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的偏执饲养指南

　　辜月抬眼，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和驾驶座上模糊的人影。

　　她沉默了自从那天红线空间之后，他出现的频率就高得反常。

　　这种像是回归到幼年时期，他去哪里都要黏着自己的状态，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奇怪。

　　“我今晚要去徐姐家。”她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我知道啊。”电话那头，裴送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

　　就在这时，辜月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她下意识看了一眼。

　　是徐素如发来的。

　　【小月亮，送青下午过来坐了坐，刚走。他说顺路去接你，你们一起过来吃饭吧。】

　　徐素如作为上一任煞灵，在辰阳这片地界周旋多年，也是看着裴送青长大的长辈。

　　对于当年那场祠堂血案，她虽不清楚具体真相，但外界关于辜月“弑亲”、“留下诅咒”的传言，以及裴送青这些年的经历和他对辜月那人尽皆知的恨意与执着，她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对于裴送青的拜访，她早已习惯。

　　自从他坐上家主之位，明里暗里来她这里打探消息，或只是静坐片刻的次数，并不算少。

　　她清楚裴送青的执念有多深，也了解辜月的沉默有多重。

　　面对这两人之间理不清的纠葛，她也不能说什么，感情都是一样的，说不明道不白。

　　既然曾经是姐弟是亲人，那就好好坐下来吃个饭吧。

　　辜月看着屏幕上的字句，再抬起眼，再次看向窗外那辆黑色的大G。

　　裴送青摇下车窗，对她露出了一个看不出真实情绪的笑容。

　　短暂的停顿后，辜月对着电话那端，只回了一个字：“好。”

　　她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面无表情地开始进行简单的收尾工作。

　　推开便利店的门，辜月走向那辆黑色大G。

　　车内弥漫着一种木质香气，与裴送青身上惯有的味道一样。

　　裴送青侧过头看她，嘴角依旧保持那抹浅笑，眼神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幽深。

　　“走吧姐姐，我们去徐姐家。”黑色大G平稳地行驶在黄昏中。

　　裴送青单手扶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道路，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瞥一眼身旁的辜月。

　　辜月始终看着窗外，侧脸在流动的霓虹光影中显得格外淡漠，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徐姐今天气色不错。”裴送青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跟她聊了聊最近十大家的一些琐事，她听着但没给什么意见。姐姐你作为新任煞灵以后都是要向你请教才对。”

　　辜月没有回应，像是没听见。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啊，徐姐她说你最近去得少，有点念叨你。”

　　车子在徐姐的小院前停稳，裴送青率先下车，很自然地跟上辜月的脚步。

　　徐素如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探出身来，脸上带着笑意：“来了？正好，菜刚做好。”

　　她看到辜月要往厨房走，连忙摆手继续开口：“小月亮你别沾手了，上班也累，让你弟弟帮忙端一下就行。”

　　“是啊姐姐，我来就好。”裴送青从善如流地接过话，他一边挽起衬衫袖子走向厨房，一边像是随口提起，“没想到姐姐上任煞灵后，还会去便利店上班。”

　　徐素如递给他一碗汤，笑了笑没接这话茬。

　　餐桌上，气氛还算融洽。

　　徐素如问了辜月几句最近的工作，辜月简单答了“还好”、“处理了几个残局”。

　　裴送青偶尔插话，说的多是十大家里一些不算紧要的趣闻，或者点评一下某道菜的味道。

　　“徐姐这道松鼠鱼，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姐姐，尝尝这个笋，挺嫩的。”裴送青说着，夹了一筷子笋放到辜月碗里。

　　辜月没说话，只是默默伸碗接了。

　　等裴送青放下公筷，她又伸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可乐鸡翅。

　　裴送青看着她，又开口道：“姐姐，你在便利店上班……辛不辛苦？”

　　“这个是下面安排的？不能换一个轻松点的么？我怕你太累。”

　　徐素如接过话头，语气平和道：“下面是有这个规矩，新上任的煞灵可以选个阳间的身份遮掩一下。不过大多都是走个过场，像小月亮这样正儿八经去按时上下班的，倒是少见。”

　　她说着，看向辜月，眼神里带着些温和的探询。

　　辜月正低头啃着鸡翅，闻言动作没停，直到把嘴里那口肉咽下去，才抬起眼，目光平淡地扫过裴送青，最后落在徐姐身上，简单地说：

　　“那里能看到人。”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说完便又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吃饭。

　　饭后，徐素如喝了口茶看向辜月：“小月亮，今晚就别急着回去了，陪我说说话吧。”

　　她目光扫过正在收拾碗筷的裴送青，意有所指：“你看送青都特意来陪我聊了那么久，你最近也太忙了，来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

　　裴送青动作一顿，随即恢复自然，他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从善如流地点头：“也好。姐姐你多陪陪徐姐。”

　　他看向辜月眼神深邃，语气轻柔继续开口：“我明天再来接你回家吃饭。”

　　他没有多做停留，与徐素如道别后，便转身离开了小院，引擎声远去，小院重归宁静。

　　徐素如领着辜月回到客厅，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安静的脸，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他今天来，问了我一件事。拿了个乌木盒子，问我认不认识。”

　　辜月接过水杯然后点点头，她丝毫不意外裴送青会来问这个问题。

　　毕竟从小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虽说她就被裴送青小时候很可爱长得很有欺骗性。

　　“我说不知道。”徐姐继续说道，语气平稳，“那盒子样式古旧，不像近几十年的东西。他还问我……”

　　她看着辜月的眼睛，声音放低了些：“当年祠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我告诉他，送青，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很多次了。”

　　徐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疲惫：“当时那件事，怕只有你们姐弟俩自己清楚。”

　　她没再往下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辜月。

　　她知道裴送青的执着，也清楚辜月的性子。她无权插手，只能在此刻，给辜月一个最含蓄的提醒。

　　裴送青，从未放弃探查当年真相。

　　另一边，裴送青回到了他那间冷寂的公寓。

　　他只身走到书桌前，那个从裴家老宅找到的乌木盒子，正静静地摆在桌面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想起下午在徐素如那里。

　　当他拿出这个盒子时，徐素如仔细端详后，确实表示从未见过。

　　裴送青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乌木盒子冰冷的表面。

　　他的目光沉凝，思绪在混乱的过往中搜寻。

　　徐姐是在祠堂血案后才接触辜月的，那么，这个明显对辜月意义特殊的盒子，其来源必然更早。

　　更早……

　　在他父母还活着的时候，还是说甚至，更早。

　　一个名字在这一刻划过脑海——吕六英。

　　这位二长老，与他母亲白茹关系尚可，更重要的是，当年正是她多次游说，最终将辜月从那个名为“清微观”的道观带了出来，亲手送进了裴家。

　　如果连徐素如都不知道这个盒子，那么，唯一可能知晓它来历的，恐怕就只有当年亲自将辜月从道观接引出来的吕六英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按捺。

　　裴送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起身离开了公寓。

　　吕六英对于裴送青的深夜到访略显诧异，但仍保持着长辈的沉稳，将他引入静室。

　　“送青，有事？”她问道，目光带着审视。

　　裴送青没有绕圈子，他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吕六英：“吕长老，我来是想问一件事。关于辜月……在她被我父母收养之前，她在哪里？”

　　吕六英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她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追忆：“她之前……在城郊的‘清微观’。”

　　她看着裴送青补充道：“一个算不上很大的道观，之前是有些香火的。”

　　清微观。

　　裴送青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果然与徐姐的推测隐隐吻合。

　　“您当年，为什么把她从那里带出来？”他追问，不动声色。

　　吕六英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当时看着很孤寂，合我眼缘。我觉得那道观环境看起来清苦，她留在那里未必是好事。”

　　“恰好你母亲那时也有意寻个有资质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养，我便多次说项，最终把你姐姐接了出来。”

　　裴送青盯着她，判断着她的这些话，片刻后，他才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取出了那个乌木盒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那么，吕长老，”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压迫感，“您认得这个盒子吗？它是不是……来自清微观？”

　　吕六英的目光落在盒子上，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确定的打量。

　　她迟疑地开口：

　　“这盒子样式确是古旧，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清微观里……似乎有过类似的物件，但我不能肯定就是这个。”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它很重要？”她抬起眼，看向裴送青，眼神里带着真实的困惑。

　　裴送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紧紧抓住她话语里那一点点可能的联系：“所以，它有可能，是从清微观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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