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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中局
晨光刺破云层时,张启的鹿皮靴碾过龙首渠边的薄冰。他俯身细看顺流而下的陶瓮,瓮口缠着的红绸浸了桐油,在冰水里泛着诡异的亮光。程处默的横刀刚劈开最近那只陶瓮,蓝莹莹的炭块便滚落出来,遇水腾起的青烟惊得渠中锦鲤翻起白肚。
"是混了砒霜的蓝晶石!"张启用布帕裹住炭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那些霉变的药材,如今这盛世长安的暗涌,竟比霉菌的脉络还要错综复杂。
七娘甩出软索勾住上游漂来的木箱,箱中《将作监营造册》的墨迹被水洇开:"贞观五年重修龙首渠,宇文家捐了三百车青冈炭..."她指尖划过某页夹着的双头鹰纹拓片,"这些炭窑的位置,连起来像不像河图洛书?"
众人循着陶瓮来向摸到冰窖暗门,却见当值的宦官全换了生面孔。张启假作查验炭薪,袖中滑出枚防潮炭雕的令牌——这是他用霉变药材改良的赝品,纹理足以乱真。
"张博士来得正好。"新任冰井务使拦在窖口,腰间金鱼袋绣着龟背纹,"这批岭南进贡的荔枝需用青冈炭保鲜,劳您..."
张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贞观七年哪来的鲜荔枝?他佯装查验炭筐,指尖拂过筐底湿痕——这分明是渭河码头特有的青苔!程处默突然在身后咳嗽三声,这是发现暗桩的暗号。
子夜时分,张启蹲在冰窖通风口,改良过的竹炭筒在掌心发烫。窖内飘出的石脂气味让他想起穿越那日土地庙的霉味,两种气息竟有七分相似。
"东南角第三根梁柱。"七娘从阴影中闪出,鬓角沾着冰碴,"那处新砌的砖缝里嵌着突厥文字。"
张启用炭条拓下文字,长安城的微缩地宫图在火光中显现。图中朱雀大街的位置标着滴血狼头,与平阳公主冰雕手中的玉锁纹路重合。程处默突然闷哼一声,横刀劈开扑来的黑影——竟是具挂着冰凌的机关木偶,胸腔里塞满蓝晶石粉!
五更鼓响,张启将改良炭粉撒向冰窖四角。青烟遇炭转白的刹那,整面冰墙突然龟裂,露出后面丈余宽的铸铁闸门。门环上的双头鹰眼珠竟是活动的,七娘用银针捅开机关,涌出的冰水里漂着几十个襁褓——每个都绣着"宇文禾"!
"这是...人牲标记!"孙思邈的银刀挑开腐烂的棉絮,"宇文家用夭折婴孩的怨气养炭..."
张启的布帕突然被风卷向暗渠,他追着飘飞的帕子,在渠边石缝发现半块残碑。碑文记载着贞观四年重修冰窖时,工部侍郎王元宝提议的"九宫藏冰法",而此刻窖内冰块的排列,分明是反着来的凶煞之局!
第一缕阳光爬上太极殿鸱吻时,张启站在冰窖最高处。他望着远处九道不祥的青烟,将最后一包防潮炭粉倒入通风口。程处默劈碎最后那具机关木偶,爆出的蓝晶石粉在空中凝成宇文弘的脸,又被晨风吹散。
七娘突然扯了扯他衣袖:"看冰面倒影!"融化的冰水映出扭曲的字迹,竟是王元宝的绝笔:"青鸾火现,三百车毒炭已入长安水脉..."
东市方向传来骚动,张启攥紧炭块的手微微发抖。这盛世长安的命脉,终究还是系在了最卑微的炭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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