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晨星

　　路西法不会承认自己在诺亚和菲拉尼亚之间真正的作用，他对这些都已经不感兴趣了，神情淡漠疏离。

　　眼见得气氛又沉了下去，所罗门却从阿斯莫德的蛇口中接住一枚硬币，放在桌上递给路西法：“这是这群孩子在今天早上收到的，路西法殿下，你看看这是什么？哦，还有一封信是给利维坦的。”

　　路西法从桌上拿起这枚金币看着，上面刻有麦穗和一只凶神恶煞的马蜂，还伴随着一股食物腐烂的恶臭和油腻感，让那些人类都后退几步捂住口鼻不敢说话。

　　“这可是别西卜的信物，”玛门眯眼懒洋洋地看着路西法手中的金币，语气慢悠悠，“别西卜这是什么意思，请路西法殿下去费意西坐坐吗？嫉妒，给你的那封信是怎么说的？”

　　恢复成刚成年模样的利维坦打开信，下一刻就摊开给玛门看，奇怪的是，信纸上空无一字，这让所罗门眼中的人类孩子又感到神奇，就连阿斯莫德也从所罗门的手臂上游到桌上凑近了看白纸一张。

　　“这个不是这么看的。”

　　路西法将信纸从利维坦的手中接过，问所罗门要了点用小麦酿成的酒，酒杯倾倒，小麦酒淋在信纸上被纸吃掉，换来的是别西卜的亲笔信——

　　“路西法殿下，你要找的人在新巴里有了踪迹，速来，还有，我这里需要几个驱魔使处理一些事情，帮我和所罗门说一下，跟他借点人。另外，我孤僻的嫉妒弟弟，我想你在人界也该有所收获了，所以我诚挚地邀请你过来喝酒，顺带一提，撒旦也在。”

　　利维坦看着信上的内容，不是很理解地歪头，既然是给路西法的信，为什么要说是寄给自己的？

　　诺亚却有些问题，他真诚地看着路西法，想从路西法这边得到答案：“别西卜是地狱暴食环的环主对吧，您现在真的和恶魔混在一起了？只是这信为什么要这样才能看？”

　　本来在看信的路西法抬起头和诺亚对视，后者看见黄金瞳就躲，路西法就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信纸上，声音淡淡的：“因为这封信一开始是给你们的，应该是别西卜的信徒放的。别西卜对你们不信任，而为了不让人类看出其中的秘密，才会这么处理。”

　　诺亚明白，但也不清楚，因为路西法没有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路西法真的选择和地狱的恶魔们厮混一处，但路西法自己认为，他没有必要和一个人类讲那么多，人类既然连自己的生活都没办法握在自己的手里，又怎么会有能力，来帮助他路西法。

　　淡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飘起了发丝，路西法不再看着诺亚，而是将信纸收起来，然后将金币推到阿斯莫德的面前，却对着所罗门说：“让诺亚他们几个走一趟，这会是个不错的历练机会。还有，阿斯莫德，开个门，直接就去新巴里。”

　　所罗门没意见，只要不是让阿斯莫德出远门办事，其他的他都不会反驳路西法的意思，但玛门不这么认为，金币相互敲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玛门换回本来的样子，用手敲着桌面。

　　“路西法你都不问问嫉妒的意思吗？”

　　路西法就看向利维坦，含情脉脉，轻声唤道：“利未，你觉得呢？”

　　“都听路西法哥哥的。”利维坦想都不想，直接接上路西法的问题，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是两抹红晕，都蔓延到两只耳朵了。

　　路西法就爱这样的小八爪鱼，玛门觉得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要洗一洗了。

　　阿斯莫德从桌上下去，化回人形拿起金币，召唤出“门”后将金币放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凹槽中，原本的花纹变成了麦穗交错纵横，而中间又是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在门枢转动、异界气息涌出的前一瞬，路西法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已经预感到那即将扑面而来的、令他厌恶的味道。

　　在门打开的时候，一股虚无的，来自灵魂的饥饿感从路西法的脑海中诞生，这不是普通的腹中的空响，而是一种更可拍的掏空感，仿佛有什么从路西法本源的核心，贪婪的啃噬着。

　　利维坦的深海标记却突然发作，微微的凉意将路西法有些迷离的神智拉回来，利维坦发现了，上前一步挡在了路西法的面前，替他承受别西卜的，来自暴食环的问候。

　　众人眼前的场景正在扭曲……

　　脚下的地面变成了踩一脚就会发出恶心动静的黏腻的腐质层，空气中完全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蜂蜜的甜腻……

　　还有谷物过度发酵的酸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的肉质品……

　　花园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稻田，异常饱满的穗子里有琥珀色泽的粘稠液体滴落在田里，成了琥珀色的小湖泊。

　　“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上的，路西法和几个人类的后路没有了，只剩下眼前的一条小路，布满了污秽，蜿蜒曲折的通向原处一座高大的谷仓，那大概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满地的腐烂物让路西法看起来洁白无瑕，这就让利维坦觉得不舒服，皱着眉抬起手就唤出水将小路清洗干净，更在路西法周身凝聚起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稀薄水汽，勉强隔断了那无孔不入的甜腻腐臭。路西法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但苍白的脸色显示他仍在极力压制着不适。

　　他不能让路西法走上那样的一条路，太恶心了。

　　路西法和利维坦是同样的想法，没有了帝维纳特的照拂，人界真的可以说是人间地狱，眼前所见的都是恶魔存在过留下的痕迹，路西法不愿意在人界看到这样的场景，至少不能够如此过分。

　　四个跟着过来处理问题的人类没几个可以忍受这样的味道和眼前之物的冲击力，罗尼和苏瓦哪都恶心反胃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一样，但领头的路西法不管，他们也只能强迫自己跟着走进那座巨大的谷仓，谷仓上面有个木牌，写着新巴里三个大字。

　　而谷仓里外是完全不一样的情景，谷仓外是一副腐朽样，而谷仓内确是奢靡享乐的。

　　刚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沾满油污的木门，一股更加狂热、浓烈、混杂着酒精、汗水和烤肉的炽热气息便如同重拳般砸来，与门外的腐朽的死寂形成骇人的对比。谷仓内是奢靡享乐的海洋，人们状似疯癫，嘴里塞着食物，手上还要拿着不一样的，等潦草地咀嚼几下后，就再次将手中的食物塞进嘴里。

　　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关心今天的谷仓是不是来了外人，而路西法一行人和这里格格不入，瞬间被这滚烫的喧嚣所淹没。

　　没有秩序，没有规矩，有的人喝醉了倒下，下一刻就被其他人践踏在脚底，变成一滩烂肉——路西法看得不由自主地后仰，生理性的厌恶是压抑不住的。

　　深吸一口气，吞咽的唾沫压下喉咙中翻涌的恶心，路西法面色不好地看向利维坦，伸手搭在了利维坦的手心，脚下一软，就坐上了利维坦的触手，全程由利维坦托举着前行。

　　“我现在明白了地狱里的恶魔们为什么不喜欢暴食环了，”路西法现在是眩晕不断，说出的话轻的像云朵，“利未，你不喜欢暴食确实不是你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让天平彻底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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