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之人

　　第二次测试仍旧是Ng先进行，前6小时进行切水果的游戏，Ng仍进行着他各种各样的非常规操作。随后，切水果游戏停止，打地鼠游戏开始。

　　随着游戏的进行，Ng的逐渐开始出现异常，脑电波和身体检测数据显示他的恐惧情绪相关的脑区活跃度越来越高，前脑岛、辅助运动前区和右侧前额叶皮质这些视觉相关的脑区神经回路活跃度同时增加（佩奇效应），心率增加同时有逃避的动作。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大家互相小声讨论了下，还是决定继续观测下去，兴许再过一会儿Ng就会恢复。

　　但，Ng的情况并没有转好，反而越来越糟糕起来。似乎“虫群”输入的信号似乎根本没有在起作用，Ng完全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当中，甚至身躯开始出现挣扎姿态。

　　Mary当机立断冲到控制面板前停止“虫群”的信号输入，但Ng并没有因此平稳下来，Mary想要进一步终止实验，却被Ben立刻制止住了，竹田彬也大声嚷嚷起来。

　　章明华本不想参与，可其他人都看向了他，不得已，他只好介入其中努力调停，“Wow, wow! Chill! Calm down! Guys! We are a team! Hi, hi, I think it will be a good reason, right, Mary? You can explain yourself right now?”

　　大家的注意力转向Mary，Mary环视一圈，表情纠结，却也没有给出解释，只是说她会全权负责并且会自行向Infantita解释，现在她要立刻停止这次测试。

　　竹田彬不同意想要上前抢夺控制面板操控权，可奇怪的是，Ben却有些犹疑的挡住了竹田彬，“Mary, seems, I don’t know, like you know something that we don’t. I think no one can take the blame for this kind of fail, even superior leader. You really think you can ”

　　“Yes, don’t waste my time, I can take the blame, and I think Infantita would understand. You guys, if, if you are afraid to take the responsibility, just go. Yes, you can go, or go to file report now, whatever makes you feel comfortable, just do it and leave.”Mary肯定的说完，转身操控着结束测试。

　　一些人离开了，一些人楞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章明华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站在Mary和竹田彬之间，Ben愤怒的离开了，剩下他和竹田彬面面相觑。

　　测试结束了，Ng清醒阶段仍旧体征不稳定且处于极度惊恐之中，在游戏舱中挣扎不停，Mary不得不打开语音说话安慰他，但没什么效果。随着他逐渐清醒，说话越来越清晰，Ng仍旧在愤怒的咒骂。

　　当仪器舱门打开，Ng拖着身躯手忙脚乱的挣扎着爬出来，仿佛要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Mary去扶他却被他推开拒绝，嘴里还咒骂着地狱可怕恶鬼之类的，Mary只好赶紧回头喊人来帮忙，其他人才像清醒一样陆续凑过去搭把手。

　　章明华、竹田彬和Mary一起把Ng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Ng极度害怕Mary和竹田彬，其他人见状都有些惊讶和怀疑。章明华也想离开时却一把被Ng拉住胳膊，并且把全身重量压到他身上，湿漉漉冷冰冰的Ng几乎是主动缩到章明华怀里，章明华只好尴尬的半搂半扶着把Ng弄到临时观察室的推床上，Ng压根不松手，章明华只好在旁边陪着。

　　Mary和竹田彬在章明华身后站着不敢太靠近，外面听起来乱哄哄的，不一会章明华就看到有医疗人员匆匆进来，但Ng非常抗拒，大家只好耐心等着Ng冷静下来再说。

　　这个时候，章明华才有时间好好看看Ng的情况。说实话，Ng现在的状态吓了章明华一跳，Ng现在的状态让人觉得他快要被吓死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惊恐，脸色煞白，眼神飘忽，浑身颤抖肢体都好像不受控制一样。而且，他的眼睛压根不敢跟人对视或看向别的地方，只是死死的盯住脚下，同时死死抱住章明华的一条胳膊，低头发抖。

　　章明华皱眉有些忧愁的拍了拍Ng的手想让他放松下，Ng反而抓的更近了。章明华刚想叫医护过来，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扭头一看是李贺子，她端着一杯热水给章明华，示意他端给Ng喝两口。

　　章明华赶紧感激的拿过来递给Ng，热乎乎的水杯似乎更有吸引力，最起码Ng端着水杯后不自觉的放松了些，只是一只手还抓着章明华肩膀处的衣物不放。Ng坐在推床颤抖着喝了两口水，似乎开始逐渐缓过神来了。

　　Mary想要上前，但Ng又紧张起来，整个人跳起来就要躲，水都撒了一地，Mary只好退出去。不知道Mary还是谁说了什么，很快地临时观察室里面只剩下李贺子和章明华。两人很快收到消息，李贺子拿出手机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把手机放到章明华眼前示意，章明华看完后震惊的看着无奈的李贺子。

　　屋内一时间安静许多，只剩下Ng发抖带出的细微声音。章明华和李贺子互相看看，章明华一咬牙，平复好心情后，开始和李贺子配合着询问Ng起来。

　　现在Ng不那么惊恐了，但仍旧很紧张。这种情况下，章明华给李贺子示意，让她主导这次问询，章明华在旁边做辅助。

　　果然，李贺子轻柔的声音想起来，Ng没那么抗拒，李贺子也非常有耐心和经验，问着简单的话耐心等Ng回复。随着李贺子的问题从是否认识自己、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否知道现在在哪里之类的话语，Ng看起来又放松了些，甚至松开了抓紧章明华的手，转而抓住床支撑，整个人别扭的僵着，回复着李贺子的问题。

　　十几分钟后，Ng又缓过来一些，李贺子进入主题，Ng心有余悸的讲起来。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Ng有些无聊的在游戏环境中玩儿着，突然换了新游戏，他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准备好好的探索一下。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画面突然变得真实、扭曲可怕起来，似乎一下子从动画片跳到现实恐怖偏，地鼠变得巨大、真实，变成一只狗头一样大的老鼠头，张大尖尖的嘴巴叫着，还不断挣扎想要从箱子里面跑出来。

　　随后，突然上方哐哐掉落巨大的锤子，老鼠更加剧烈的挣扎却没有，被锤子砸碎，像血腥cult片一样，爆出来一地的残肢断臂，血溅满整个空间，也淋到了Ng全身，他感觉眼前模糊一片，甚至感觉老鼠的碎肉仍在他身上扭动，似乎不甘心就此死去。

　　Ng惊恐的僵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但锤子仍旧不停地砸砸砸，老鼠不停地冒出来被砸，Ng不禁担忧起来箱子是否支撑的住，万一坏了这些惊恐的老鼠涌出来万一爬到他身上就太可怕了，结果箱子果然坏了，无穷无尽的老鼠从一个洞里面涌出来四散逃跑，Ng被冲击倒下，老鼠不停地从他身上跑过，那尖尖的爪子不停抓着他的身体，赶也赶不走，身体也逃脱不掉，到处都是毛茸茸黏糊糊的触感，他吓得蜷缩起来闭眼闭嘴。

　　可不知道是老鼠们逃窜跑的太用力还是Ng不自觉的滚动错的方向，Ng惊恐的听到锤子哐哐砸下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亲眼看到锤子第一下落到他的膝盖，第二下落到他的肚子，第三下朝着他的头砸下，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噗嗤的清脆声音。

　　随后，画面变了，Ng发现自己似乎被绑在一个床上，有人全副武装带着电动锯子凑近他的脑袋，他想挣脱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电锯越来越近，直到满耳朵都是嗡嗡的切割声和骨头被磨的咔滋声从身体内部传到耳朵里面，Ng意识又逐渐模糊，最后只听到一个有着口音的声音说着“Number.0065, what a pity”

　　再次醒来，就是一堆混乱的画面，Ng也说不清楚了，都是一些片段，一会儿是穿着手术服满身血液面无表情的亚洲人，一会儿是满脸泪痕疯癫邋遢的白人女性，一会儿是昏暗的走廊以及后面逼近的脚步声，一会儿是狗、猴子、猪的叫声，笼子关门开门的声音，穿着防护服看不清面目的人蹲下伸手等等的画面。

　　也不知道闪过了多少画面，Ng只觉得他绝望、愤怒、恐惧和疲惫，他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得到救赎，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他的声音，他记得有一个画面给了他莫大的安慰，让他想要诉说委屈，好像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极其明亮的灯下，Ng看到了一张年轻的亚洲男性的面孔，他眉头皱着可眼神温和，怜悯的看向他，边说着什么边向他伸出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给了他莫大的安慰，让他回想起小时候，犯错误时，偶尔父亲会原谅甚至安慰可怜兮兮的他，然后他就清醒了过来。当然，他的并没有把这个感受说出来，只是随着讲述回忆起这个画面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平静了下来。

　　随着他的讲述，章明华只觉得后背发凉，李贺子似乎也受到触动，但她倒是很稳定的继续温柔的问下去。

　　讲到最后，Ng似乎缓过来了，他敢抬脸看着李贺子和章明华的脸了，只是眼神还有些犹疑，不过稳定许多。

　　章明华试探着开口询问是否可以继续做认知测试，并且把其他人叫进来，李贺子皱眉不满，章明华没理会她的眼神。章明华有自己的考量，现在Ng缓过来了，时间也没有耽搁太久，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按照流程收集足够信息。

　　Ng有些求救的看向李贺子，李贺子看了眼章明华，章明华摇摇头，李贺子只好安慰表示她会一直在旁边的，Ng勉强接受，但要求不能进来太多人，章明华听后赶紧发消息给Mary说明情况，随后进来了两个人，但其中不包括Mary。章明华看这两个人也眼熟，记起来他们是接手后续工作的工作人员，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顺便想要退后几步给他们让出位置，可Ng立刻出声表示让另两人站到章明华后面的位置就行，没等别人再解释什么，李贺子赶紧答应了下来，章明华有些不赞同的看向李贺子，可刚进来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个赶紧出声表示同意，章明华这才发现，这两个人一直在观察着Ng，不时看看手上的平板，能隐约看到上面飞速流转着一些数据。

　　其中一名女性温柔的笑着对着Ng开始例行询问，并且在征得他同意后，小心的走到章明华身侧轻轻拉起来Ng的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几根采血管和针头，从留置针贴取样处抽血取样，同时另一位女性继续温柔的询问着什么。

　　由于Ng因为新来的两人又有些紧张起来，因此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可以把Ng转移到观察室了。几人小心的帮Ng把衣服换好，随后和李贺子一起，四人陪着Ng走到观察室。

　　章明华是第一次来观察室，才发现这其实就是高层领导休息室改装的。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左右，Ng还不是很稳定，却又有些挑剔人员，最后几人商量决定，还是让章明华陪Ng一晚上比较好。

　　章明华给Ng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床脚。而Ng也不说话，也不睡觉，就这么开灯睁着眼睛侧躺着看着窗户外面。

　　中间Mary等人来门口看了看，也没进来，只是发消息问了问章明华，章明华照实说了Ng的状态，他们也没进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看起来，今晚是所有人的不眠夜，但这不包括章明华，他不知不觉的在沙发上盹了过去。

　　章明华不知道，在他睡着后，Ng站了起来走到章明华面前停了一会，随后走了出去。

　　早上五六点，章明华突然惊醒，一眼就看到床上没有Ng，他赶紧冲到洗手间查看，也没有。章明华立刻紧张起来，他本想联系Mary或者Infantita，想了想赶紧登录内网搜索项目信息，找到了Ng联系方式赶紧给他打电话。

　　Ng倒是很快就接听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了很多，似乎也恢复了活力，他说他在附近的便利店，这里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全舒服很多，章明华赶紧催促让他快点回来，他表示再过一会他会回去的，不用管他，章明华只好说他可以过去陪他，Ng犹豫了下，把位置发给章明华，章明华舒了一口气，让Ng不要动让马上过去，随后挂了电话赶过去。

　　一路上章明华提心吊胆的，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园区另一个门口附近的便利店，看到Ng确实坐在门口，脚下还有几瓶啤酒和巧克力食品袋，让他松了口气。

　　他一边掏出手机给Mary发消息说了现在的情况，一边走过去坐到Ng旁边。

　　两人一时无话，章明华尽可能把气喘匀，而Ng是面无表情的啜饮着啤酒。

　　两人就这么坐着，章明华很快收到Mary的回复，让他看好Ng，尽快让Ng回去，李贺子和其他人会替换他，他需要尽快去会议室311开会。

　　章明华心里有数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已经7点多了，陆陆续续能看到路上有人走动，章明华吸了口气刚想开口，没想到Ng叹了口气猛地站起来，边说回去了边往神行公司的方向走去，章明华心里放松下来，没多说什么赶紧陪着Ng回到观察室。

　　观察室里面李贺子和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在等着了，Ng好像恢复了很多，礼貌的问候后走了进去坐到床上，李贺子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陪着。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章明华冲着李贺子他们伸手示意自己要走了，李贺子点头后，章明华赶紧前往311会议室。

　　打开会议室的门，一股子浓浓的咖啡味冲出来，进去一看，里面已经有了一堆人。有的在看数据，有的撑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有的仰躺到椅子背双眼无神，有的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有的趴着不动。

　　章明华顿了顿，赶紧找个空的地方坐下，搓了搓脸又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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