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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点了几样隔壁张大叔店里的招牌菜,奉雪,去端个椅子过来吃饭。”迟奉澜将饭菜提起来放到前台桌子上,揭开盖子,独属于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
他早就饿了,但涔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怪异让他无法忽视。
“怎么了?”迟奉澜眉头微皱地看着他:“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迟奉雪把椅子端过来,懒得管站着的两位,自顾自地掰开筷子夹菜。
张大叔的店是舍州古街上出了名的,随着名气的不断扩大,价格水涨船高。迟奉澜惦记着涔厘从来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付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拍拍涔厘的肩膀,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筷子:“赶快坐下吃吧。”
后者这才收起眼里的探究:“你也是。”
从表面上来看,这顿饭吃得很和谐。
迟奉雪将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一番后颇为满足地咽了下去。她吃得放松,却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哥哥,上次你告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不能赴二伯的约。但是现在,清无观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呢?”
迟奉澜放下筷子,无奈地看向她:“谁告诉你清无观的事情到这儿就完了?你知道观主口口声声说的复活祖师爷是怎么回事吗?你找到抚元道士的下落了吗?我和涔厘腾不出时间去那什么神秘之地,还是不要再劝我们了。”
迟奉雪轻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清无观的后续事情自然有警察去跟进。至于复活祖师爷,一听就是无稽之谈,大概率是观主修道修疯魔了,跟你没关系。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查抚元道士的行踪,你和涔厘就不用再操心了。”
迟奉澜求助似的看向涔厘,希望他能发表一下拒绝的意见。
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夹着摆在面前的菜,脸上依旧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转性了?
迟奉澜暗暗疑惑。
既不反对出门,也不跟迟奉雪斗嘴,莫非是美食吃得太爽,晕碳水了?
迟奉雪清楚得很,这是因为她刚才那番话在涔厘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哥哥,我知道你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愿意再回迟家去承担迟家子孙的责任。”迟奉雪歪着头,笑意吟吟地说:“这样吧,我也念着我们的情分,你答应二伯的邀约,我替你保守通阴阳的秘密,很划算吧!”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迟奉澜啧了一声。
“奉雪,何必呢?”
“我乐意。”迟奉雪笑得明媚极了。
迟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涔厘:“你呢,你确定不说什么?”
闻言,涔厘优雅地放下筷子,与迟奉澜眼神交接。他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只一丝的期待,隐藏在更深处的似乎是……漠然?
片刻后,他反问道:“迟奉澜,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去,你会坚定你的想法,还是顺着我的意见?”
迟奉澜随意地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尊重你的选择,那就去呗。”
他没发现,听到这句话的涔厘,眼中立时蕴满了失落。
之所以不去只是因为嫌麻烦,但去也不是不行,这就是迟奉澜的无喜无恶吗?
看来,迟奉雪说的果然没错,一直以来,都是他忽略了迟奉澜心里最真实的东西。
意料之中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迟奉雪站起身来告辞:“那你们慢慢吃,我就回酒店了,帖子上的时间是芒种那天早上九点,迟宅门口,不见不散。”
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迟奉澜的注视之中。
终于送走这尊难以应对的大佛,迟奉澜松了口气。
“涔厘,饭是我买回来的,你把残局收拾一下,可以吧?”
累了一天,迟奉澜只想歇着当个甩手掌柜,便笑眯眯地同涔厘打起了商量。
涔厘微微点头,麻利地将打包盒盖好重新装回袋子里,又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油,全程没说一句话。
“我怎么总觉得你怪怪的?”明明下车前还好好的,也就停个车点个餐的工夫,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迟奉澜想不通:“难道刚才奉雪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涔厘问:“什么叫不该说的?”
迟奉澜滞了片刻。
涔厘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照下来,让迟奉澜将他眼中的关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你是不是,没有喜欢的事,也没有喜欢的人?”
“看你问的这是什么无聊问题。”迟奉澜不经意地退后一步,轻笑着说:“我喜欢安静,喜欢看夕阳,喜欢躺在二楼听怀陵河流过的声音。至于喜欢的人嘛,奉雪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他说得很流畅,半个字都没有犹豫。
最后那句话很明显取悦到了一晚上都沉浸在烦闷里的涔厘。
“不管你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敷衍我编的谎话,我都当真了。”涔厘上前两步,拉近了自己和迟奉澜的距离。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晴天,晚安。”
说完,涔厘转身上楼。
留迟奉澜一个人站在桌前,思索他的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他承认自己刚才的辩解里掺杂着几分谎言,这么多年来,为了维持正常的表象,融进周围人的生活圈,迟奉澜做惯了这样的伪装。
“明天会晴吗?”
迟奉澜走到门边,抬头看了眼天空。
目之所及漆黑一片,群星和明月都被掩藏在云层之中。街灯的光芒自灯芯发散,很快便被夜色消融。
周遭的阴阳五行能量趋于稳定,昭示着大多数人家已经进入了梦乡。
“会下雨吧,最多阴天。”迟奉澜小声嘟囔着。
翌日。
云层尽散,碧空如洗,太阳自东方升起,舍州古街在喧闹的人声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涔厘照例早起,买完早饭开门迎客,仿佛又回到了刚来晓风澜月的那几天。
店里有两个大帅哥的名头越来越响,甚至有女孩子专门从外地来舍州古街,只为一睹涔厘和迟奉澜的容颜。
“小哥哥,你真的好好看啊。”大方而又直白的夸奖,言语间尽是对美好的欣赏。
穿着汉服的女孩儿睁着亮亮的大眼睛,站在收银台前,为手中的油纸伞买单。
涔厘说:“谢谢,一共六十六元。”
女孩儿立刻扫二维码付款,脸上真挚的笑意不减:“听说还有一位小哥哥,怎么没有看见他?”
涔厘耐心地回答:“十一点以后来,他大概率就醒了。”
女孩儿的脸腾的一下变红,一看就知道她脑子里浮现了不少春意盎然。
“原来传说真的没有错。”
“什么传说?”涔厘不解。
女孩儿眨眨眼:“没有没有,祝你们生活愉快。”
然后步履轻盈地离开了,也不知道十一点以后还会不会来。
她的话涔厘并没有深想。
十一点,迟奉澜果然准时出现在了楼梯上。
屋子里的客人们有的专心致志挑伞,有的偷偷瞄他的动向。
“早。”他对涔厘说。
涔厘抬眼看他,嘴角勾勒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早。”
又看到他笑了,迟奉澜倏然意识到,今天的天气的确很好。
日子平平淡淡,店里的生意一如往常,时间过得飞快。
期间,迟奉澜把二伯给的帖子仔细看过,除了基本的见面信息以外,并没有对所谓的神秘之境展开过多的解释。
他离开迟家前,就属二伯对他最疼爱,那副银质半框眼镜,就是二伯拿到道观里开完光后送给他的。
在他的记忆里,二伯脾气温和,统筹能力很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接管了迟家的大半生意,当然,也包括私下带领族人寻找神迹的任务。
探秘的过程一定是未知的,但有二伯在,大概率不会出什么其他问题。
迟奉澜安然度日,逍遥自在,涔厘扛起了守护晓风澜月油纸伞销量的重任。
偶尔有慕名而来的可爱姑娘们会在结账时同他打个招呼,就像得见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
相交淡如水,点头即过。
这样的生活过久了,涔厘的心竟然真的变得平静了不少。
小满,夏天的第二个节气。
迟奉澜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在涔厘惊讶的目光中出门。没过多久,提回来一个造型普通的四寸蛋糕。
蛋糕表面点缀着草莓和蓝莓,看起来非常好吃。
“你生日?”涔厘问。
迟奉澜把蛋糕放到桌上,随意答应了一声:“算是吧。”
“那我祝你生日快乐。”
愣了愣,迟奉澜抬头轻轻笑道:“谢谢。”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平常清亮的双眼此时看起来却藏着疲惫。
“你不舒服?”
这会儿时间太早,店里人不多,只有零星两三个闲逛的客人。涔厘从收银台短暂地离开,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绕出来,扶着迟奉澜的肩膀,眉目里满是关切。
“缺觉而已,没有什么事。”
迟奉澜悄无声息地拂开他的手,独自一人往楼上去。“我去睡会,你把店关了吧,然后随便做什么都行,但不要来打扰我。”
涔厘听完,担忧更甚。
“那蛋糕呢?”他问。
迟奉澜说:“中午当个饭前甜品,我会下来的。”
说完便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涔厘心中被疑惑和担忧同时占据。
迟奉澜今天的举动和往常全然不同,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生日,那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又怎么会看起来如此沮丧?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按照迟奉澜所说,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客人都离开后,涔厘关闭店门,回到自己房间。
坐在书桌前,他满心烦乱。
忽然,一墙之隔的地方,似乎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极其微弱,几不可闻。
如果不是涔厘的听觉敏锐,绝对察觉不到这缕被刻意忍耐的声音。
遭了——
迟奉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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