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无声的羞辱和打压
叶赫拉最终给我敲定了新艾伯拉肯郡大学。
一个以阿梅利卡国临时首都命名的国内外合办学校。
这既满足了认为“远洋即为强大”的群体形象,又契合了“公主守国门”的既想养成一个开放的精神新领导又期望她忠贞的保守俱进派的幻想。
一时间,民间对做为名义上监护方的总理府的好评度激增。
我在各个远东品牌的奢靡消费同时被推上热搜,反倒成了“老钱血脉觉醒”的高贵象征。
习得性无助的民众们甚至觉得,反正那些天文数字落不到他们手里本身就是与他们无关的。
被做为精神代表的我挥霍,反倒觉得与有荣焉。
查看他们允许大众看见的东西,并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于是我用他们给我的手机,观测网络上对我异口同声的溢美之词,悲凉感更甚。
居住了挺长一段时间,我深知大人们万分惜命享受能够翻云覆雨的人生,总理府中是绝不会安有侵犯到自己的监听设备。
我难得地掏出姜翠思过去偷偷塞来的电话手表,放在无线充电区。
等屏幕亮起,我给她拨去电话:“小姜小姜。”
电话那头是有点紧张压低了嗓门但激动不已的声音:“本大将军时间宝贵,有话直说。”
她和我相处了两年多,知道我庸常的模样。
但凡没点什么不得不开口的事,我是不可能打给她的。
我问她:“他们想拿我去和亲,大约是想消解我的符号正统性,趁机笼络一方派系,叫他们更能稳拿主政权。我想既然躲不过,你能不能推荐个适合订婚的能够破圈消解我身上背负的政治性的人选?”
至于他们谈话中再次提到想实施的当代版“迁海令”。我实在不了解,便暂时没有跟姜翠思提起。
姜翠思不假思索:“那就需要一个既要有一定公众关注度、但又不可以太有能力的人物。荧幕上时常做配、出现频率高的三线男明星或许会是好人选。”
我表示认同她的想法,追加了一句:“最好,形象再阴柔一点,衬一衬我。”
思路打开,我的心情却陷入谷底:“都说戏子无情,文娱圈最是追逐名利。我到哪去找个合适又可靠的人配合我?”
姜翠思直接给我报出了一个名:“解约中的顾清晰。”
“他是谁?”
我几乎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影视剧,所以并不认识一个常年的配角。
姜翠思的语调上扬,竟显出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来:“那是个身高183比女生还要貌美却不失英气的男生,三观自不用说。就是因为拒绝潜规则被雪藏了几年,年纪要比你大上一些……”
我撇撇嘴:“你他肚子里的蛔虫啊?还三观不用说。认识?”
电话那头直接确认:“顾清晰,我表哥,我亲姨妈的独子,我小时候都是他领着我玩的,你说呢?因为长辈工作调动的关系他搬到西故省去了,不过但凡他接到京北市的工作,都会来我们家住。”
……
半晌,我才问他:“年纪不是问题。不过你凭啥觉得他会愿意配合我?”
对方轻轻一笑:“你的脑回路跟一般女生也不一样。可以说是完全地封心锁爱,哪有一点暮春少女的样子?他刚从前几年的雪藏阴霾中走出来,戏约一部接着一部,完全沉溺在事业中,没有一点打理家庭的耐心。只不过我姨妈逼得紧,他也在绞尽脑汁地想去找个能够默契应付家人的对象。”
莫了,她不禁“咯咯咯”地笑:“要是是你,长辈就不太会过问私生活,他就有更多的事业自由。”
我认同。
听起来他确实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我心一动:“他什么时候有来京北市的行程?”
姜翠思也有些兴奋:“我去问问。”
……
暑假的头一个月,叶赫拉给我安排了好几个她认为适合联姻对象。
他们皆驱车载我去同一家曲径幽深但对外开放的昂贵会所,每次都是吃一口千金的相同菜色。
一旁侍者总是做着同样的食材介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同一道被浇上酒红色酱汁的小牛肉有多嫩酥适口。
我不可能忘记众人敲定转让华格影视股份给我的那晚的“熟成肉排”。
看见外表这样相似显诡异的菜难免应激,本能的恐惧次次难以自控地涌上心头。
我愈发周到殷勤地讨好每一个相亲对象。
我为他们添水、我给他们夹菜、我附和着他们聊的每一个话题。
只不过三言之间必安插两语:
“叶妈妈说,我应该……”
“叶妈妈说,我不能……”
皮族是个军事利益联合集团,实际上的人口血缘冗杂。
但不知怎的子息像是受过诅咒似的,个个都薄弱。
每每从外头借个新种回来,混血的人丁才会旺传上一两代,不过很快又会袭回生育无力的家族业力。
面对那些本就啥都不缺、被视为珍贵火种的稀苗公子爷,我倒要看看,哪个能忍受家中供养一个总理府的人形摄像头。
他们的家里再怎么拢财权,主要是想护一护根苗余烬不泯于众人,叫漾文化完全扑灭无法装出“我们讲究人家同牛马漾人才不一样”的腔调。
所以排除掉大多的麻烦,最后只剩了两户恨不得把儿子剖心挖肝做上供祭品的人家。
他们一家姓洪、一家姓陈,虽都是道道地地的漾人,但总幻想着加入“控制大多数人做漾国主人”的行列。
因了漾人血缘基因的缘故,他们家的好大儿真诞了许多。
受指派来的儿子军,也真比归入皮族更久的大家族更为皈依狂热。
人性的得失观扭曲后,会觉得只要能触碰到中心权利,投诚被监视算什么?
哪怕叫他们举家常以进食生物的代谢物乃至秘肉为生,他们都是愿意的。
于是叶赫拉特地抽了个时间来到我的房中征询我的意见:“同恩,你觉得洪家的小子和陈家的小子,哪个更好些?”
我没有乖顺地回答“但凭母亲做主”,那样确实太显敷衍了。
我将目光对向她,郑重其事得似是极其尊重她一般:“这两个家族为了争名夺利,不惜让兄弟阋墙,是否真能信任他们和他们缔结共结外御的关系呢?这个月我打通关似的跟男人们见面,能做到名字对得上号不脸盲已是不错了。至于其它的,要么叶妈妈你代我做决定,要么给我时间再考察一下。”
叶赫拉乐于在自认既定不变的结局前扮演好人,她得意地漫不经心地拿指节叩击桌面:“做母亲的自然要以女儿的幸福为重,那你再跟他们接触一段时间。”
……
没过几天就挨到顾清晰来京北市商演的日子,我如约赴会。
隔着透明的橱窗玻璃,我看见开场活动完毕进到品牌门店内部的顾清晰,被刚才合影接受采访时还其乐融融的同行冷落在一角。
活动节点的业绩任务繁重。
品牌负责人笑意盈盈地和另五个艺人讲解重要客户的信息,期望依托他们完成当晚的八千万漾元业绩指标。
顾清晰一个人端站着,也不靠墙刷手机,倾听着工作要点。
门店此时并不对普客开放。
在场的媒体从业者定是早就收到过惠兴对他们上司下达过的保密通知,统一放下了拍摄工具各个装作忙着没空注意到我。
因此径直闯入的我仅受到了店长的‘关爱’。
他停止手中的培训工作,见我身后颇有几个跟班,语气尽显真挚:“亲爱的,您好,今天我们门店公司内部活动不对外营业。您可以改天再来逛哦。”
我压低了带着奢牌牛仔渔夫帽的帽檐。
惠兴摆摆手,身后的两个便装警卫员立刻上前阻隔开他:“非公开私人行程,闲杂人等勿近勿扰。”
做为就连众粉仰视的大明星见到面都得客气小心的京北市最大专柜门店店长,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话语间强硬了许多:“不好意思,今天我们门店闭店……”
我拿手机拨了个电话:“你在哪?我现在在你们专柜。”
门店内部即可匆匆忙忙地跑出另一个人,半开玩笑地说:“不好意思我的大小姐,老奴接驾来迟,请恕罪。”
她是这家门店的副店长。
她以极恭敬的手势引导着我朝内部贵客休息包间走去。
在店长诧异的眼神中,我大摇大摆地穿梭到艺人堆旁。
“你把什么人放进来了?”店长拽过副店长小声责问。
我的余光察觉到副店长的得意:“这是我和集团直接汇报的重要贵客,你最好不要过问。否则产生后果,不是我们两个人能承受的。”
她的话点到为止,并没有因为自己常跟富人打交道就错把自己也当做亲近资本的人。
我心底里对这个聪明人的好感又多了两分。
到包间密室中,副店长在我的面前打开桌上摆放的果点盒向前推了推,随后恭敬地单膝跪在我的沙发扶手边:“洪小姐是喝水还是来点果汁?”
坐在我一旁的惠兴抢答:“不需要。”
我对着副店长吐吐舌头:“除了特定的场合,他们呀从来不许我在外面吃喝。”
副店长连连应声:“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了。我给您发去了邀请函,但真不敢奢望您今天会亲自来。真的是,太惊喜了!”
我用手捂了捂假笑的嘴:“哈哈每次都是你送货上门,我都腻了。偶尔也得自己出门看看逛逛。”
副店长用力点头:“是是。多走动有益身体健康。今天您想看些什么?衣服鞋还是包?……”
我摊开双臂仰靠到沙发靠背上:“我看今天的陈设不是珠宝主题么?你让门口那几个把这次的精品都上身给我展示下。”
副店长瞄了下惠兴,看起来有些为难。
惠兴默不作声。
副店长才起身转身出去。
我从手拎包里掏出墨镜,戴了上去。
门口的那些漂亮的人,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一个一个地走到我面前摆弄姿势。
直到顾清晰走到我面前,我对着惠兴耳语两句。
惠兴起身驱离了其他艺人和安保,只留下了她自己、副店长和顾清晰。
我通知副店长:“他身上的这套我要了。”
副店长支支吾吾:“这是展示品,实物加工其他vic需要三个月到手,给您加急地话估计要最快也要半个月起步。而且……样品给您的话,晚上的模特或艺人,就有一位要落空了。”
我淡定地玩着指甲:“你就说,晚上的指标人均背了多少?”
她苦笑:“我是副店长兼着主管,分到的指标和店长一样,一千五。”
我笑笑:“我给你包了。”
我现在名下有独立的收入来源。
惠兴明显不悦,却又无可奈何。
我再次指着顾清晰脖子上简约精巧的宝石项链口气交纵:“我就喜欢这个,今天就要。”
副店长来到我的身边微微恭身,想必再也没有任何推拒我要求的念头:“这条贝母嵌红色蓝宝石的银链价值在十几万,应该还是比较好向公司申请的。您实在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去打申请报告。”
要不是坐着,我差点跌跤。
远东高奢品牌的代言活动,是文娱圈内部哪怕打破头撕烂脸不收钱都想得到的争抢目标。
这次,是我通过对副店长的频频暗示,才让她力排众议推荐来了顾清晰。
在这种艺人充当销售的场合,只配给十几万的单品,卖一条至多得个千把块的提成。
不承认他个人的商业形象价值,就是名利场对他的无声羞辱和明确的打压。
可见他在文娱圈中的地位之低,怪不得别的艺人不愿意带着他玩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