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战争

　　虚假的天空和虚假的树，不知道从何而来又会流向何处的河……
　　这些便是疗养院外部空间的一切。

　　书乱以成年体的姿态坐在草地上，感受机器吹出来的微风。
　　风铃声响起，这里没有孩子们。

　　“想出去吗？”
　　书乱本来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结果看见兔子姐姐以一种极其彪悍的样貌出现了。
　　书乱不着急回答，她把一直夹在西装马甲上的粉色蝴蝶结发卡还给兔子姐姐。
　　这个发卡不知道在这个西装马甲领克夹了多久，取下时甚至能看到印在上面的铁锈。
　　可兔子姐姐拒绝了。
　　“我们要去第一个世界了，你兴奋吗？”
　　兔子姐姐说着，粉色用毛发带把耳朵向后扎起，让别人看不出她是垂耳兔。

　　这个女人进入第一个世界后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技能和不死身而消沉，
　　她自寻师傅学习了拳法，甚至在灵兽中撑起半边天。

　　书乱摇头：“不兴奋了，有点难过。”

　　“可我们必须去第一个世界。”
　　又是另外一个声音，两个女生转头，
　　看见兔子妹妹抱着一只半黑半白的兔子玩偶走来。
　　她不太爱笑，一直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可书乱知道，
　　这个女孩六岁被家人虐待致死后才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件公主裙。
　　“该走了，大家都在传送门那等着。”
　　她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让书乱去传送门那。
　　本来书乱也想跟着起身的，

　　但，刻印诅咒生效。
　　书乱身体一颤，
　　兔子姐姐扶住她，“没事吧？”
　　她担心的脸在书乱眼里变成了躺在土坑里那张死不瞑目的扭曲表情。

　　“她怎么可能有事，别耽误我赶路。”
　　虽然这样说着无情的话，但还是来一起搀扶着书乱离开这里。
　　这样的举动在书乱眼里是身体解构正在飘散的兔子妹妹，她崩溃地说：“甚至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说恭喜成年啊！”

　　疗养院是一个巨大的花朵形构造，“花瓣”是每个区的孩子们活动的场所，“花蕊”是链接家长团工作区域和传送门大厅。
　　只要穿过工作区，就能抵达传送门。
　　也是他们再怎么也找不到爱的人的尸体的地方。

　　“又是一个清醒梦吗？金树。”
　　刻印诅咒使她又想起来了一切，可也只能接受现实。
　　风铃声摇曳。
　　她为两位兔子开门，对她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忘了东西。”

　　能做清醒梦的情况下，书乱永远不会去看第一个世界的场景，一点都不会去想。
　　两位已故的故人挥手道别，异口同声地说：“祝你好运。”
　　也是时候放下她们了。

　　工作区有一个向下走的通道，
　　其他灵兽呈现人形后会忘记恢复人形前发生过什么，不过书乱记得。
　　金树筛选成员，索要代价和□□……
　　最开始呈现的是一个失去人性的形似生骸的生物，（注）
　　如果那种生物开始重新组织自己的□□，那就代表灵兽转化成功，会区分隔离。
　　隔离七天时间，灵魂形态会根据欲望变成各式各样的怪物，
　　然后开始塑形，此时会有家长团介入引导，最终塑形成目前的形态样貌。
　　最后一天灵兽的意识才会和生前最后一刻见到金树后的意识接轨。
　　书乱熟练地穿过隔离区，抵达金树根部房间。
　　这里昏暗潮湿，地上堆放着转换失败的生骸，巨大的金树根部旋转扭曲成一个圆洞，至今还在吐出一个个会发出声音的肉块。
　　不管是疗养院还是灵兽的世界都会对这些变成灵兽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感到惋惜，
　　随后集中火焰销毁。
　　灵魂被困在这样的□□里的人，这样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

　　书乱简单清理出一条路，这些生骸甚至还在模糊不清的呼喊着名字或是物品。
　　金树的洞内昏暗无光，书乱爬上去后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水面。
　　此处的寂静与光明和刚才的地下室对比具有强烈的反差。
　　书乱踩在水面上，经过这里的金树，向来的地方走去。
　　这里是和金树交易的幻想，实际并不与金树产出灵兽的通道连通。
　　书乱也只需要往回走就可以了。

　　站在一个特定地点，仰面倒下，坠入深海。
　　在这里，她重新感到呼吸急促，同时耳朵变冷。喉咙开始痉挛，心脏停止的过程。
　　最后她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是那个筒子楼的出租屋（日常1第一章），
　　妹妹会推动她的身体，“姐姐？姐姐？”
　　晚上好我的小雏鸟，姐姐回来看你了。
　　书乱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和妹妹一样瘦的皮包骨肉，
　　两姐妹全身上下只套一件大人的衣服。
　　但也没关系了，这样的身体穿什么衣服都难看。
　　“我没事，应该是又饿的昏倒了。”书乱靠在妹妹身上，“快让我看看我的小雏鸟又想到了什么创意。”
　　说来也巧，书乱离开时，妹妹也固定在六岁了。
　　正好又在疗养院碰到一个一样大的小女孩，虽说没有百般宠爱，也没有特别厌恶。
　　于是妹妹把书乱带到那个房间，出现尸骨的房间。
　　妹妹在这里用妈妈想自杀的炭在墙上画画，
　　“姐姐姐姐，你看！我现在在完善世界观，这位无畏的女侠……嗷呜！”
　　她没站稳，摔倒了。
　　不过书乱在这里越待越像回光返照一样，直挺挺地站起来接过妹妹手上的炭块：“我来！”
　　“小芸你说剧情，我来写，你姐我写的一手好字，规整地也好，将来一定带你出书。”
　　妹妹小芸坐在地上为姐姐鼓掌，她单名一个字“芸”，芸芸众生的芸。
　　于是小芸也热爱讲述哪些众生疾苦乱世中跳出来的大英雄。
　　“小芸，英雄可不是万能的，他不可能谁都救，你把她描述地太过厉害反而不现实，”书乱双手叉腰，“要不这样，给你的大英雄一点难处……”
　　万幸是小芸并不在意给自己的主角加一个位面，提高一下故事段位。
　　两姐妹孜孜不倦地更改，改出一片江山。
　　这是一位盖世英雄从生到死的辉煌过程，仿佛一卷传奇传记，
　　妹妹食用了精贵的精神食粮，可□□仍旧饥饿，
　　她们的肚子一起咕咕咕……

　　小芸和书乱头顶头躺在床上，小芸问：“会有盖世英雄来救我吗？”
　　书乱一点妄想都不给：“没有。”
　　“不过我就是你的盖世英雄了，你可以和你的英雄一起死，然后当几个月都没人发现的黑户和失踪人口，怎么样？”
　　“那我的英雄，给你。”
　　小芸给了书乱一枚拼图，是之前从外面的垃圾桶里发现的玩具。
　　两张拼图合在一起是飞出牢笼的两只鸟，
　　小芸给了书乱已经接近蓝天那只大点的鸟，自己保留了牢笼阴影最多的小鸟。
　　书乱看着不舒服，提议：“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输的人拿笼子里那只。”
　　“可以。”

　　风铃再度摇曳，叮叮当当的狂响。
　　剪刀石头布……
　　输的人让活着的吃掉，活下去。
　　现实是大门紧锁断水断电的房间内并没有精神食粮和自由的光芒。
　　只是两个绝望的小孩一步步接近解饿和虚脱的过程。
　　她们剪刀石头布，输的让活着的吃掉。
　　当尸体的臭味甚至让路人起疑的时候，书乱才被警察发现。
　　即使是现在的梦也只是清醒梦下的美好幻想。

　　风铃叮叮当当，
　　书乱愤怒地抓住这只扰我美梦的老鼠。
　　鲜红的地毯、辉煌的装束、重新唤醒意识的摆钟指着凌晨六点。
　　书乱拿起自己怪物一样的爪子，提溜着断气的黑色生物。
　　一个拿着拼图的手映入眼帘。
　　一枚笼中鸟的拼图。
　　“姐姐？你能拿出另外一枚吗？”
　　书乱内心呈现一度的慌乱，还发现书芸矮的不正常。
　　她这才看见自己下半身是兽态的怪物身体。
　　最后才意识到，
　　即使是身为怪物的自己，小芸也仍旧赶来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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