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

　　最先开始说龙的人，是来自东欧的斯洛文尼亚的制作人。

　　斯洛文尼亚是全世界所有国家名字里，唯一一个有love的（Slovenia），它的首都卢布尔雅那又被称之为“龙城”，是西方那种张牙舞爪不像好人的龙的聚集地。

　　在专门用来安排大型会议的会议室内，有最先进的影像设备，连椅子都出自于名设计之手，彰显着宽文公司对于这次项目的重视程度。

　　当制作人在介绍他们国家与龙的历史的时候，特意放了一些他们文化属性下的龙的雕塑和形象。
　　当大家看见首都主干道上的桥头，矗立着一个后双脚落地，傲首看着前方仿佛要喷火的翅膀的凶凶龙的时候，大家都开心地忍不住笑了起来。

　　奶凶奶凶的怕是不过如此。

　　斯洛文尼亚的制作人伊万是个俊朗的大高个，很典型的东欧人长相，他对龙的切入点则是城堡探险解谜。

　　城堡则坐落在斯洛文尼亚最著名的布莱德湖中央，这个湖背靠阿尔卑斯山脉，湖中央则有个小岛，岛上的城堡从中世纪起就在了，俨然成为了斯洛文尼亚的文化地标之一。

　　他们打算从龙蛋开始，进入到游戏环节，并且通过龙和历史上的相关细节进行绑定，比如说龙的旗帜是哪一个部落的等等，层层推进，最终进入到城堡顶端，这个时候龙也成了成年龙，但是在最后的环节让龙在城堡喷火这件事，遭到了法国人制作人的劝阻。

　　“伊万先生，如果你没有见过巴黎圣母院被烧的新闻，你这个收尾的创意的确可能有点意思，但是请相信我，没有古老的城堡喜欢火。”众人忍俊不禁。

　　林灿的目光落在了法国制作人索菲身上，单看她的外表，就显得非常有气质。那种气质不是不是来源于精心的处处完美的打扮，她单薄但是有力量的背，合身的露出脚踝的简约长裤，亚麻的衬衫，一条细碎的珍珠项链，脸上有一些雀斑，也并不刻意掩饰。

　　“我们对龙的展开，将会从氛围出发，我们研发的龙的香水，将由雪松木作为主香调，龙离我们很远，但是我们想展现的是龙的静谧背后的波涛汹涌，就像雪山下的能量，而麝香会作为尾调，代表着龙的侵略性。”

　　这个切入点真的很“法国”，但还是出乎了林灿的意料之外。

　　“不仅仅是香水，还有珠宝，我们会才用红宝石作为龙的眼睛，整个宝石的设计以龙的眼睛为核心，弱化其它的部分。”

　　这的确是一个巧妙且有意思的设计，但是看合成出来的图，就能看见生动又可爱的龙头的形象。
　　童晓旭戳了戳林灿道：“那俩宝石，贼大啊！”

　　林灿忍住笑，偷偷回应道：“还很红。”

　　两人相视一笑。

　　索菲甚至最终还给大家看了法国的诗人的诗。

　　总之一切很法国。

　　这让俄罗斯的制作人诺夫娃有些感慨，因为在他对龙的理解非常简单，就是“战神”。龙不能打，那还叫龙吗？

　　印度的制作人立刻表示，他们的龙叫naga，是喝牛奶，但是不是为了战而生的。

　　挪威制作人表示他们的龙是在地下的，跟树根在一起，他们称之为“黑暗中的逆子”。

　　韩国制作人表示龙其实在东亚文化中是很重要的，然后就开始巴拉巴拉。

　　但是众人的焦点仿佛并不在他的内容上，互相开始了一些低声的讨论，其中谈论的点不乏——

　　“他们怎么来了？”

　　“韩国有龙？”

　　“他们从哪弄的龙啊？”

　　“从中国的远古时期……”

　　“可是那是中国的呀……”

　　“他们不管的。”

　　……

　　最后，当西班牙的制作人讲完，终于所有的目光落在了中国方。

　　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短发吹得格外蓬松的柳总，涂着番茄红的口红，弯着恰到好处弧度的笑容，昂着下巴，上台了。

　　外国的制作人们纷纷投以好奇和期待的眼神。

　　“我是宽文公司的HRVP，接下来代表公司，简单地讲两句。”

　　如果说韩国蹭中国的龙龙是他们的特色，那么“简单地讲两句”也是我们的特色。

　　打扮得精致到脚后跟的柳总，带着自信又装出来的谦虚，对宽文的纪录片历史侃侃而谈，并且鼓励各国的制片人多跟她交流。

　　诺夫娃问伊万：“两句话，这么长？”

　　伊万想了想，道：“这应该是中国的修辞手法。”

　　周围人若有所悟点点头。

　　终于她说出了“that's all”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让人意外的是，她并未结束，而是率先帮林灿道歉了：“我们的制片人还很年轻，经验有限，在此次的采风过程里，还没有准备好具体的材料，不能呈现给大家，也希望借此能让大家看见我们公司的文化包容性，对做内容的人，对她们的个性，我们是会降低很多要求，给她们提供发展的机会和平台。”

　　柳玉说完后，对着台下的赵森露出了一副“你辛苦了，平常包容得很多吧”的表情。

　　林灿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扶了扶额。林灿万万没想到她把平常勾心斗角的话术放到了台面上，还是国际会议的台面上。真是丢够了人。

　　在她的整个发言里，并没有与这次业务息息相关的，各国的文化差异和制作人的个性上，显然对公司的文化理念并无兴趣。

　　唯独最后帮林灿道歉的话语，引起了接近昏昏欲睡的大家的注意。

　　在众人各不一样的目光中，林灿整了整外套，一步一步地登上了演讲台。

　　林灿座位边上的童晓旭位置也空着，没人注意到她去了哪里，但是对于林灿和童晓旭，无论彼此身在哪里，仍旧是一个战队。

　　林灿从演讲台上拿起来PPT控制器，眼神从始至终没有落到过柳玉或者赵森的区域上，就在柳玉“帮”她道歉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最好的应对，就是对她的所做的一切不应对。

　　强者从来自己把握节奏，不会受他人影响。

　　所以当林灿看见远处童晓旭对她竖了一个“OK”的手势后，她微微点头，对着台下的同行们，笑着说道——“surprise~！”

　　随后林灿点亮了身后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副让大家感兴趣的一张画面。

　　“在讨论这张照片之前，我想先问问大家，提到中国的’龙‘，大家脑海中会想到什么？”

　　台下的气氛一下子被逆转，大家也不困了，也从“教条”枯燥的柳总的发言中转变了过来。

　　俄罗斯的诺夫娃第一个说道：“成龙！”

　　众人爆笑，几乎不需要谁起头，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成龙的电影，甚至因为尖峰时刻好看还是A计划好看而起了“分歧”，俄罗斯的诺夫娃甚至表示自己的梦想就是被成龙“打”一拳，不仅自己这么想，她还强调了自己家人也这么想。

　　一直非常正式的会谈气氛，顷刻就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中国年的时候，唐人街有舞龙！”

　　“你们是不是有个生肖是龙？可惜我属蛇。”

　　“你们海里有龙的宫殿！”

　　“你们的皇帝都是龙对不对？”

　　“龙王庙！”

　　“你们的国王都是龙的化身……”

　　大家都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昨天我们在露台上，还见到了龙！”

　　虽然大家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一刻却纷纷补充打趣——

　　“那个闪电根本不是闪电，是金色的龙！”

　　“是不是我们在拍龙，他要来看看？”

　　众人哈哈大笑。

　　只有柳玉脸色铁青地坐着，毫不在意林灿的PPT，因为她非常生气，正因为林灿有备而来，所以衬托她之前的那番话格外愚蠢，不仅如此，更叫人无法忍受的是，林灿始终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无论是畏惧，还是愤怒。

　　欢快的气氛不是她带来的，相反，甚至因为她的过于无聊，让这个欢快的气氛带这些“报复性”。

　　这怎么不让她如坐针毡？她甚至连敷衍的微笑都扯不出来，嘴角一直在抽搐。

　　林灿启动了第一页PPT，这是一副龙游上空出现的龙吸水现象的照片。因为拍摄的角度，这个照片的冲击感十足，宛若青龙从湖上呼啸而起。

　　现场有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林灿所展现的，铺面整个大屏幕的是一张她跟那个可爱的少年副厂长要来的，在他跟自己说厂史的时候，提过一嘴，之后林灿跟他在长史的材料里看见了这张照片，据说是开厂的时候首任厂长拍摄的。后来林灿扫描了保存了下来。

　　这是龙卷风造成的龙吸水现象后，水面湖面上立刻涌起波涛，很快伴随着降水量的增加，水平面急速上升，很快画面切入到了一个愿景，在河堤下的城镇随时又被洪水淹没的风险。

　　水域内部突然变成了透明化，下面所安装的所有水轮机水泵开始运作，这可以确保在没有电的情况下，水轮机靠洪水带来的水压转动，从而将水引流到可以疏导的方位，但是只有越过最高的水位，才能将洪水排出去，而水域里的高水位再多出一米则会彻底倾倒到下方的城镇，于是增压泵通过利用旋涡本身的水力将岌岌可危的水推到了更高的位置，在最高点轴流泵负责承接迅速排出。

　　镜头从特写每一处不一样的泵到拉远，看见了所有涡轮在拼命地转动，而从头至尾，都没有靠电力，而是是“以水排水”。

　　不仅如此，等镜头再拉高，俯视整个排洪的过程，所有泵的布置点，组成了龙的形状，与天空中的龙吸水交相呼应。

　　如果天空的中的龙吸水是灾难，那么下方水域中的排水路线带来的水面状态，就是“遇难成祥”，这两条龙的呼应是神话，也是“重工”。

　　画面停止在了最后俯瞰图，一时间场面分外安静，安静到林灿轻轻放下PPT的翻页器都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在场人回过神来，顷刻，掌声雷鸣。

　　而这段模拟出来的景象源自于王烁宇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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