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难逑

作者: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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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宜种树


      妙言觉得小姐自上次见过温小姐以后,整个人恍惚了一两天,大有颓靡之式。她那日就听阿西告诉了自己,原来小姐这次回来需得促成钟公子与温小姐的姻缘,可她这次探病直接得知这二人都分别有心仪之人,于是便成如今这样了。
      这可怎么行?小姐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妙言走到了君晓屋前,就见她此刻躺在椅子上,前头放着一炉炭火,一边拨开橘子皮,笑眯眯的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一副悠然惬意的摸样。
      “小姐,你就不管钟公子他们了?”瞧着小姐的摸样,到嘴边的话就改口了,妙言眼露担忧道。
      君晓看着眼前的妙言,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虽然有些凉,但是实在是清甜,配着冬日着实愉悦,咽了个干净,才开口道:“妙言,你过来。”
      妙言不解,但任乖乖走上前去。
      “张嘴。”
      嘴一张开,就被塞了一瓣橘子,发凉的甜。妙言想着,小姐是真的心大。
      “我不是不搭理了,我这不是等着他们来请我么?那温小姐一日没想清楚,我就正好在家享清福,妙言,你不觉得这冬日的水果好似更加甜,夏天也是,将水果放凉水里一过,也似乎更加好吃。我在这躺着,瞧着这阴沉沉的天,就想它何时会下雪呀?我还没有见过雪景呢。”君晓看着妙言的眉头随着她的话舒展开,嘴角轻轻上扬,妙言就是对她太操心了,小小姑娘家,总只搭理着她的事,她都发现张青偶尔会幽怨的望着妙言一眼。
      “小姐想看下雪?”妙言一笑,她抬头看了这沉闷的天一眼道:“我算着时日,瞧这天色,应当不日就会下雪了,小姐,京城的雪可比咱们江南下的大多了,那厚厚的白雪,一脚下去能把鞋子吞了,等到下雪了,我们可以在院中堆雪人。”妙言想起她往年同阿西堆雪人,冻的双手通红,然后张青就会捂着她的手吹气,然后就给她做了一副手套。
      “妙言想着什么事啦?”君晓察觉到她的神色逐渐变得温柔,眯眼打趣道:“是想着什么好玩的事了?说来听听。”
      妙言却摇头,她笑道:“一些小事罢了,不过想到今年可以和小姐一起过冬贺岁就很高兴。”
      君晓笑笑,她道:“我也很高兴。”
      “只不过,妙言,你最近是不是冷落了张青,我瞧他似乎有些许......幽怨。”
      妙言听君晓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心思一门扑在管理铺子和小姐身上,每日也就睡前同他说两句,甚至他说什么自己也没有听进去,她才发现,自己的确有点疏忽他了。
      “你是不知,你每次走向我,张青的眼神,我能看出他对你的喜欢。”君晓顿了一下道:“如今你有了良人相伴,我的事情不用太操心,妙言,你已经很好了,不能因为我在,就影响你原来的生活,否则我也不会开心的。”
      妙言红了脸,翘嘴道:“好啦好啦,我答应小姐你不瞎操心了,不过小姐也是,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呀,当初你敢为了钟公子混进全是男子的书院,如今也不该失去这份果敢勇气。”
      “放心。”此番算是新生,她无比珍惜,更有诺言在身,岂敢懈怠,她只是在等。
      瞧着妙言身影消失在门口,君晓重新躺了下去,寒风阵阵吹进,她凝望着阴天,视线向下就是略显光秃的庭院,院子不大,还特意留了一个小池子,建了一个纳凉的小亭子,她看着看着,总觉得少了什么,或许可以种一棵桃树,想起温婉门口待放的红梅,若是下雪定然美极了,或者种棵红梅,若非院子不大,她真想都种上,这样无论严寒春来,她都能在门前赏花。
      只是这次,不知能在人间停留多久,历劫是否成功,都要等文琮仙君归位,那么是否她也同他一般,若是如此,她祝钟意此生长寿,百岁无忧。
      又在府上待了好几日,只不过比起闲躺,这几日她忙着给庭院动土,最终选了一棵桃树,没办法她还是更加钟爱桃花,曾经日日得见,不以为然,经历了凡间的春天,才知这里的桃花一年只开半月有余,花期虽短,好在夏天就能吃上桃子,君晓满意的看着眼前这株瘦弱的桃树苗,这是阿西替她寻来的,说是非常难得的好苗子,看着这赤条条的细枝,虽有她身高一般高,但枝干长的实在让人担忧,也不知多少年能见着它开花结果。
      妙言听到君晓这般说,她只是说在这里,桃树长个两三年就长大了,四五年开花结果,果子就很好吃了,也不用过多打理,只要它扎根了,就能活下来。
      想来也是,君晓对此不疑半分。她笑看着眼前的桃枝,她默念道:“小桃树,你可要好好长大,我还等着春日赏花,夏日吃果呢!”手腕上的桃枝萦绕出一道粉色的光就这样落到了土里,君晓叉腰望天,不曾瞧见。
      心满意足,准备回屋休息,就阿西从外走了过来,笑着同她讲:“小姐,温小姐差人叫您去府上给她瞧病。”
      “那走吧。”君晓一笑,可算找她来了。
      换上那日所穿的衣裙,蒙上面纱,君晓再此来到相府门口,侍卫很快就放行了。一走进去就见上次引路的侍女,这次她瞧见君晓就恭敬行了一个礼,似乎心情十分雀跃,她笑着道:“君小姐,您随我来。”
      君晓点点头,轻声道:“麻烦了。”虽然她已经记住路线,但是这毕竟是他人府邸。瞧着侍女心情大好,相必和温婉有关,她应当是有所改变。
      再次走到屋门口,侍女道:“小姐,君小姐到了。”
      然后就见门由内而外的打开,温婉竟亲自开门道:“你们在外头候着就好。”伸手把君晓带入门中,就关上了门。
      君晓默默跟着她往里走,发现原来紧闭的窗台如今支起来一两扇透气,屋内烛火全灭掉了,天光也足够照亮这内寝。
      还是在上次的榻上坐下,这次榻上放了小桌,摆上了些许吃食,一旁的窗户也开了,正好可以看见庭院红梅树,她甚至看见了另一边枝干粗壮却光秃秃的桃树。红梅已经开了些许,君晓想着,要是下雪了,届时园中红梅开遍,这窗景该如何美丽,到了春日,那桃花映绽,又是另一番情趣。
      君晓才发现,这处是看庭院最美的。她想了想自己的小院子,其实有一棵桃树就很好了,于是笑笑。
      “你很喜欢红梅吗?它们马上就要到盛开的时候了,到时候你可以来折枝,冬日红梅摆在卧室很美。”温婉瞧她进来以后就一直瞧着窗外红梅树,于是笑道。
      “好啊,正巧我那没有。”君晓一口答应,没有树,有个摆件也是极好的。
      温婉未曾想过君晓会这般利落,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知君小姐可曾帮我把信寄出?”
      君晓想着离开时,温婉交予自己的那封书信。她开口,却只望着窗外道:“温小姐,你还没有同我说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以及为何你们分开了如此久,你却还信着,他在等你。”
      温婉垂首,她又看着那一方手帕,忽然笑了笑道:“君小姐,你可曾有过心仪之人,知是两心相通。”
      君晓想到了钟意,如今他早已忘记,对于自己无非是昏迷几日,可是对于他是遥远的七年,两心相通?摇摇头。
      “所以君小姐不会懂,但是我却愿意同君小姐说。说来也奇怪,我总是觉得君小姐让我感觉十分熟悉,和你待着,痛苦似乎都淡了。”
      “我自幼就被爹爹养在深宅,未曾出过院门,除了玉娆见过我,其他人与我相处都是隔着一层纱。这是爹爹的意思,我也无法违逆。”
      “待我长大一些,爹爹就给我请了教书先生,教我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在学习的间隙,我也会问问他关于院子之外的事,后面我同爹爹说我想出去看看,爹爹拒绝了我,随即先生就被辞退了,我只能靠不断的读书,去畅想外头的世界。直到我十四岁,爹爹命人送我去佛寺见我哥哥,让我带哥哥回京城读书参加科举,哥哥在山中惯了,不愿来,于是我便与他做了交易,我代替他去书院,反正从来没有人见过温婉温润,哥哥也只比我大一岁。哥哥不语,我却知道他答应了。”
      “回京的路上,是我第一次见泽恩。只是那时,我并未上心,只教随行的管家答谢一番。而后,我把想法告诉了玉娆,她没有阻止我,她与我一同长大,我知道她明白我的心意,我裹胸束发,第一次,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离开了相府,没有面纱,没有拦阻。”
      “我入书院只是为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直到一日偶然与他们重逢,后面泽恩偶然发现了我女子的身份,他答应替我遮掩,在这期间,我们互生情愫,止于礼。直到半年后,爹爹说要来探望哥哥,我避之不及,谁知爹爹居然没有认出来我,甚至没有发觉我不在府中。”
      “就这样待了三年,我替哥哥参加科举,我夺得了探花的美誉。被接回府中的时候,爹爹只是说‘婉儿,也玩够了,明日你便以纱蒙面参加润儿的贺宴吧。’‘可是考下探花的是我,爹爹,我不想再日日困守这一方庭院了,我不要这探花郎的名声,我只想不用遮面活在世间。’爹爹只是说难道我这样会毁了哥哥毁了相府的名声,于是我只得按照爹爹的意思活着。”
      “庆宴上,哥哥没有出现,我出现了,隔着眼前的面纱,我却只能远远望着他。我向爹爹表明心意,爹爹却道他不配我,若是想保全他仕途就不必再提。”
      “后来,我被关在这府上,彻底与之失去联系。直到三年过去,钟意官至大学士,父亲叫人送来了他的画像,还告诉我,他便是我未来的夫君,嫁给他,我便此生无忧了。我却一直不同意,父亲没有勉强,却总是叫他来相府,我们从未见过一面,一切都是我父亲的一厢情愿。”
      “我不知钟公子如何想,可是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虽四年未见,我却日日记在心上,我想他如今应该做了官,我一直不嫁,就是等他功成名就换的父亲认可,等他上门提亲。”
      “我一直等着,直到你来了,君晓,如今我把一起都告诉你,你可能告诉我他如今在做什么,你可有将我的信交予他。”
      君晓听完心底泛凉。
      干等四年,只在这院中。她望着这庭院,才发现这是宰相替她打造的华丽囚笼,执意决定她的人生。对女儿如此严苛管教,儿子却晾在佛寺不管不顾,真的是极端养法。
      她似乎听见了仙骨断裂的声音,好痛。
      可是——
      “我已打听过了,李泽恩不过在京中当了一年的礼部侍郎就辞官回乡了,我已经将书信托人带过去,只是从京城到江南,收到回信,最快也要月余。”
      罢了罢了,说不定李泽恩早已娶妻生子,正好断了温婉心意。君晓那日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然后让阿西寄走了信件。
      “我等了四年,一个月而已,我等得起,谢谢你,君小姐。”
      君晓看着温婉柔和的神色,就看见她说:“下雪了。”
      转头,就瞧见了无数白絮从空中飘落,原来这就是下雪。
      跟着玉娆离开相府的时候,君晓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可是来不及细看,小雪花就融化成了水滴,她望着掌心良久,直到听到玉娆说:“大人,这是给小姐看病的君小姐。”然后君晓抬头就看见眼前的温相,身形挺直,鬓边微霜,却未有叫人望而生惧的压迫感,相反虽然不笑,却让人感觉很温和。
      “你就是钟意说的医女,为何蒙着面纱?”温相开口道。
      “回大人,民女上门治病,就喜欢蒙着面纱。”君晓胡诌着。
      温相闻言居然笑了一声,叹道:“世上也有爱遮面的女子。”君晓对此话不做应答。
      “我听闻婉儿自从见了你,便不再整日闷在屋内,也会在院子里走动,甚至这几日胃口都好了许多。你且尽心医治,只要婉儿病好,必有重赏酬谢。”
      “谢大人,那民女先告退了。”君晓道。
      “去吧,玉娆你带我去看看婉儿,就让我侍从带她出府吧。”
      “是,大人。”
      君晓默默跟上了温相身边的侍从,回头看着一眼温相的背影,他瞧着人不错,可是不作为他的儿女,又如何知道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叹息一声,瞧着廊檐外雪越来越大了,无人行走之处已经覆盖上一层白色。
      来时没有想到会下雪,也没有带伞。温婉方才叫她拿伞,她觉得麻烦,便谢拒了,毕竟在这府内,也只有小段路会落着雪,倒也无妨。还没有走出相府,就又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来的确实勤快。
      只见他独自执着一把伞,站在风雪处。整个人就像一棵松柏,清冷疏离。
      路过时无奈行礼道:“钟公子。”
      一道黑影落在身上,君晓起身就瞧见他执伞走近,将伞柄递了过来,意味分明。君晓确实笑笑道:“谢公子好意,但是不必了,我上了马车就用不上了。”
      身前人纹丝不动,她僵持不过,还是伸手接下了。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只见他立马纵身退开一步远。
      君晓说了声多谢,就和阿西共打这一把伞,出了相府上了马车。
      将伞骨收起,她才发现这伞面上画的竟然是点点桃花,只是撑开是被大雪覆盖,还以为是一把素白伞,他竟然喜欢桃花,以前也并没有这般,君晓将伞放下,果然人会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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