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

　　熬过通宵的双眼布满血丝，连最简单的文档拖拽操作都让祁夏的指尖在键盘上都有些发软。她已经列好了今天需要处理的二十七处修改清单，咖啡杯里的冰块早已化成了寡淡的温水。

　　正当她机械地翻看着工作稿时，刘老板突然召集大家开会，宣布昨晚与乙方深入沟通后，项目细节已得到确认，可以进入最终完善阶段。

　　"今天下班前把确认无误的最终版本汇总给我，大家就可以准时打卡下班。"

　　刘老板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不约而同地响起几声如释重负的叹息，祁夏更是从恍惚状态瞬间清醒过来。

　　利用午休空余时间，祁夏一边吃着工作餐，一边在电脑上完成了毕设第二稿的上传工作。当她拿起手机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裴初绾发条消息。

　　手机屏幕上，她输入着："绾绾，我这边的工作今天就能全部结束，晚上我可以去你的摊位找你……"这条信息饱含着她想要与对方分享的急切心情。

　　然而，就在她的拇指即将触碰发送键的瞬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来电显示着"周聿星"的名字。

　　"周周？"她接起电话，语调中带着一丝疑惑。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的沙哑声："祁夏，你今晚可以来我家住吗？"

　　"你怎么了？你是出什么事了吗？"她关切地追问，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周聿星紊乱的气息透过听筒传来，让祁夏一时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依靠的只有你和冉意了，但冉意这周不在城里，所以我只能联系你了。"

　　"没问题，我一下班我就过去，你把具体位置发我手机吧。"

　　通话结束后，屏幕重新显示着与裴初绾的对话框。

　　她稍作迟疑，删掉了原本输入的内容，改成："我今天晚上有事去同事家，我就先不回家了。"

　　信息刚显示已发送，聊天界面就立刻显示对方正在回复。

　　屏幕上只有一个字：【好。】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淡。

　　……

　　下了班，祁夏在地铁报站声中数着经过的隧道。手机屏幕亮着导师组的群聊窗口，刷新三次确认自己名字不在"未交稿名单"后，她才把手机塞回口袋。

　　写字楼旋转门映出她加快的脚步——先去裴初绾的摊位，把毕设二稿完成和项目收尾的喜讯当面说清楚。这样想以后又有更多空余时间陪她了。

　　然而本该飘着关东煮香气的摊位，此时只有许姐在整理收银抽屉。祁夏的脚步顿了顿。

　　"哎哟小夏，＂系着围裙的女人抬头，眼尾笑出细纹，"有阵子没见到你了。"

　　许姐的视线在祁夏脸上停留了几秒，目光中带着怜惜："脸色怎么这么差，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

　　祁夏的目光在摊位周围搜寻着："你怎么在这啊许姐？绾绾人呢？"

　　"你说初绾啊？前不久她接了个电话，估计是有什么急事，挂了电话之后就很急的走了，我挺少见她这样的。"许姐指了指自己，"她说让我帮忙看一下，正巧老伴也来了，我们俩就轮流照看。"

　　祁夏的希望瞬间落空，"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走得挺急的，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许姐回忆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你来得不巧，前后脚的事。"

　　暮色渐浓时祁夏瞥了眼手机，暗自决定将解释推迟到明日。她扯了扯嘴角："知道了，那许姐，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行，路上小心点。"许姐挥挥手，目送她转身融入人流。

　　她的脚步与小吃街背道而驰，明明该直奔地铁站，脚下却像生了根般拖沓，每走十步就要回头张望两下。

　　这种恍惚状态延续到了地铁车厢里。报站广播响起第三站名时，她才惊觉已经坐过两站。

　　手机在口袋震动，屏幕亮起周聿星的消息：【你现在还没到吗？我们楼里有门禁，到时候我帮你按电梯。】

　　时间滑向预定点，周聿星的讯息悄然抵达祁夏的手机。

　　地铁飞驰，窗玻璃映出祁夏紧蹙的眉头。【过站了，回头见。】她快速回复，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的焦虑。

　　本该寂静的车厢突然沸腾，笑声、交谈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瞬间填满每一寸空间。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站点图，祁夏的心突然紧了紧。这站外是那座曾被画满星号的商圈，之前前她和裴初绾对着手机地图畅想过的那个"周末必去"的地方。

　　四周是陌生人此起彼伏的谈笑声，而祁夏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眼中的光彩暗了又暗。

　　暮色沉入街巷，地铁口到周聿星家的最后两百米在眼前铺展。

　　路灯的光晕连成一线，影子被拉得老长又忽而缩短，她忽然看见收摊那日的黄昏。

　　记忆碎片里，她们曾共享同一段归途。

　　脚下的路却像在翻动旧相册，每一步都抖落出裴初绾主导的章节。

　　直到周聿星楼下那个缩成一团的影子闯入视野，回忆的河流才暂时断流。

　　祁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与此同时，周聿星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径直向她走来。

　　"你怎么样了？不小心坐过两站，久等了吧。"祁夏靠近时，发现周聿星眼中的疲惫，关切的心情油然而生。

　　周聿星打量着祁夏，眉头微皱："我倒是没等多久，但你看起来脸色苍白，气血不足的样子，只感觉你会比我先倒下，而且是在我面前。"

　　祁夏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赶毕设熬了一宿，最近的状态确实不佳，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只是加班太累了。"

　　"苦了你了，"周聿星轻声说，"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先去买点吃的吧。"

　　"行。"她轻声应道。

　　电梯上升的短短几十秒里，周聿星始终紧贴在她背后，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里，塑料袋窸窸窣窣，两个身影挤进不足六十平米的空间，最后在铺着米色长毛地毯的茶几边盘腿坐下。

　　暖黄灯光下，周聿星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些血色。

　　祁夏犹豫片刻，还是把盘旋在舌尖的问题抛了出来："你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就突然哭了？"

　　周聿星的筷子悬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犹豫片刻，她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大概是我自己一个人住这屋子里住久了吧。"

　　祁夏有些困惑："你是说害怕孤独吗？"

　　周聿星先是否定地摇头，但犹豫后还是轻轻点了点下巴。

　　她轻声解释："就是一些小时候的经历，让我受了点影响，让我有点不太习惯自己一个人，如果是亲近的人待在身边我会安心很多。"

　　关于具体的童年阴影，她没有详细说明，祁夏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

　　"我本来没打算太让你辛苦，但冉意说她得下周星期三才能回来，我实在熬不住才联系你。"

　　"冉意？"祁夏先是挑眉，旋即恍然，"你之前都是和冉意住在一起？"

　　"嗯。"

　　周聿星指尖摩挲着碗沿："其实我从大学起这种情况就好转了，这次来新城市实习也是想试试独立生活——毕竟不会有人永远陪着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