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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
我给季沉屿让出位置,坐在他旁边的椅子扶手上。季沉屿俯身输入密码登录电脑,我趁机瞥见了那四个数字:“0725”。心里默念一遍,没觉得这数字有什么特别寓意,便也没再多想。
季沉屿熟练地调出一个财经新闻界面,醒目的标题跃入眼帘——《花落谁家——贺氏集团斥资百亿拿下美国滨越湾核心地块综合开发项目》。他滚动页面,下方附着一张商业合照,背景是签约仪式的展板。
季沉屿用鼠标光标点在照片中间那个笑容从容的中年男人身上:“这是贺昱杰。”接着,他将光标滑向贺昱杰身旁那个神色淡漠、仿佛周遭喧嚣都与己无关的年轻男子,“这是他的儿子,贺淮。”
“贺淮?”我打量着照片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死面瘫”,他眼神疏离,站在热闹的中心却像置身事外。
“‘星耀湾区’ 项目之前也是我们重点争取的目标。”季沉屿解释道,语气平静,“竞争非常激烈,戴氏中途退出,所以真正能与我们抗衡到最后的只有贺氏。起初我们占据上风,处处压制他们,本以为胜券在握,直到贺淮参与进来。”他顿了顿,调出另一份资料,“我调查过他。他和贺昱杰连名义上的父子都称不上,关系疏远,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贺昱杰一直将他扔在中国不闻不问,只有一个性情恶劣的养父代为照管。贺淮与你年龄相仿,此前毫无商业经验,最近才被贺昱杰带到身边。但他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的项目,并且手段老辣,天赋实在令人称奇。”
我听着听着,脸色就沉了下来,心里那股无名火蹭地冒起。我抬手,用指尖捏住季沉屿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转向我,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哥哥这是在当着我的面,毫不吝啬地夸赞别人吗?我很不爽。”
季沉屿愣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轻轻挣脱我的钳制,将我的手按下去,视线转回屏幕,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谋划:“我们要利用他的聪明,为己所用。”
他对我的不满置之不理,这让我更加烦躁。我猛地抬手,“啪”一声将他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用力合上!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季沉屿皱着眉看向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带着点委屈:“别夸他,我受不了。”
“夸我。”
季沉屿看着我这副样子,片刻后,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脸上露出了多年前我曾见过的、那种近乎宠溺的柔和神情,嘴角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弧度,而是形成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微笑:“喧喧不比任何人差。”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落在我心上,“哥哥需要你,一直都很需要。”
我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胸腔。我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想凑上去吻住他,想把他按在书桌上告诉他我有多兴奋。
季沉屿,你让我欲罢不能。
我按捺住翻涌的冲动,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笑意:“哥哥总是在不经意间诱惑我,哥哥是属狐狸的吗?”
季沉屿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接话,移开视线不再看我,伸手重新打开了电脑。他试图装作若无其事,但那迅速漫上绯红的耳廓彻底出卖了他。我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季沉屿的身体轻轻颤了颤。见好就收,我不再逗他,将注意力放回已经亮起的屏幕。
季沉屿操作着电脑,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新的关键词。
一小时后,他调出了贺淮以及另一个名叫尹琛的年轻人的详细资料。
“或许我们不用那么麻烦地正面交锋。”季沉屿指着屏幕,“我排查了与贺淮关系密切的人,锁定了这个少年。尹琛的父母,一位是备受尊敬的高级教师,另一位是颇有建树的企业家,却都死于非命。所有证据都指向贺昱杰,是为了铲除商业对手以及规避潜在的法律风险。但最后法院的判决,却以一场漏洞百出的‘车祸意外’草草收场。贺淮与尹琛两人现在关系非常密切,但很可能,他们对彼此隐藏的真相都一无所知。”
几乎是直觉,我脱口而出:“他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而且他自己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与‘仇人’扯上牵连了。”季沉屿接道,目光锐利,“贺淮与贺昱杰来往甚少,反而与尹琛形影不离。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贺淮却答应了帮贺昱杰做事,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威胁。”我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季沉屿点头,“如果贺昱杰将尹琛父母的真实死因透露给贺淮,并以尹琛的安全作为威胁,你说贺淮会怎么选?他表面上帮助贺昱杰,实质上是在保护尹琛。但我认为,贺淮的妥协不会是永久的,我猜……”
我打断了季沉屿的话,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我猜他一定会暗中查清当年车祸的全部真相,然后搜集足够的证据,最终目标是将贺昱杰送进监狱,还给尹琛一个公道。”
季沉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我能如此迅速地抓住核心,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联手。以帮助他查明真相、搜集证据为由,让他成为我们在贺昱杰阵营内部的‘眼睛’,为我们传递关键信息。这样,‘北极星’黑产的问题就解决了,王淑华很难不露出马脚。”
季沉屿的计划固然有理,但解决了黑产和露出马脚还远远不够。王淑华依然是个巨大的变数和隐患,而且按时间推算,陆倩华离破产也不远了。王淑华的目的,绝不止侵吞资产那么简单。
忽然,我脑海中闪过档案上的几个字——“丈夫病逝”。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必有蹊跷。
“如果是为了铲除商业对手……”我转向季沉屿,语气笃定,“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调查一下王淑华丈夫的真实死因。如果他的死也与商业竞争,甚至直接与季宪穆有关的话,那王淑华潜伏多年、甚至不惜与陆倩华合作的目的就很清楚了——她是冲着季宪穆来的,是为了毁掉他的产业、他的前途而来。她在赌,用自己的后半辈子做赌注,还她丈夫的一个公道,而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季沉屿听完我的推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显然也意识到了王淑华丈夫的死可能是一个被精心掩盖的引爆点。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了片刻,季沉屿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喧喧,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你成长速度的惊人。”
我轻轻勾起嘴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只是为了追赶哥哥,跟上哥哥的脚步罢了。”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我确实在拼尽全力缩短与他的距离;假的部分是,我从未想过要与他并肩,我要的是将他牢牢禁锢在我的领域里。
季沉屿聪明过人,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一点我从不否认,而这也正是我会恨他入骨,却又在重生后再度不可自拔地被他吸引的原因。
征服这样一个耀眼的存在,远比在纸上描绘千百幅画作,更让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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