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来信

　　时值春末夏初，天色渐渐明朗起来，树枝上的嫩芽也变得粗壮。

　　放完五一小长假返校的第三天，长岩中学高三级的学生要拍毕业照。

　　从上午开始拍，从高三一班开始轮。
　　因而，高三十二班被排在了下午拍。

　　班里大部分女生趁着午休化了个淡妆，都想以最美的一面记录下最浓烈的青春。
　　苏倪亦是如此。

　　除了应见幸。
　　她既没有化妆品，也不会化妆，加上之前拍毕业照的经历不怎么愉快，还留下好几丝阴影，以至于她对这件事毫无期待可言。

　　准备排队候场的间隙，苏倪走到过道来找应见幸，瞥见她没有化妆，就顺口一问：“阿幸，你要不要化妆？”
　　停顿三秒，应见幸嗓音低低地回道：“不了吧，我也没有。”

　　苏倪嘴角弯起，露出两颗小虎牙，极具俏皮甜美，她说：“我有啊。”

　　“等我哦，我去拿。”言罢，苏倪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从桌洞掏出那个小化妆包后，折返回来，朝着应见幸道：“走吧，我们去洗手间。”
　　迟疑片刻，应见幸起身，与苏倪一起出了教室，往女生洗手间而去。

　　进了洗手间，两个人站在洗手盆那里。
　　苏倪端详了一下应见幸的模样，不禁叹道：“你底子好好啊。”

　　“……那，我就稍微给你打个底。”
　　“好。”

　　苏倪先给应见幸的脸保湿，涂上粉底液，分别在额头、眼周、鼻尖、下巴抹了点口红，然后用粉扑开始拍匀。
　　过了会儿，苏倪接着用散粉给应见幸定妆，最后给她涂一层淡淡的口红。

　　苏倪细细地打量应见幸的妆容，非常清透，有种伪素颜的意味，她满意道：“好好看。”
　　下一秒，苏倪又从化妆包里拿出小镜子，递给应见幸：“你自己看看满不满意？”

　　应见幸接过小镜子，将其对准自己的脸，随即点了点头。
　　苏倪笑：“那就行。”

　　苏倪收拾好，拉上化妆包的拉链后，应见幸跟她道了一句谢谢。

　　当两个人回去放东西的时候，发现教室空荡荡，只剩闫明朝和靳泽垣。

　　“他们都下去候场了吗？”苏倪问。
　　“对，就等你俩了。”靳泽垣说。

　　苏倪放完化妆包过来，“那我们快走吧。”
　　靳泽垣比划了个“OK”的手势，顺便将手中的那束无尽夏递给她。

　　惊喜一瞬后，苏倪笑着双手捧过来。

　　见状，闫明朝难得抓到时机，他学着靳泽垣惯有的语气，“啧”了一声。
　　靳泽垣战略性咳嗽了两下，佯装镇定老练：“别啧了，快轮到我们班了。”

　　说完，苏倪和靳泽垣拔腿就溜出教室。

　　应见幸刚想跟上去的刹那，闫明朝喊住她，从书包拿出一束黄色的花，递到她的眼跟前。

　　应见幸杏眼稍稍睁圆了些，迟疑半刻后，伸手接过。
　　触感与真花不同，微微刺，故而她张口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闫明朝：“嗯，是我用扭扭棒做的六出花。”
　　应见幸：“很好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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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抵达操场时，恰巧轮到高三十二班拍毕业照。
　　所有人陆续站好后，摄影师给他们调整好队形，正式开拍。

　　应见幸站在第二排，胸口以下的位置正好被前面的女生挡住，所以她把六出花拿在手上。

　　拍完集体毕业照，高三十二班的人影渐渐散去，都是各自拉很要好的朋友，找地方合影留念。

　　苏倪去树荫下的石椅拿完那束无尽夏，就来找应见幸会合，瞧见她手上也拿着一束花，打算调侃几句，结果闫明朝和靳泽垣也过来了，因此没了下文。

　　“我们去跑道那边拍吧要不？”苏倪提议。
　　其余三人没有意见，不同步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两两并肩迈步至塑胶跑道，在有大片树叶遮挡的阴凉地方站定。

　　苏倪叫住路过的一个女生，让她帮忙拍一下照片。
　　女生应了句没问题。

　　应见幸与苏倪并肩站好，闫明朝和靳泽垣则是分别站在她们身后。

　　女生将摄像头对准他们，“来，三，二——”
　　喊完“一”的霎那间，她立马摁了按键，将这一幕定格。

　　拍完好几张四人合照，他们跟女生道谢。

　　女生离开后，苏倪兀自撮合应见幸和闫明朝，她说：“你们两个先拍几张呗。”
　　听语，应见幸跟闫明朝相视，只三秒就相继移开。

　　半刻，应见幸“嗯”了声。
　　而闫明朝轻点了下头。

　　似乎是之前有一起拍过的缘故，两个人没有了第一次的拘谨。
　　可不变的是，闫明朝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应见幸身上。

　　他们两个拍完后，闫明朝给苏倪和靳泽垣拍合照。
　　接着是靳泽垣给应见幸和苏倪拍，最后是苏倪给闫明朝和靳泽垣拍。

　　拍完照片，碰巧放学铃声打响。
　　四个人仍是两两并肩回教室。

　　拍完毕业照没过两个星期，三模考试降临。
　　这次考试的难度比上次二模的难度还要高出许多，导致他们每考完一科，就哀嚎一次。

　　考完三模，大家还是调整好心态，该复习的复习，该查漏补缺的查漏补缺。

　　没隔多久，三模成绩出来了。
　　长岩四小分队跟随大众，在大课间拿起手机查询。
　　虽然总分下降了，但排名排位却提升了不少，他们也没有骄傲放松，而是更加拼命地复习。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天天在变换，愈发紧张压抑的氛围充斥着高三学子。
　　他们学习的强度越来越大，睡眠时间随之压缩了很多。

　　这天傍晚，应见幸正在写英语周报的时候，忽然有个男生喊道：“应见幸，外头有人找你。”
　　她下意识停笔，视线透过窗户望过去，是一张熟悉但挺久没见的面孔。

　　应见幸搁下油性笔，起身走到教室外面。
　　韩褚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学姐好。”

　　应见幸点头以表回应。
　　韩褚将手中拎着的礼盒递向应见幸：“学姐，这是给你的毕业礼物，希望你高考顺利，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加油的。”应见幸仍是拒绝：“不过，礼物我就不收了。”
　　“学姐，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韩褚的语气变弱，含了几分恳求：“是我自己做的小物件，你就收下吧。”

　　犹豫半响，最终应见幸没有再拒绝，“好，谢谢你，也希望你会考加油。”
　　韩褚嘴角上扬：“好。”

　　道完别，应见幸拎着礼盒回到座位，她拆出来是一个手工木雕兔子钥匙扣。
　　随后，重新装回去放置好。

　　旁边的闫明朝瞅见这一幕，明知故问道：“是你学弟送给你的吗？”
　　应见幸回了个嗯。

　　闫明朝眼神稍暗，他又问：“你喜欢吗？”
　　应见幸如实说：“还行。”

　　静默两秒，应见幸问了句：“怎么啦？”
　　“没事。”闫明朝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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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份，长岩中学自发举行了四模考试。
　　试卷难度比较低，阅卷也比较松，主要是为了提升他们高考的信心。

　　三号那天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高三教室陆陆续续熄灯，所有高三级学生齐聚走廊。
　　不知道是谁偷摸去了广播站，点击播放了颜人中的《夏夜最后的烟火》。

　　大家纷纷打开手电筒，举着手机来回晃动，大声跟着广播一起唱。
　　各班的班干部还轮流挥班旗。

　　应见幸没有唱，只是无声地来回晃动手机。
　　在她停止晃动手机，侧过头看向闫明朝的瞬间，发现对方的目光正停在自己身上，耳畔恰好传来歌声：“……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

　　下一刻，盘旋在应见幸耳边的歌声，又逐渐被她的心跳声淹没。

　　不知过了多少秒，应见幸猛地抽离视线，望向正前方，耳边登时恢复了歌声。
　　她悄然地深吸了口气，继续跟着人群晃动手机。

　　闫明朝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应见幸的发旋。
　　少顷，他才笑着偏移。

　　这一晚，大家都无视学校领导，很放肆地唱完一首又一首歌曲，喊完一句又一句励志口号，仿佛在跟自己的中学生涯挥手说再见。

　　翌日下午放学，长岩中学作为高考考场之一，开始布置考场。
　　他们有的把多出来的桌椅搬到储藏室，有的把所有的课本、复习资料、试卷什么的，都尽数搬回宿舍。

　　哗然之后，校园里慢慢回归平静。

　　有些选择回家备考，有些选择留在学校备考。
　　应见幸与闫明朝皆是后者。

　　结束最后一天复习，卡在宿舍熄灯锁门之前，闫明朝跟应见幸说了很多很多话。
　　应见幸怀揣着闫明朝给予的力量、好运以及祝福，安心地进入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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