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来自深海的先生

　　不过很快我的开心就消失了，因为第二天我和祁煜刚在电影院入座，周围就有人认出我。

　　很快整座影城都知道我虞柒正在和一个巨好看的男人一起看电影了。然后电影院瞬间挤满了人，有些路人见很多人聚在这边，也不明所以地挤过来围观——毕竟人都是爱凑热闹的。

　　好不容易拉着祁煜冲出人群后，我第一反应是耳膜得救了，然后就也不再想接着回去看那部电影。这一番折腾下来，我兴致都被打散了，心里不免有些低落。

　　“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明星。”我轻轻靠在跑车边，自嘲一笑。

　　祁煜还握着我的手，闻言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那边没什么人，要一起去吗？”

　　“好。”我同意，将跑车钥匙给祁煜，坐到副驾驶。

　　一路上，我不断偷瞄祁煜，后来实在是有些困了，就慢慢睡着了。

　　“醒醒、醒醒——”祁煜轻轻呼唤，我一睁眼就看见祁煜放大的俊脸，疑心还在做梦，0.1秒后又重新闭上眼，准备再次梦到祁煜。

　　我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叹，随后听到祁煜压低声音的自言自语：
　　“……看来当大明星真的很累啊。”

　　我又梦到那段艰难的日子，那是我生命中最贫困潦倒的日子——我几乎一无所有，倒霉透顶。

　　“哗啦，哗啦”梦里海水的声音很逼真，我看到一个穿着破烂却气宇轩昂的男子从海边走来……

　　又是几个流动、无规律的片段后，我缓缓睁开眼睛，享受深秋的阳光，有些暖意，但足够了，晒得我脸暖洋洋的。

　　我环视周围一圈，发觉自己还在车里，祁煜坐我旁边，背后是一片蔚蓝色大海，他正微微笑望着我。

　　“哈哎——就到了啊。”我彻底醒过来，迎着祁煜的视线，打个哈欠问他。

　　祁煜关好车门绕到我这边：
　　漫天红霞，圆日融融，他义无反顾，沐浴在暖白温柔的阳光下朝我走来。

　　“其实我们一起在这晒晒太阳也挺不错的。”祁煜被阳光照得微微眯眼，笑着提议。

　　我悠悠伸个懒腰道：“来都来了，干脆就一起去看看吧。”

　　我下车和祁煜沿着脚下的路并肩往海边走去，海风越来越大，我裹紧衣服。

　　我们走到一片海崖边，往远处看是大片蔚蓝海水肆意翻涌、击打着深色礁石。

　　“哗啦、哗啦——”

　　“呼——呼——”

　　我一眼看到海崖边那块显眼的大石头，一瞬间，风声裹挟着海浪声将我拉回六年前那天……

　　--

　　那天既是我人生中至暗的一天，又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那天我考研结果出来，距离进复试只差一分——其实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可能是因为之前倒太多次霉了，这次结果出来后我心里甚至有种诡异的平静感。

　　只是那段日子我接二连三碰到各种糟心事，搞得我有些怀疑人生了。

　　于是我翻遍衣服找出两块硬币坐上公交车，挑了个名字好听的站点下车，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怎么就走到海崖边了。

　　不过别误会，我没有想过要跳海。

　　那时我脑子里莫名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大概是“你只是想结束痛苦”，就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我根据自己过往的经历和所了解到的是：
　　遇到很多痛苦的时刻，最需要做的就是熬过去，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可能是直觉带着我走到海崖边吹吹海风，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下。

　　我靠坐在海崖边一块显眼的巨石旁，任凭呼呼海风吹着。

　　然后我脑子习惯性开始反刍过往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是被拖入了情绪漩涡，突然我就意识到：
　　其实越长大，会发现，这世界上每个人到最后都是要一个人的。

　　如此，那何不大胆握住自己的人生呢？思及此，漩涡逐渐变小、消失，心胸豁然开朗。

　　我站起来，伸个懒腰舒展开来，远远看见海滩边有个点在移动，似乎是个人。得亏我视力好，我站在这里能看清那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

　　不过这人看起来走路速度非同寻常的快啊！待我揉眼睛再看，那个点消失了。

　　我转身，一抬眼便看见刚刚还在海边走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站到我身边了。

　　“！！”我被这人吓一跳，稍微退了半步。

　　心神镇定下来后，我见对方是位相貌极好的男子，又见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心想别是被骗成这样吧，虽然我也没觉得自己反诈能力很好，但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别随便相信别人啊。”

　　他听完我的话，几秒后淡淡点头，就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忘了问这人名字了。我急着追上去问他，脚下一不小心踩空。

　　“啊——！”失重感令我惊呼出声。

　　不是，我还不想死啊。
　　谁来救救我啊……来人——来人啊。

　　我很快落入海中，冰冷的海水淹没我视线，包裹住我身体：
　　“咕噜咕噜咕噜……”

　　我嘴里吐出一连串泡泡。

　　几秒后，那男子“扑通”一声跳入海中，他俊美的五官和灵动的身姿在深蓝海水中像是摄人心魂的精怪。

　　他游过来，捧住我的脸，轻轻一吻。

　　一瞬间我如鱼得水一般，开始享受在水中畅游的感觉……

　　我这时回过神来才看清眼前人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鱼尾——我的老天奶啊，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鱼啊？！

　　…………

　　“喂！名字！你的名字！”

　　游上岸后，那男子拉着我签订好契约就要离开，我攥紧刚刚慌乱之中从他衣服上扯下的一块布条，急得大喊出声。

　　“祁煜，我叫祁煜。”他这样回答着。

　　--

　　“祁煜，祁煜。”海风将眼前人一头紫发吹得像朵紫色蒲公英，我连连呼唤。

　　祁煜回过头看向我：“会不会有些太冷了？”

　　我听后摇头，靠坐在那块大石头边，祁煜与我并肩而坐。

　　我此时心情很奇妙：
　　六年前，我坐在这里，一无所有。
　　六年后，我坐在这里，应有尽有。

　　人生啊，真是妙不可言，谁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们坐在海崖上边看海边聊着自六年前分开后各自的所见所闻。

　　聊着聊着，我话锋一转，微笑道：
　　“祁煜，冷薛仁的死有你手笔吧。”

　　祁煜听后，沉默良久，耸耸肩，弯唇笑道：“谁知道呢？”

　　我闻言垂眸浅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之后，我们默契沉默下来，海浪哗啦哗啦翻涌，海风呼呼吹着。

　　我们在海崖上一直待到日落时分。

　　“去吃点夜宵吗？”我站起来伸个懒腰，问祁煜。

　　“好。”

　　空旷无人的海崖之上，我和祁煜走在浅褐色草坪间…走着走着，我悄悄伸手去牵祁煜，甫一碰到他指尖，我触电一样立马缩回手。

　　下一秒，祁煜停住，侧身笑眯眯对我说：“吹太久海风了，手有些冷……”

　　我听到这二话不说牵起祁煜的手，义正言辞道：“我手暖和。”

　　“嗯……谢谢虞小姐～”祁煜语调上扬跟我道谢，任凭我握着他手。

　　回去是我开的车，到小区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我们说好要去吃夜宵，停好车下车后自然而然牵起对方的手，就这样一路走到小区外夜宵店。

　　我询问祁煜是否有不吃的和喜欢吃的食物后，点好单，又去冰柜取了些酒和饮料。

　　“喝酒吗？”我开了瓶果酒，自己先喝一口，问祁煜。

　　他摇头，我没再追问原因，自己喝自己的，正好趁着最近没多少工作喝喝小酒。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歌剧演员的？”我放下酒瓶，一手托腮，直愣愣盯着祁煜问。

　　“六年前。”祁煜认真回答，“那你呢？你当演员有多久了？”

　　乍一被祁煜这么一问，我还真得仔细想想：我读大一就想当演员了，于是一边读书一边自己争取各种机会，现在我都二十九岁了，我短暂陷入回忆，很快得出答案，笑道：“算了算，不知不觉好像有十年了。”

　　“十年啊，那确实很久了。”祁煜唇畔扬起星星点点的笑，“已经从小演员成为大明星了。”

　　“是啊。”听他这么说，我也感慨万分，从前那个被“一剪没”的小演员终于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

　　我看着祁煜的脸，一如六年前初见那般惊为天人，似乎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被注意到——从我们进店起就有无数目光若有若无落在我们身上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俩默契地忽视了这些，毕竟我们只是来吃夜宵的。

　　“祁煜，你的家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我很好奇这些，或者说，关于祁煜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祁煜听到我这么问，低头思考一阵后抬头回答我：“我的家乡啊，有世界上最丰富的色彩……”

　　我们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聊到吃的东西一一上桌。

　　深秋夜里还真有些冷，夜宵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

　　我吃得有些热，脱掉外套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和祁煜边吃边聊彼此这些年经历的各种有趣的事——我们时而笑成一团，时而互相惋惜，时而又撑着脸安静对视微笑着……

　　“祁煜，今年一起看初雪吗？”这酒喝得我脸上热乎乎的，鬼使神差的，我没头没尾发出这样的邀请。

　　祁煜听到后眨眨眼，没回答，轻轻叹口气：“……虞小姐，你有些醉了。”

　　他说着伸手要取过我手中不知道第多少瓶果酒，我手腕一转灵活避开祁煜的手，又喝一口，一手托住脸静静笑看着祁煜：“……我没醉。”

　　话刚落，我就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祁煜和面前的碗筷在打转，我眯眼轻喝道：“停下！别转了。”边说边摇摇晃晃撑着桌子稳住身子。

　　眼前所见化为梵高《星月夜》中迷离梦幻的漩涡状，我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扶着我回到家。

　　--
　　吹了一路冷风后，我确实清醒几分，但也仅此而已，六年来在心中反复咀嚼的爱意借着酒精喷薄而出。

　　我感觉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后，下意识伸手拉住那双逐渐远离的手，由于太害怕祁煜离开，我用力扣住他手往回拉倒，趁势扑在他身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的气息都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房间内只开了盏小灯，气氛越发暧昧，祁煜就躺在那，那双漂亮的眼睛专注看着我。

　　“……我爱你。”我迷失于这双眼眸中，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后又拉着祁煜从床上起来，自然而然牵起他的手往卧室外走。

　　“等、等等……”祁煜刚吐出几个字又噤声，因为我直接用手捂住他嘴，附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压低声音：
　　“先别说、你的回答……带你去个地方。”

　　“怎么你耳朵这么烫……”我小声嘀咕一句，打开走廊间的灯，带祁煜走到一扇淡蓝色门前。

　　“你之前不是说这间房间不能进吗？”祁煜将我说的话记得很清楚。

　　我低笑一声，取下贴身带着的香包，在一堆干花中翻出一枚钥匙，乐呵呵开锁：“现在想给你看。”

　　“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拉着祁煜走进去，熟练摸到墙边开光，摁下，“啪——”一时间灯光大亮。我虽说有几分醉意，余光还是敏锐观察着身边人的反应。

　　我注意到祁煜在看清这个房间后有好几秒定住了……他会害怕吗？我心里忐忑不安，酒又醒了几分。

　　许久没听到祁煜说话，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支支吾吾开口：“这、这些都是我这六年……收藏的。”

　　“嗯。”祁煜环视房间，我目不转睛盯住他的脸，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半天没听到祁煜说其他的话，我已经开始有些害怕了，心想：祁煜他看到这些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毕竟这整个房间贴满了祁煜的各种海报、照片、立牌，甚至我还保留了六年前从祁煜衣服上扯下的破布条。嘶…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剧迷会做的事！思及此，我有些头疼，更多的是担心。

　　“对不起……”我识趣松开祁煜的手，平复一下自己情绪，努力将要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其实从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你了……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或许爱本身就是毫无道理的。海边一别后，我到处找你，后来终于在一家歌剧院找到你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很久……”

　　我越说声音越低，不知道为什么，心越发酸涩，眼眶逐渐发热，眼泪开始不受控制滚落。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我……”我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说着，说不清现在的心情，就是很想哭，“我、我爱你……呜呜呜呜呜呜呜，是我的事……”

　　脸被祁煜温柔捧起，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回答：
　　“嗯，知道啦，这间房子布置得真的很漂亮啊。”

　　这是全然真诚的夸赞。我在祁煜全神贯注的注视下止住哭，眼睫挂满泪珠，有些懵地眨眨眼，满意地笑了，牵起祁煜坐到沙发上，我躺在他腿上。

　　“其实，我到人类世界的这六年……是为了复仇。”良久，祁煜轻柔抚摸我头发开口，“爱……你想知道我的回答吗？”祁煜低头看我，笑弯了眼。

　　“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会接受的。我可能……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去爱另一个人了，除了我自己。”

　　我已经二十九岁了，在娱乐圈也见过太多真情假意、爱恨纠缠。
　　这么些年，我从来都是在远远地注视着祁煜——其实能看着所爱之人生活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这些后，我心也平静下来，打个哈欠，困意涌上，我想睡觉了。

　　“我爱你。”祁煜只用这一句话让我彻底清醒，六年来日思夜想之事乍一成真，我有种置身梦中的不真实感。

　　已经平缓下来的心被注入新鲜血液，控制不住狂跳——我意识到，无论多少年过去，我永远都会在听到祁煜这句话后疯狂心动。

　　眼前人是如此真实，灯光洒落，他满目星河注视着我，这怎么可能是梦？
　　我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后，控制不住愉悦笑出声，手藤蔓一样攀上祁煜脖子，搂住他，我们紧紧相拥，忘情接吻。

　　“去卧室吗？”我唇畔含笑，轻喘几口气发问。

　　祁煜点头。

　　我们一路掉落衣物，一路靠近卧室。

　　今夜春风沉醉。

　　…………

　　次日一早，我被电话铃声惊醒，抓起手机看到是张姐打来的才接电话，张姐声音冷静严肃：
　　“小柒，网上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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