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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佛诞
第三十一章佛诞
赫兰罕的亲政顺理成章，太皇太后撤了帘子，自此安心于紫宫养老。赫兰罕和郑菀柔都是极孝顺的孩子，晨昏定省，从不懈怠。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郑菀柔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后，想要见郑蓁华自然容易了许多。郑蓁华每月都能跟随母亲入宫，不过并没有见到皇帝，省去很多麻烦。
三月里，郑兰生出嫁了，对于郑蓁华而言，少了一个相看两厌的人，无疑是好事。因着女儿出嫁，太夫人和大夫人都有些低落，这毕竟是她们最喜欢的孩子。
而郑蓁华这些日子却过得很快乐，日常去河间王府上课，老师又主张劳逸结合，寓教于乐，常常带她外出“实地学习”。
何谓“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何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总要亲眼见了才知道。
一转眼到了佛诞日，各家都要做法事，平城各处寺庙人头济济，香火旺盛。郑家这回又是全家出动，去的是城外郑家的家庙弘恩寺。
郑蓁华睡在母亲怀里，小声抱怨道：“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做什么要我去啊？！”河间王府的佛诞仪式更有趣，本来拔什答应让她打扮成龙女的模样，想想就好玩。
可是现在，她跟着长辈们来弘恩寺礼佛，无聊死了！
章夫人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笑话道：“行了，嘴巴翘得可以挂丝瓜了！今天有大事，大母且顾不上你们，到时你跟兄弟们去玩吧！”
“什么大事？”郑蓁华赶紧追问。
章夫人笑了笑，却不肯说了。
到了弘恩寺，主持早已在外等候，迎一行人入内，女眷有专门的厅堂休息。郑蓁华看出来了，今日的主角是郑葳庭。
太夫人将她拥在怀里，说说笑笑，而郑葳庭低着头，脸泛霞光，似曾相识。郑蓁华想了想，曾经郑葳庭的那个位置是属于郑兰生的。
郑兰生走了，郑葳庭递补上来了。
郑蓁华心道：大母未必真的疼葳庭姐姐，不过是想把她嫁入到什么得体的人家罢了！有了这层好处，葳庭才显得金贵。
就好比……家里的牛羊养大了，要拿出来卖了，给它们挂上五彩丝绦，争取卖个好价钱！
郑蓁华不怎么开心，她意识到有一天，那个位置终将会轮到她。小的时候，她无比渴求，希望大母能看她一眼，现在么，她只觉得无趣……
“阿姊！”
“细君！”
谁在叫她？
郑蓁华回头，郑昇在外头，隔着缝隙叫她，还冲她挥手。
嗯？还有谁？
郑蓁华再一瞧，一条缝隙叠了三个头，郑昇、郑援和尉迟罗真。郑援是二房次子，尉迟罗真是二夫人的娘家侄子，也是郑援的阿部干，经常出入郑家。郑蓁华也识得他。
郑蓁华回头看向母亲，章夫人陪着太夫人和妯娌说话，根本没看她。她便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过了一会儿，女眷进香，然后开始繁琐的佛诞庆典。三个男孩子再次躲到一边，冲郑蓁华发出“嘶嘶”的声音。
搞什么？
逗猫吗？
太夫人发话了：“蓁华，跟兄弟们去玩吧！这里你坐不住。”
好像说得她心不诚似的，比她小的芷清也没被赶呐！郑蓁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章夫人却冲她点了点头。
郑蓁华想了一下，还是不惹人厌了，于是向祖母告罪，这才溜出来了。
二夫人看着侄女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未出阁的三姐妹中，就数蓁华最为美貌，她往那儿一站，就无人注意葳庭了。
不过，用这样的小心思对付一个八岁的小孩，有些不厚道。二夫人微赧，看向弟妹。章夫人始终面带微笑，向佛祖虔诚祈祷。
“到底什么事？”郑蓁华不满地看着兄弟们：“这里你们又不是没来过，根本没什么好玩的！”
郑援笑了起来：“细君，你瞧谁来了？”
郑蓁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赫兰蛟缓缓走来，看到郑蓁华眼睛都亮了：“蓁华，好久不见！”
郑蓁华脸色一沉，又是他！
河间王、父母都叮嘱过她，不要再和琅琊王私自见面，而上次出事之后，皇帝姐夫也给琅琊王指定了王太傅，命他闭门读书一年。
这才多久？！
郑蓁华背过身去，不好骂堂兄郑援，只能瞪了郑昇一眼：“无知稚子，竟敢骗我出来！”说着转身要走。
赫兰蛟冲上来行礼：“细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郑蓁华“哼”了一声，勉强回了礼。
郑援和尉迟罗真上前打圆场：“细君，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不要闹脾气了。从前琅琊王纵有不对的地方，也已经赔礼道歉了，细君就原谅他吧！”
从前赫兰蛟非礼她的事，他们并不清楚，以为只是平常的口角。
郑蓁华气哼哼的，也不好翻脸。
赫兰蛟说道：“今日我带了重明出来玩，我们一起去吧！”几个小郎君盯着神骏的鹰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不敢上手去摸。
赫兰蛟吹了声口哨，重明“啾”地飞了出去，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郑蓁华也很是艳羡。
尉迟罗真手里还提着竿子：“细君，听说你擅长钓鱼，我们去山下的文莺湖玩吧！”
“佛诞日不得杀生！”郑蓁华说了一句，其实心里已经动摇了。
“知道知道！”郑昇一眼看出来了：“我们就是钓着玩，回头都放了！走吧走吧！”说着上来拉郑蓁华。
郑蓁华回头看了一眼李媪，示意她跟上。
小郎君们欢呼一声，带头往山下而去。赫兰蛟跟在郑蓁华身后，保持着几拳的距离，又刚好能看到她的侧颜。
今日她穿得很是素净，小巧的耳垂上挂了简单的珠饰，衬得她有几分柔美。不过，她似乎又瘦了些，下巴尖尖，又有几分可怜。
大概是上次病愈之后，没有养好。
赫兰蛟想上前牵她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哎，都怪他！
觉察到赫兰蛟的靠近，郑蓁华转头斜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跟上了尉迟罗真，又唤他：“罗真阿兄，等等我！”
尉迟罗真忙叫上前头的两人：“从弟，阿昇，慢点！等等细君！”回头安慰郑蓁华：“女郎莫急，我们走慢点就是……”
赫兰蛟气极：不能跟他单独相处，就可以和尉迟罗真在一起玩，是何道理？！
还是李媪带着寺人赶来，请郑蓁华坐轿，往山下而去。
到了湖边，飞了一圈的重明俯冲而来，然后盘旋一周，停在赫兰蛟的肩上。
看着神气活现的赫兰蛟，郑蓁华诧异：明明上次在鹿苑的时候，重明还不让赫兰蛟摸呢，现在这么熟了吗？！阿蛟肯定没有在王府用功读书！
赫兰蛟看向郑蓁华，悄声道：“蓁华，我那里也养了一只，还没有训好，等训好了，给你送来……”
“唔，不必了……”郑蓁华心不在焉地看着两个兄弟的动作，最后实在忍不住上手帮忙，“鱼钩要这么绑，钓点换到这里比较好……”
相较郑援和郑昇，尉迟罗真和郑蓁华明显更懂行。郑蓁华也忍不住手痒，转头看李媪。李媪笑眯眯地取来鱼竿，哎呀，还好她带上了。
郑蓁华和尉迟罗真商量了一番，很快选定了钓点。
赫兰蛟见他们两个说得热烈，肺都要气炸了。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之前的阿依娜尔，他可以不计较，可是尉迟罗真？！
他不止一次听过郑蓁华抱怨，郑家大房和二房的兄姊不重视她，何况这个尉迟罗真是二房郑援的从兄弟，跟蓁华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何时这么要好了？！
赫兰蛟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凑过去坐到了郑蓁华的左手。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挥动鱼竿，郑蓁华也转头来帮他。
算她有良心啦！赫兰蛟心道。
然而尉迟罗真大呼小叫：“中了中了，蓁华，怎么办？”
他怎么有脸的？！这么大个子，自己不会拉吗？赫兰蛟怒视尉迟罗真，看他貌似憨厚，其实心眼子一点都不少啊！
不过尉迟家族都是粗陋之辈，与以美貌著称于世的赫兰家不可相提并论。赫兰蛟这才忍气吞声。
他了解蓁华，蓁华喜欢美丽的物和人。这个傻大个，入不了她的眼。
“呀，我也中了！”赫兰蛟开心地呼唤：“蓁华，快来！”
郑蓁华恼怒至极，她到现在一无所获，尽帮着别人遛鱼了。“我之前不是教过你吗？”她的口气充满了不耐烦，连屁股也不愿意挪动一下。
赫兰蛟也生气郑蓁华的厚此薄彼，一用力，竟然把线扯断了。眼看着已经被扯到眼前的鱼儿就要溜走，郑蓁华拿起手头的网就要帮他抄鱼。
说时迟那时快，重明俯冲下湖面将鱼叼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两周，重重扔在湖边。
赫兰蛟大声叫好：“重明，大善，聪颖能干！”
郑蓁华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鱼，心里涌起悔意：佛诞日杀生，大忌！阿母又要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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