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驿馆
姜鸣谦入住驿馆后,商淳示意外头的大小官员,姜御史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众人不许打扰。今儿个既然见过了,若有什么事儿需要上禀的,都该来回了他,他再与上官说道。
众人应“是”,随着商淳离开,围在驿馆门口的其他官员们也依着品级的大小,依次离开。
还在马车内的谢永贞瞧见了这幕,只觉得权力这个东西,是天底下等级最为深严的。身为天子近臣的姜鸣谦,在此处,是旁人不可触犯的威严。她与他,本是一团好不容易才解开的线团,可远郊的那场混战,又把他们都轨迹,交叉在了洪州。
空旷的驿馆大门前从人声鼎沸到万籁俱寂,只余马蹄声清脆踏响,即刻间已转弯驰往侧门。
马车再次停下,秋收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谢娘子,到地方了。”
掀开马车的门帘,探出身子,瞧见四周已没有旁的人。直起身来,看见这里的入口是一扇木质的侧门半开。谢永贞突然生出了一丝落寞之感。她这是怎么了?明明这是她求来的。
秋收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大人吩咐驿丞已备好了房间,您先瞧一瞧,若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我替谢娘子去办。”话说着,秋收已领着她踏入驿馆。
安排的房间位于二楼,周围有树木掩映,环境清幽,室内家具齐全,干净整洁。
比起前两日的风餐露宿,这里的居住环境谢永贞已满意至极,她笑着对秋收道:“你和冬藏这两日路上辛苦,收拾行李我自己来就行。快去休息。”
秋收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谢娘子真比大人还要体恤下属。”
谢永贞在半圆桌旁的圈椅上坐下,听了这话,笑问:“怎么,姜大人待你们不好?”
“非也。大人虽好,确是主子。而谢娘子,你待我们,却如亲人。”秋收边说边给谢永贞倒了杯茶水。
谢永贞接过茶盏,一股子豆花香扑面而来,其汤色清亮,品了一口后,只觉得温度恰好,略有回甘。
在上位者,在权势斗争浸淫多年,总是端着,不敢表明自己真正的意图给别人看。而谢永贞,是个赤诚之人,她的所作所为不必去猜,全是出自真心。
只有至亲之间,还存着真心,不求利益和回报。
一茶毕,谢永贞道:“你这话可不许说给你家大人听。”
秋收难得笑了笑,“我晓得的。”
姜鸣谦那性子,知道了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定然吃味儿。
这回受伤,最重的当属冬藏,到现在还不能下地。那日若非有谢永贞在,他或许会永远失去自己的兄弟。
...
商府前厅,蒋空青刚从廊下飞奔而来,急的冒汗。见府中侍女正端上来一壶庐山云雾,他二话不说,拿起来对壶直饮。
商淳见他如此牛嚼牡丹,没了平日里的风度,忍不住道:“蒋大人,小心别烫了嘴儿。”
这厮阴毒,可别糟蹋了他的好茶后又记恨上他。
想着姜鸣谦的事儿,蒋空青只觉得火大,比之热茶更令人五脏炽热。他草草对商淳行了个礼后便问:“商大人,明明说好今儿晚上在商府设宴款待姜御史,怎么,话到你嘴中,又变成明儿个了?”
商淳猜到以蒋空青的谋算,定然在驿馆埋了暗线。只是,他这来了也太快了些。
商淳徐徐道:“蒋大人,上官的心思,哪有那么容易猜测?他说明日,我难道今天把刀架他脖子上他就会来了吗?”
“商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侍女又重新上了一壶茶来,蒋空青双手从桌上恭敬地递给他一盏茶,“您消消气儿。”
商淳接过茶盏,却没喝,数落道:“既然时间有变,就该重新做个计划。”
“那下官换个地方。”蒋空青俯着身子道。
蒋空青在心里头暗骂:老狐狸,你就是不想把宴会设在商府,到时候姜鸣谦死在商府,皇帝老儿一定不会便宜了他。
“商大人,您看滕王阁如何?”蒋空青见商淳脸色稍缓,继续道:“中秋晚宴,登阁赏月,对酒当歌,遥望赣江。”
“不错。待酒过三巡,上官坠了阁,或者是回去的路上跌入江,也便怪不得我们。那是他的下属看护不力。”计划好后,商淳喊来下人,“你明日清早,去给姜大人递帖子,务必让他参加滕王阁的中秋晚宴。”
...
月上柳梢,仲秋的空气里还带着丝未散的热意。洪州驿馆的某间房内,饭饱后的谢永贞慵懒地坐在铜镜前,仔细着拆头发上的珠钗,突闻房门大开,一个人偶然闯入。
听见是熟悉的脚步声,谢永贞未停下动作,不紧不慢地背对着道:“这驿馆有上百间房,姜大人。”
“没错。”咯吱一声,姜鸣谦顺手把门关上。
听到关门声,谢永贞才转过头面对他道:“所以,你就别抢我的房间了。”
姜鸣谦见到褪去珠钗首饰的谢永贞,皓齿雪肤,素手皎腕,一袭月白寝衣在烛光辉映下,更显圣洁出尘之意味。
孤男寡女置于一室,清冷的妆造也挡不住旖旎的氛围,姜鸣谦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有点像伤口结痂的瘙痒,想抓却又不能抓,令人挠心挠肺却无计可施。
他表面上依旧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道:“商淳安排的屋子,应付一下就得了。我可不敢住。”
“这里的人再蠢也不至于在驿馆谋害你。”谢永贞吐槽道。
更何况,今儿来迎姜鸣谦的官员,她远远地瞧见了,皆着绯青,品级不低。蠢人可当不了大官,迟早被人害死。
“阿贞,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伤重未愈。”姜鸣谦走近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耳语道。
这动作正巧投射在铜镜里,男俊女俏,他不由得愣怔片刻。
谢永贞是没瞧见的,只嗔怪道:“所以你就算计我?”拿她做障眼法,“不行,今夜不许留我房中。”
见她不肯,姜鸣谦道:“阿贞,还记得去岁你曾应我一个要求。”
谢永贞记起来了,是当年寻亲后欠的。她蹙着眉头看着他问:“你确定用在这里?”
得她一诺,他不问自己未来,也不求什么灵丹妙药,反倒求的是这个……
二人胶着着,谢永贞没注意门外映入一个影子。
姜鸣谦却是瞧见了,二话不说吹灭了烛台,再把谢永贞拉到床榻上俯身压住她,悄声道:“陪我演戏。”
说压住也是外人看到的角度压住,实际上他们的胸膛之间空的还能塞下一个枕头。
谢永贞不悦,但姜鸣谦的动作表面了对此事的态度。她想了又想,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要演多久?”
“一整夜。”
话音声小却清脆,落在谢永贞的耳朵边,连肌肤上的绒毛都直立起来。
她只觉得尴尬,瑟缩着请求道:“我觉得你还是换个要求吧!”
姜鸣谦在她耳侧笑骂道:“以前话倒是说的好听,你怎么就不是个守诺之人呢?”
谢永贞本就觉得热,睡前只穿了一袭轻薄的罗衣,他口腔中冒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痒得冒汗。
她努嘴道:“我又不是君子。”谢永贞意在骂他不君子,方法千万条,非选这个占她便宜的。
姜鸣谦看着她的眼睛,了然道:“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谢永贞眼珠子转了转,转移话题问:“人走了没?”
“这一时半会儿哪会走。”姜鸣谦想了一下,小声逗她道:“除非,闹出点动静。”
“要搞就快点!”她可不想和他在这张榻上呆一整夜。
姜鸣谦问:“你会叫吗?”
谢永贞茫然道:“叫什么?”
他家阿贞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姜鸣谦叹道:“罢了,我来摇床吧。”
摇床?谢永贞这才回过味来,红了耳朵。
“我来摇吧。”别待会他摇的伤口崩裂,遭罪侍候的还是她。
姜鸣谦翻了个身站起来,“一起吧。”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起摇,省力是省力些,可噪音未免太大了。谢永贞听着这声音,估计楼下都能听见,没上来骂都是素质好,不由得嘀咕道:“会不会太响了?”
姜鸣谦脸不红气不喘道:“响才能证明我身体好。”
谢永贞只觉得这厮的脸皮之厚令人无语。不过就他这折腾程度,想来偷窥的幕后之人定会误解,姜鸣谦的目的自然便达到了。
一炷香后,谢永贞凑近问:“会不会太久了?”
“阿贞,你累了可以先休息。”
“算了,继续。”他这个伤兵还未下前线,何况床摇着她也不好睡。
一个时辰后……
在谢永贞觉得手酸的快要麻了后,姜鸣谦道:“差不多了,我让秋收送水进来。”
“啊?”做戏这么全套的吗?
姜鸣谦淡定道:“你忘了今晚要给我换药的吗?”
“哦。”这难道是她想歪了?
谢永贞只觉得秋收不容易,碰上姜鸣谦这种上司,这大半夜还得打工。其实姜鸣谦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秋收在给他简单擦过身子后,她再给他用纱布重新包一遍就好。
第二天早上谢永贞被床摇醒。
“别摇了,我梦里还以为地震了!”谢永贞发起床气,“怎么大清早的还摇啊?你不累啊?我了个青天大老爷,你不睡我还要睡的啊!”
“阿贞,一看你就不懂男人。”
“你懂,你最懂。我看你的伤也不用治了,反正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做大夫的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不遵医嘱的病人。
“秋收,送水!”
“你?”再演就过了啊?谁大清早的还盯梢呐?这么敬业不要命了?
“你继续睡,这回的水是洗漱用。”
“晌午前不许叫我起床。”谢永贞闷住被子道。
“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