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雨晚晴

　　在明雅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相较之前，好像时间快了那么一些。

　　虽说是放假了，可于季攸宁而言，无非是换了个地方学习。
　　她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房间，看书，做题，预习新课，辅导季攸然，还有发呆。
　　即便偶尔也想出门透口气，但又怕林琴说她浪费时间。
　　不想再面对林琴的质疑，也不想再解释了，所以她宁可将自己关在房间。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出门就可以逃避得了的。

　　一天，季攸宁一如既往地在房间里看书，季攸然也在她旁边学习。

　　突然，林琴在客厅唤她们：“攸宁攸然，快出来，舅舅舅妈和表姐来了。”

　　听到林琴的话，季攸宁面露不豫之色，季攸然也在一旁一脸嫌弃地抱怨：“他们怎么又来了，真烦人。”

　　季攸宁对季攸然使了眼色，并且竖起食指抵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再说类似的话。
　　然后她收起手中的书，拉上季攸然出了房间。

　　刚打开房门，季攸宁就听到了林琴那不停恭维的声音：“毓文真是让人省心啊，在一中那么好的学校成绩还能保持在中上游，看我家攸宁就是没用，都进不了一中，不然和毓文一个学校，两个人也可以互相照应，唉，都怪她不争气啊。”
　　说完她还叹气摇了摇头。

　　季攸宁听到这些话也没什么反应，毕竟已经听了不下百遍，早就麻木了。

　　她拉着季攸然上前，向林海一家问好：“舅舅舅妈好，表姐好。”
　　季攸然虽然不情愿，但也跟着问了声好。

　　林海其实早就看到季攸宁出来了，只不过没有提醒林琴。
　　看季攸宁听了林琴的话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又忍不住亲自教育起来：“攸宁啊，你也别怪你妈说你，你的确是不争气啊，一中又不难进的，看你表姐不就很容易地考上了吗，你就是不努力啊！你可不能再偷懒了啊，以后有什么问题就问你表姐，她都会的。”

　　季攸宁还没来得及拒绝，刘丽就已经急得开口了：“那不行的，咱们毓文已经高三了，时间很宝贵的，一中不像别的学校，抓得很紧的，要是因为辅导别人自己退步了怎么办。”

　　林毓文听自己母亲这么说，也紧跟着说道：“对啊，我没时间教别人的。”

　　林海原本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女儿，没想到刘丽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先安抚刘丽母女：“那个，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她们是姐妹，毓文帮点忙是应该的嘛，而且攸宁也不会每天都有问题吧。”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瞥了季攸宁一眼，一副“你不会真的那么笨吧”的眼神。

　　季国华和林琴一直说季攸宁是个没心的人，不会笑不会说的，没有个女孩子家家的样子。
　　可她哪怕面对个陌生人，但凡对方正常点，她也能微笑相待，装也能装出个乖巧礼貌的模样。
　　至于像林海一家这样的亲戚，她没有必要也没那个心思去勉强自己，能够面无表情地向他们问好，已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
　　她不怕亲戚们不喜欢自己，反正她也不喜欢他们。

　　“舅舅舅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如果有问题会请教我的老师和同学。我知道表姐时间很宝贵，不会打扰她的，不过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所以我就先回房间学习了，不好意思。”

　　季攸然早就待不住了，赶紧跟在季攸宁身后一起回了房间。

　　刘丽看两人就这么离开了，仰着鼻孔哼了一声，而后对着林琴嘲讽道：“你这女儿脾气够大的呀，要我说成绩不好就算了，可要是没有家教，以后进入社会是混不好的哦。”

　　林琴听了也只能讪笑着：“这孩子是不好教，你们也知道季国华压根就不管她们，就我一人费心费力带，她们还不听话，我也是没办法啊。”

　　林海这时一脸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在别人家也宛若主人公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随后眯着眼睛将白烟吐出。
　　“你呀，就是管得太松。你看我，我就是时时刻刻盯着毓文，才让她成绩一直保持住的。她们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自觉呢，一到外面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还有就是一定要让她们和男生保持距离，谈恋爱是最影响学习的。”
　　说着他看向林毓文用手指着警告道：“听到了没，要是让我知道你谈恋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毓文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听了很多次这样的警告了。

　　林琴把果盘推到了林毓文面前，笑道：“是啊，还是你会带孩子，瞧毓文被你教得多好。”
　　......

　　下午，林海一家回去了。

　　“嘭”的一声，房间门被推开。
　　季攸宁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林琴几个大步走到季攸宁身边，一只满是褶皱的手就伸过去强硬盖上了她眼前的书本。

　　“你说说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会说话不会做事，长辈还在，你怎么可以就回房间了？”

　　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是不懂事不礼貌，但季攸宁不认。
　　难得林琴阻挠她学习，她便索性靠上了椅背，休息一下。

　　“我已经高二了，还有几个月也要高三了，表姐那么聪明，学习那么好，都不敢懈怠，更何况我这种脑子不好的呢，所以我回房间学习有什么不对。”

　　说话内容有些讽刺，哪怕林琴也能听出来一些，可季攸宁就擅长把所有情绪都平淡地表达，仿佛她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要真在乎学习，那你舅舅让你表姐教你你怎么拒绝了？”

　　这...季攸宁不再面无表情，稍稍有了点笑脸。
　　只是意思难猜。

　　“这不是舅妈和表姐不愿意？再说了，托你的福，我现在有年级第一的左其琛教，还不够吗？”

　　此言一出，还真让林琴说不出话了。

　　可她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的。
　　“那左其琛第一也只是在你们明雅啊，你表姐是一中的，一中可是市里最厉害的中学，再说左其琛是外人，哪有你表姐来得亲近......”

　　这番话着实恶心人，能忍如季攸宁也受不了，出声打断了。
　　“左其琛市里排名前五，怎么都不会不如表姐吧，而亲不亲近的，你不是知道的吗，我跟谁都亲近不起来。”

　　“你...”
　　“叮铃铃...”

　　林琴和电话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朝客厅看一眼，无奈放弃口头教育，出了房间。

　　虽靠住椅背许久，但此刻季攸宁才算放松下来，松了全身力道，仰了脑袋。

　　谈话被迫打断，林琴是带着点烦躁的，所以接电话语气不太好。
　　“谁啊。”

　　电话另一头，颜可灵闭了闭眼，只觉运气不好，又碰上攸宁妈妈在家。
　　不过她还是甜甜回了话：“阿姨您好啊，攸宁在家吗？”

　　听出颜可灵的声音，林琴便不打算换语气了。
　　“她没空跟你闲聊，做作业呢。”
　　说完就挂了电话。

　　“阿姨不是闲...聊......”

　　将手机拿离耳边，已退出了通话界面。

　　看颜可灵便秘一般的表情，在玩游戏的左其琛和萧慕阳对视一眼，大概率知道什么情况了。

　　“又是攸宁妈妈，她又挂你电话了啊。”

　　颜可灵平常再乖巧好说话，也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小女生，所以她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
　　这“有些”还是看在季攸宁的面子上，否则她会更生气的。

　　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苹果，她用力咬了一口，并且故意嚼得嘎吱响，发泄不满。

　　这时段言轩进了萧慕阳家，看到颜可灵吃得鼓鼓的腮帮子，他看了一眼对方手中水果，笑道：“我发现可灵最近喜欢吃苹果了啊。”

　　在颜可灵身旁坐下，他也拿过一颗苹果，又问道：“怎么，慕阳又欺负你了？”

　　咽下嚼了半天的苹果，颜可灵嘬了嘬有些酸了的腮帮子，后摇了头。

　　游戏结束，萧慕阳放下手柄，伸了个懒腰，起身也走向了沙发。

　　“我可没招惹她，言轩你别冤枉我，她是又被季攸宁妈妈挂电话气的。”

　　季攸宁的事段言轩了解不多，但她妈妈在家长会那天做的事妹妹们有和他讲过。

　　“既然知道她妈妈是什么性子，你就不用为此不悦，或许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有事说，没事直接挂。”
　　“才不是呢，如果是其琛攸宁妈妈肯定就可开心了，她就是觉得我成绩一般，帮不了攸宁，就不希望攸宁和我交朋友......”
　　颜可灵说着又觉得委屈起来了，从小到大她还没被长辈嫌弃过呢，都是宠着呵护着自己的......

　　“那这样的话，以后就让其琛联系季攸宁呗，以免你再受委屈。”

　　段言轩的建议倒是可行，可惜需要执行的人可能不愿。

　　颜可灵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左其琛，撇了撇嘴。
　　“算了吧，其琛说过不喜欢和女生有太多联系的，我也不能事事让他代为传达啊。”

　　“哎呀句攸灵除喂的勒。”
　　萧慕阳一嘴水果，说话口齿不清也就算了，还有汁水往外喷的危险。

　　段言轩眉头一皱，身子往后躲了些。
　　“你给我咽下嘴里的东西再说话。”

　　没办法，萧慕阳加快咀嚼速度，然后抽纸擦了嘴巴才开口。
　　“我说啊，季攸宁除外的，其琛之前还不愿意和人家做朋友呢，现在你看，发现她被她妈那么对待，娜姨和我简单一劝他就答应辅导人家学习了，这要换了其他女生，我们嘴皮子说破恐怕都没用......”
　　“什么！其琛之前不愿意和攸宁做朋友？为什么不愿意啊，攸宁又不喜欢他...额...不...也不是，她说是喜欢其琛的，但是是朋友的喜欢啊，她当着我们面说的，那本来做朋友就是要互相喜欢的嘛，他还不愿意？他...啧...哎我想说什么啊......”

　　游戏又结束一局，左其琛也放下手柄，拿起手机起了身。

　　他行至段言轩身前，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好了，我跟其琛要去图书馆，你们去不去？”
　　“图书馆？不去。”
　　异口同声。

　　知道问也白问，只是自己不问他们也会问，所以不如自己问。
　　得到答案的段言轩不意外，起身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
　　颜可灵挡在左其琛身前，一脸不服气。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之前不愿意和攸宁做朋友啊，她是哪里让你不满意吗，你说说看啊。”

　　左其琛低了些头，看向展臂拦住自己的颜可灵，反问道：“满意？你是用这个词来形容朋友的？”

　　颜可灵睁大了眼，后眨巴眨巴两下，被问住了。
　　“额...我......”

　　“还有啊，”左其琛看了眼瘫在沙发上的萧慕阳，气笑了，“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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