抬。

　　夜深了，许茗夏洗完澡躺在床上，侧着头刷着手机。

　　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周清衡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

　　他没说话，轻轻掀开被子躺到她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像只找到窝的大型犬，满足地闭上了眼。

　　许茗夏把手机关掉，往他怀里蹭了蹭。

　　周清衡收紧手臂，满足地闭上眼，白天的疲惫和傍晚带娃的手忙脚乱，好像都被这相拥的温度熨平了。

　　没安静几分钟，他忽然皱了皱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往两人中间钻，还带着点奶乎乎的温热。

　　他睁眼一看，只见周笑佳不知什么时候从婴儿床爬了过来，正撅着小屁股，使劲往他和许茗夏之间的缝隙里挤，嘴里还发出使劲声，小胳膊小腿乱蹬，把被子拱得乱七八糟。

　　周清衡低头看着卡在中间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周笑佳，你怎么来了？”

　　小家伙不理，硬是把自己塞进那点空隙里，脑袋往许茗夏怀里一扎，又伸出小胖手搂住周清衡的胳膊，闭着眼睛哼唧两声，像是宣告领地般，把一家三口的位置占得满满当当。

　　许茗夏被动静弄醒了，笑着把女儿捞进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佳佳，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周清衡看着被挤到一边的胳膊，不满地啧了一声：“说好今天你跟我睡的。”

　　“跟个小孩计较什么。”许茗夏把女儿往中间放了放，周笑佳立刻像只小猫，蜷在两人中间，小手还抓住了许茗夏的衣角。

　　周清衡无奈，只好往床边挪了挪，重新伸手揽住许茗夏的腰。

　　没一会儿，怀里的动静渐渐小了。

　　周清衡侧耳听着，许茗夏的呼吸变得绵长，怀里的周笑佳也咂了咂嘴，小脑袋往妈妈颈窝里蹭了蹭。

　　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起身。

　　手指慢慢拨开许茗夏环着女儿的手臂，把周笑佳从她怀里抱出来——小家伙睡得沉，被挪动也只是皱了皱鼻子。

　　他抱着女儿走到婴儿床边，轻轻把她放进去，掖好小被子，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下额头。

　　做完这一切，周清衡像个得逞的小孩，脚步轻快地溜回床上。

　　许茗夏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眉头因为少了怀里的小暖炉微微蹙着。

　　他躺下来，重新抱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怀里的人似乎舒服了些，眉头舒展开来，还往他怀里蹭了蹭。

　　周清衡满足地舒了口气，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萦绕着她洗发水的清香。

　　这下，终于没人来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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