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出没—伺神

　　墙体开裂、碎石崩落，坍塌的房间试图将所有秘密都填埋。

　　时间亢进，看着镜片里数字逐渐趋近于“1”，莫似堇跟无听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在无法感知的独属于她的时空里，她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脑袋压在钢琴上的少女鲜血淋淋，如腐败的花枝的手稍加用力便有液体外溢，骨渣掉进琴缝里让旋律更加断续，早已落后于陶笛，却未有止息。

　　支离破碎的世界，你回来了，我还在，哪怕再多一分再多一秒，哪怕我已折断双翼，你也将再度远行，哪怕此去将成永别，我依旧甘之如饴。

　　黏腻猩红的发丝间，澄澈的双眸微弯，伴随着渐渐微弱的声息……

　　无听手中的相片逐渐化作灰烬，焚毁一切的业火没有再临，只是把结局摊在眼前，在一片焦黑中，唯有那具扭曲变形的躯壳依旧光鲜。

　　“她还活着……对吧。”无听低声开口，指尖触碰到的白骨同灰烬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莫似堇未语，只是垂着眸子，活着？如此活着……

　　无听轻柔地抚上少女已经干枯的发丝，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喃喃低语，“在神族的眼中，她已经是‘灵’了……对吧。”

　　会被留在这里，是神族在片甲不留之下给予生灵最后的温柔，也是人族成就无畏生死之物的残忍。

　　失去主人的狗，带着名牌却不知含义……

　　没有来处的旋律，甚至想不起泪水是为谁而流……

　　再次睁开眼，风起雨落，蝴蝶不因一段乐曲翩然，没有疼痛，也没有那片向日葵花田，重逢也只是浅笑……

　　莫似堇猛然想起那艘被换掉木板的船。

　　这样的温柔，真的算温柔？这样的活着，又真的算活着？

　　看着莫似堇恍神，无听弯了弯嘴角，眯起双眸湿漉漉的，“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说着，收敛起情绪，“至少，藏策的实验在某种意义上是成功的，对于贺岚是个好消息。”

　　莫似堇苦笑，是啊，温柔也好，残酷也好，只有失去的人才有权利评判失去的价值，他又凭什么替别人悲天悯人呢！

　　“眼下最着急的不是藏策……也不是贺岚……”莫似堇尽量压低声音，“并未遭到清理，说明已经被神族判定为‘灵’，虽然没有沙漏，但却拥有影响周围时间线的力量，如果以她为参照来看……”目光不由得转向被业火烧得摇摇欲坠的门板。

　　欲言又止，无听却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回溯已经结束，俩人却都没有出去的意思……

　　零之所以会被少女影响，会被业火附身，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清理发生时他并没有被神族判定为灵，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莫似堇眉头紧蹙，心中虽有猜测却不想妄下定论，“他这样跟着我们走下去，会很危险。”望向窗外，已经破碎的天空还有微弱的光亮在苦苦支撑……

　　微光中，鹅卵石步道和修剪整齐的草坪像被大手翻搅过一般，凌乱不堪的场景里，有一个浑身包裹着厚实衣物的女孩，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口罩则遮住了另外半张脸，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死死握住铁棍的手，不难看出她此时波涛汹涌的情绪。

　　与之对立的是李振、秦放和孙钊扬。仨人正死死堵在一扇门前，态度极其坚定。

　　“这后面是唯一的出路，如果想离开这里，就跟着我。”女孩开口声音低沉，语气已经带上些许的不耐。

　　“不能进去，很危险。”秦放急切道，“那里根本就没有出路！”

　　“你知道个屁！”女孩彻底没了耐心，随着脚下不断传来的震感，手中的铁棍被举了起来，“对这里一无所知的蠢货，没胆子走，就给我滚开！”

　　被铁棍指着鼻子的秦放不为所动，即便下一刻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也决不能退让半分，是因为女孩一旦进去……

　　二十分钟前，仨人因为独自破除循环而信心倍增，更因为要再见的约定热血冲头，竟毅然决然放弃了聚齐的计划，径自拎着无名草向别墅进发！

　　但没想到的是，别墅门一开，头上的玻璃顶直接坠落，给他们来了个大的。紧跟着天花板、木头扶手、墙砖，能掉的不能掉的一个挨一个往他们脸上招呼……

　　仨人仓皇撤出，身后的艳阳天转瞬就变得残破不堪，顷刻间地动山摇。就在仨人茫然无措时，一个模糊的影子迅速从别墅侧面略过，仨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顺着别墅外围跑了百十米，一路追到别墅后身，仨人没看见那个稍纵即逝的影子，却看到眼前这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女孩，拎着铁棍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事出突然，等仨人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在地上滚了一圈，用铁棍撑着迅速起身，几步冲到后面前，扬起脚径直把门踹开跑了进去。

　　仨人慌忙跟上前，门后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储物间，正对面的墙边立着一副巨大的油画，而油画后原本被掩蔽的暗门此时正大敞四开……

　　里面晦暗一片，一边是一个挨着一个带有破旧木门的房间，另一边是沙发茶几和暗色的地毯，最里面通往二层的楼梯处，正发出响动。

　　仨人毫不犹豫地继续跟进，楼梯下隐匿在壁橱底部的通道已经被打开，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里面有通往地下的台阶。

　　直觉里台阶下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况且上一次盲目“下地”的恶果此时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但人，特别是少年人总是揣着侥幸心理，刻意不吸取教训。所以，不过片刻迟疑，仨人默契地再次朝地下摸去……

　　女孩的脚步声模模糊糊地在前，仨人小心翼翼的在后，不一会儿女孩的脚步声消失了，而他们也到达了台阶尽头，三面墙上嵌着三扇铁门。

　　循着声音，仨人推开了正对面的一扇……

　　刹那间，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将仨人硬控在原地，狭长的走廊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格外逼仄，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被满墙的鲜红侵染，举着砍刀的人面目扭曲，散落的衣物、墨镜、口罩，还有那人脚边大块大块的、鲜血淋漓的已经被肢解的女孩！

　　铁棍咕噜噜朝着仨人滚来，那人的目光也随之上移……

　　下一刻，仨人拔腿便跑，甚至都不知身后事何时开始土崩瓦解的。

　　待到从废墟中狼狈脱身，眼中是最后一抹灿烂的夕阳和逐渐开裂的天空……

　　当再次目睹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女孩拎着铁棍纵身跃下时，仨人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明知结局不可改变，但他们还是想试一试，万一呢？

　　“先别急，听我们把话说完。”孙钊扬正声道，“我们对这里确实不算了解，但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女孩不语，举着的铁棍没有半分退让。

　　孙钊扬放缓语气，“为什么非要离开不可，比起下面，这里其实更安全。”

　　“安全？”女孩语调怪异，披肩的长发在不断腾升的尘烟里凌乱的飘着，“如果这里更安全，为什么所有人都会不顾一切离开呢？”

　　孙钊扬眉心一跳。

　　女孩，“承认吧，我们都是无用的弃子，被丢在这个虚假的乐园里自生自灭……”

　　仨人瞬间了然，女孩已经知晓了乐园的秘密。

　　孙钊扬，“没错，乐园是虚假的，但至少真实存在，但此时此地甚至包括我们，连真实都算不上！”

　　被墨镜和口罩遮住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女孩陡然握紧铁棍的手暴露了她的情绪。

　　孙钊扬赶忙继续道，“这里是独属于你的时空，我们只是乱入的旁观者，看到了开始，也看到了结局，拦你，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想……看着你送死……”

　　说罢，用极其轻柔的语气将他们看到的“未来”一五一十告诉了女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坚信即便真相残酷，也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孙钊扬讲完，女孩迟迟没有做声，但随着铁棍的高度逐渐降低，仨人知道女孩动摇了。

　　“现实中，这场灾难早就结束了，我们能站在这，说明这里并没有被摧毁，所以留下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你们不是实验品？”女孩突然发问。

　　仨人齐刷刷点头。

　　女孩又沉默片刻，“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钊扬招呼秦放拿出手机，“我们来自二零一九，是来不羡山玩误入这里的……”

　　女孩放下铁棍，但面对凑上来的秦放，还是谨慎地保持着安全距离，远远看着那张热闹的跨年照片若有所思。

　　“你们的意思是，这里是一个因我而生的循环时空，你们是穿越来的人，看到了我之后惨死的结局，所以才会在这里拦下我？”

　　仨人再次齐刷刷地点头。

　　女孩，“那如果我不进去，是不是就不会死？我不死，时空是不是就不再循环？时空不再循环，那你们会在哪里，我呢？我又会出现在哪里？”

　　仨人哑声。

　　女孩轻哼一声，“时空为什么会因为我而循环？因为死后的执念吗？那拯救我、拯救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语气满含质疑，甚至带着些许嘲讽，“如果我活着，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会在哪里，如果我死了，你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自相矛盾。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看到结局，或者说，你们根本就看不到结局。”

　　孙钊扬吞了吞口水，秦放的眉头已经死死拧在一起。

　　李振看了看时间，低声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们看到的只是循环里的结局，却不一定是你现实中的结局。虽然在循环时空里，结局不会被改变，但你会引发循环……说明这一切都还有转机。”

　　女孩，“转机？”

　　李振，“留在这里，我们会与你相遇，足以说明这里是安全的，所以留下来，一定会有转机的。”

　　“留在这里，就会有转机？”女孩忽的冷笑出声，“那是你们的转机，不是我的转机！”说罢，铁棍再次挥起，“比起留在这，我宁可被乱刀砍死。”

　　“被砍死就能解脱吗？”李振高声道，“如果你死了，将永远被囚禁在这里，只有先活着，才有出去的希望！”说着，语气逐渐放缓，“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比起你，我们更想离开，但离开的前提，是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说罢，环顾四周，看着逐渐崩落的天空、摇摇欲坠的别墅和脚下不断翻涌的土地，掏出手机，设定好时间。

　　“七分钟，一次循环的时间是二十分钟，距离你从楼上跳来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还有七分钟，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一定带着你一起来开。”

　　地下。

　　贺岚跟齐妲在少年的带领下继续不明方向地走着，黑暗里数不清的转弯和岔路，几次碰到游荡的守卫人偶，当再一次险种脱逃后，远处的光点彻底消失，贺岚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重新选择的可能了。

　　眼前的少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到底还要走多久！”齐妲不耐地小声开口，下一秒，骤然停住步子。

　　少年歪过脑袋，“又不想走了？”

　　齐妲没作声，而是猛然抬起胳膊怼在了贺岚身上，“你听到没有！”

　　“什么？”贺岚一脸困惑。

　　齐妲，“琴声！”

　　“琴声？”贺岚蹙眉，屏息听去，在一片寂静中好像真的有钢琴的声音！先是几个不相连的音符，随后便断断续续有微弱的旋律传来。

　　“在那边！”齐妲兴奋地指着右上方的茫茫黑暗，“有人在那上面！”说着，看向少年，“是不是那个方向，学者是不是在那里！”

　　少年目光流转，顺着齐妲手指的方向眯起眼，忽然蹦出一句，“你听到了什么？”

　　齐妲侧目，“琴声啊！我不是说了吗，你听不到吗？”

　　“呵。”少年鄙夷地冷哼一声，“弹得什么玩意儿，垃圾……”说罢，竟直接调转方向朝着左边走去。

　　“我们不上去看看吗？”齐妲很是好奇。

　　少年不发一语，脚下的步子却越发急促起来。

　　贺岚蹙眉，“你知道是谁在弹琴？”

　　少年步子稍顿，不过片刻，又再次抬步快走起来，“重要吗？不要总是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毫无意义？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少年用“毫无意义”来描述问题了。贺岚有一瞬间，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回避，无论是光里的世界，还是此刻的琴声，少年都在有意回避！那态度不是真的不在乎，而是清醒后的无奈或者说……不甘……

　　贺岚，“到底还有多少实验品被留在了这里？”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猛然停住，就当贺岚以为他要暴怒时，却听到了一声笑，与此同时，他们的眼前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堵厚实的墙，一堵毫无损坏痕迹的墙！

　　少年的目光停驻在灰色的水泥墙面上，有又是一声笑。

　　齐妲，“是走错了吗？”

　　少年没有回答，但看他骤然上调的眉毛和鼻间泄出的轻哼，显然这堵墙的出现并非意料之外。

　　贺岚也意识到不对，身后的隔离仓毁得一塌糊涂，这边的结构怎么可能保留得如此完整……

　　“如果不是你的那些愚蠢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到了~”

　　贺岚沉下眸子，“你还能找到去实验场的路吗？”

　　少年歪着脑袋，又是那种极其夸张的笑，“路？路就在眼前，可惜因为某人的无知，现在已经藏起来了~”

　　贺岚凝眉，死死盯着少年。

　　少年则双手一摊，全然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我们不会是又陷入循环时空了吧……”齐妲小声低语。

　　看情况……是的。

　　“你之前应该也碰到过这种情况吧。”贺岚冷声开口。

　　少年眨眨眼，“也？”目光忽然转向齐妲，“我可是听到了……循环时空？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说罢，正了正身子，“既然你们知道她的名字，应该也知道怎么解决吧。”

　　贺岚沉默，也？少年生活在这里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解决，为什么要问他呢？

　　少年扭了扭脖子，靠着墙根坐下，随即摸出从贺岚那里得到的烟自顾自抽了起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齐妲忍不住火大。

　　少年，“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我们就一起在这里耗着吧，她别想活着，你们也别想出去~”

　　贺岚，“那你呢？”

　　“我？”少年一个烟圈吐在空中，“路都是自己选的，无论多难都应该自己扛。”

　　贺岚眯起眼，“我们走！”

　　“可是……”齐妲话未说完已经被贺岚扯着调头，朝着琴声消失的方向走去。

　　少年咯咯地发出诡异笑声，直到贺岚走出了好一段才高声喊道，“要一直向前，不然……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随着震感逐渐增强，场景持续崩坏，别墅已经坍塌大半，土石和金属材料在半空中烧得通红，最终化作灰烬飘洒下来。女孩的发丝依旧飞扬，深深插进泥土里的铁棍像末日战士的剑。当倒数计时归零，一切都有了定论……

　　崩坏还在继续，女孩完好无埙，循环没有结束，时空也没有重启！

　　“怎么会这样……”

　　秦放的脸已经皱成一团，跟孙钊扬面面相觑。

　　李振更是满脸愁云，按照他的猜想，女孩的执念应该是离开这里，至于现实中的状态存在两种可能。其一，她在逃离的过程中被守卫人偶肢解，进而形成了逃离、肢解、无法逃离的循环；其二，她在现实中并没有逃离，而是像小男孩一样被困死在了这里，进而就形成了幻想逃离、被肢解、结局改变的循环。所以他索要七分钟的真正意图是想判断出女孩现在的状态，进而调整策略，但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骗子。”女孩冷哼一声。

　　孙钊扬，“我们没有骗你。”

　　女孩，“二十分钟一次的循环时空……你来解释解释，那到底是鬼什么！”

　　空气陷入沉寂。

　　当有人给脱离现实的境况一个设定，即便你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原理或者源头，也会不自觉得基于设定来解释境况，并将这个设定归入“现实”……此时，眼前的女孩质疑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已经接受的现实，一个他们深信不疑却毫无道理的现实！

　　“蠢……”女孩语气不屑，“只有我哥那个傻子才会相信你们！”

　　“我们不是骗子！”秦放怒道，五指紧紧提着手里的无名草，“东青也不是傻子！”

　　女孩，“我再说一次，我哥叫阿海，不叫东青……连名字都不知道，还煞有介事的说什么要带他去未来？简直可笑至极！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实验品……循环时空？我的执念？现在告诉我，如果这里是我的意识世界，那你们算什么？意识投射，还是程序代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径自扔到秦放手里。

　　屏保上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少男少女嬉笑着，阳光明媚湖光山色。即便没见过女孩的真容，秦放还是一眼认定站在中间那个笑容最为灿烂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谁没有几张照片呢。”

　　女孩哼笑，“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我的同学，是我的朋友，但他们都都存在吗？不，他们都是假的，只一堆毫无意义的程序代码，而我的学校、我的老师也只是意识投射，是用来编织起我虚伪生活的砖石……”说着，语调逐渐抬高，“你们自以为看到的、听到的、经历过的就是真实吗？不！之所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误入、更不是穿越，是早就根植在脑中的意念，是被预设好的程序。你们就是为阻止实验品逃离而创造出来的工具！”

　　秦放看着照片上的景象忍不住瞠目，是不羡山景区没错，但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校服上别的校徽，根本不属于铜境的任何一所高校！

　　“我们没有要阻止你离开，我们比你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孙钊扬辩驳道，“不能因为你的生活是假的，就质疑我们的真实性！”

　　女孩，“那就证明给我看啊，别拿着一张照片，就敢说未来，更不要拿着一颗半死不活的草就说是我哥，如果我哥是植物，那我是什么？我是一颗向日葵？那你们看到的就不应该是尸块，而是一地的葵花籽！”

　　“我们可能是假的，但创造这里的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对吧！”李振指着之前交到女孩手中的工匠的笔记，“我们在地下隔离仓捡到你母亲的笔记……”

　　“他不是我母亲。”女孩冷声截断李振，“她就是个骗子！”

　　李振蹙眉，刚才掏出本子的时候就觉得女孩的情绪怪怪的，但没想到……

　　“母亲？”女孩冷哼一声，手指抚上笔记，“知书达理，随溪流飘摇？在他眼中，我们不过是一团任人揉圆捏扁的泥巴，不听话随时都可以毁掉重来……”说着，忽然扬起手，直接将手里的笔记扔在了李振的脸上，“说什么永远不会抛下我们，可当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在危急尚未来临之时，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先逃离了这里、舍弃了我们！你管这叫母亲……”

　　仨人哑然，同样的故事，他们却在兄妹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解读。

　　“既解释不了循环时空，也证明不了自己的真实，如果还坚持说那些鬼话，你们不是跟他一起的骗子，就是像我哥一样的傻子！”掉落下来的金属板被女孩一脚踢开，径自从地下拔出铁棍，“滚开，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秦放，“那些守卫人偶就是杀戮机器，你下去一定会死的！”

　　“死？”女孩冷笑一声，铁棍再次顶在了秦放的鼻尖上，“我不怕死……从一开始，就被赋予无畏生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怕死呢！”

　　仨人愣怔，一句话似曾相识……

　　女孩，“怯懦的实验品，活该一辈子被困在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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