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

　　辰鹿紧急刹车，顿了一下，一个黑点由远及近。

　　近了晏明羽才看清楚，来者是一个年轻男人，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双眉细长，嘴唇薄而殷红，胸膛衣服微敞，一条白蛇从小麦色胸肌下方缓缓爬上脖颈，颜色对比分明，显出了几分色气，活脱脱一只狐狸精的模样。

　　假如有人告诉晏明羽，这人同时交往了十八个女朋友，晏明羽认为自己是会信的。

　　毕竟，这副长相就很有当渣男的资本。

　　但他一开口，那又冷又沉的语气和声调迅速改变了晏明羽的想法。

　　“你扔下那么多工作跑出来就是为了他？”男人指着晏明羽，一副惨遭辜负的模样，非可怜二字足以形容。

　　辰鹿变回人形，站在晏明羽身前，淡淡道：“与他无关，这是我的事。”

　　“你发过誓以后不会再感情用事的！”

　　“我违背誓言了。”

　　“你太过分了！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初的志向了吗？”

　　“我没忘，我的志向和我的感情并不对立，难道谈情说爱就会妨碍我做一番事业么？是的话，你先让你伴侣下来。”

　　“你……我说不过你！”男人眼圈红了，恨恨地瞪了晏明羽一眼，转身就跑。

　　看了一场戏的晏明羽没有无辜躺枪的痛苦，只有吃到瓜的兴奋，全然不顾自己是这只瓜里的一个重要角色，眼睛发亮，问道：“这是你朋友吗？”

　　“是，他就是相柳。”

　　“看来你跟震麟帝君关系确实很好啊。”

　　辰鹿看了晏明羽一眼，眼神有些微妙，“嗯。”

　　“他刚刚为什么那么说你？”

　　“他就是看不得我谈情说爱。”

　　“这意味着你确实喜欢上我了！”晏明羽美滋滋地道。

　　“是，从看到你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你谈恋爱？我又不妨碍你工作。”晏明羽脑洞大开，“难道他暗恋你？”

　　“咳咳咳！”辰鹿咳了起来，“不可能，他有伴侣。”

　　“有伴侣不代表他心里不能有你啊。”晏明羽很是老辣地分析着，“你不懂，有些渣男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辰鹿沉默良久，才道：“好了，咱们还是快点去天庭吧，你不是想看看兽族的聚居地吗？”

　　“哦对，我们快走吧。”

　　黑龙一路扶摇直上云霄，穿过天门，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城池。

　　整座城池霞光万丈，瑞气千条，云雾缭绕间，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端的是仙气飘飘。

　　行人多为兽族和羽族，妆容偏向暖色调，看起来比水族明媚得多。

　　很遗憾，晏明羽在摘星峰都看惯了，对此毫无兴趣。

　　远远的，他看到一帮人聚在一个凉亭里喝酒吹牛，时不时对视，默契一笑，一看就知道在说八卦，立即拉起辰鹿就走，“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辰鹿不动，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们去那边吧，那边是卖首饰的。”

　　晏明羽坚持先去听八卦再去首饰店，辰鹿抿着唇跟上了。

　　果然是在说八卦，晏明羽点了茶和点心，坐在那些人旁边的凉亭里，竖起耳朵听着。

　　“今年嘉瑞天尊又去不周山祭祀了。”

　　“那位就算犯下再大的错误，可也是嘉瑞天尊之父，祭祀亡父，乃是情理之中，孝心可嘉呐。”一人阴阳怪气道。

　　其他人抖了抖鸡皮疙瘩。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

　　“就是，难道就嘉瑞天尊死了父亲么？当初那么多人死在了不周山下，那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就他一个人悲痛欲绝？”

　　“奇了怪了，这么多人不喜那位，嘉瑞天尊为什么还要每百年就去祭祀一次？”

　　“哼，你们可别忘了，那位可是诸位羽族先天神圣唯一认定的羽族之王！什么孔雀女王，不过是一群后天生灵捧出来的傀儡罢了，你就看看哪个先天神圣认她就完了！”

　　“说的不错，嘉瑞天尊若想掌管羽族，以及坐稳现在这个位置，还真不能不认那位……”

　　“我说你们够了，什么这位那位的，就不能直说吗？凤凰这两个字很烫嘴吗？”

　　“那好吧，长离天尊……”

　　“都犯下这般罪过了，还叫他天尊！”

　　“天帝可从未褫夺他的尊号，我叫他一声长离天尊并不为过，好了，你别打断我，我接着说，嘉瑞天尊小小年纪一身荣光与地位，八成继承自长离天尊，敢翻脸，不说别人，他阿父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唉，真头疼，博度天尊怎么就那么护着长离天尊？”

　　晏明羽无语了，这轮回镜也真是的，用了他的脸就算了，怎么把他师父的名号也给用上了？

　　那些人还在继续说。

　　“那可是世间至美——长离天尊啊。”一人幽幽感叹，“洪荒十美中，长离天尊一人就占了三美，本人、凤凰舞、凤凰真火，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就是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有那么夸张么？”

　　“连震麟帝君都为之倾倒，你说呢？”

　　“哼，再如何，也抹除不了他犯下的罪过。”

　　“没人抹除，欣赏他的美和批判他的罪孽，二者完全可以共存。”

　　“我有个事不大理解，不都说他是靠伴侣上位的吗？他哪来的实力杀了那么多人？其中还不乏成名已久的战将。”

　　“据说是用了什么秘法。”

　　另一人则是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四处看了看，低声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什么秘法，其实就是双修。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小仙为什么对这些大人物趋之若鹜，不但可以享受鱼水之欢，还可以一步登天。你再想想凤凰的入幕之宾都有哪些，天帝、震麟帝君、博度天尊……”

　　这些人越说越难听，晏明羽皱起了眉头。

　　一边说嘉瑞继承了凤凰的地位和荣光，一边说凤凰是靠别人上位，听听，这不矛盾吗？

　　原来哪里都有造黄谣啊。

　　正当辰鹿扣住他手腕，要拉他离开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所有人像是被狗追逐的兔子一般，从各个建筑物跑出或飞出。

　　声音来源处浓烟滚滚，人群心惊胆战地看着，不敢靠近，只有辰鹿一言不发，揽着晏明羽的腰带他向那里飞过去。

　　晏明羽先是一惊，后面突然想起震麟是辰鹿的好朋友。

　　而他，刚刚当着辰鹿的面，听了震麟伴侣好半天的八卦，难怪辰鹿不高兴。

　　他默默地闭紧了嘴巴。

　　很快，辰鹿停下了，他把晏明羽放在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正心虚的晏明羽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一阵清风吹过，烟尘散去，晏明羽才终于看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座巨大的凤凰雕像被推倒在地，彩色羽翼支离破碎，仍旧闪着细碎的光芒，有人踩在凤凰雕像头部，仰头哈哈大笑。

　　那笑声既狂妄又凄厉。

　　“哈哈哈！凤凰，你杀了我阿母，那些大人物人人都包庇你，我没法向你复仇，那我就叫你死也不得安生！”

　　“我要推倒你的雕像砸烂你的庙宇！”

　　“我要你遗臭万年！”

　　“我要你无人供奉，永世不得超生！”

　　一时间，晏明羽听得恻然，心脏沉甸甸的，他不敢想象，凤凰这样的瑞兽也会给人带来灾难，也会被万人唾弃。

　　那人的同伴们踩在凤凰雕像上，跟着欢呼起来。

　　“凤凰遗臭万年，永世不得超生！”

　　蓦地，他们睁大了眼睛，“震……咕噜咕噜。”

　　滔天的洪水卷起这些人，扔向别处，那水来得太快太猛，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辰鹿伸出双手，淡蓝色的法力溢出，卷起雕像主体，扶正。

　　法力呈圆形扩散，下沉，上升。

　　所有雕像碎片无一遗漏，飞向主体，恍若满天流星，落入地球怀抱，在法力的作用下，一一粘合。

　　破碎的凤凰正在重生。

　　晏明羽跑了过来，“辰鹿。”

　　辰鹿没应。

　　晏明羽以为他没听到，大声喊道：“辰鹿！”

　　辰鹿浑身一震，手一抖，法力溃散，所有碎片又掉到了地上，本已恢复六七成的凤凰雕像瞬间崩塌。

　　他猛地转头看向晏明羽，眼中含着不容错认的悲伤，整个人仿佛快要碎了。

　　眼前这一幕让晏明羽心里既愧疚，又有些不舒服。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辰鹿扯了扯嘴角，走过来抱着晏明羽，吻了吻他额头，“对不起，我刚刚没听到你说话，你生气了么？”

　　晏明羽抿抿唇，“没关系，刚刚我也不好，突然打扰到你。”

　　“不，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不算打扰，我……我只是有点遗憾，这座凤凰雕像又碎掉了。”

　　“我听说人戴多了的玉佩会给主人挡灾，这座雕像说不定也是这样。”晏明羽安慰道，他看着都觉得可惜，不怪辰鹿遗憾。

　　“等凤凰真正归来，咱们再为他建造一座新的雕像就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辰鹿只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这座雕像的款式都有些老旧了，到时候就请最好的雕工来，为他建造一座最新潮的雕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回境内存不够，导致各个城池严重同化。

　　只看了几个，晏明羽便有些兴致缺缺了。

　　辰鹿便提议，“那咱们去人间玩吧。”

　　晏明羽顿时来了兴趣，荷城、飞花城、金台城都各有特色，想必其他城池也不落窠臼，“去人间哪里？”

　　“金台城。”

　　“我去过了。”

　　“真正的金台城，你肯定没去过。”

　　“Ready,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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