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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
哨声响,以右军一方为始,场上马匹动了起来。
“他们这是换了球头?”皇帝侧身问太子妃。
元忠闻言知意,从袖中拿出另一个千里眼,双手奉上,恭敬地递给太子妃。
“陛下~”惠妃不依,晃着皇帝的袖子,她也想看。
皇帝被打扰,短暂的收回来视线,侧目看去,这一眼,叫惠妃收了声。
千里眼由军器所研发,不过十指之数,做不到大量供应,其中六只被皇帝用作封赏,赐给了功高的文武大臣,太子手里有一只,奉先殿供奉着一只,皇帝手里也就两支。
“是换了球头,十郎由原来的骁球顶上去了。”太子妃清亮的目光,透过千里眼,看着球场的争夺。
“另一个是谁家儿郎?”皇帝环顾全场,发现场中一身影格外灵活,带着马球在场中身形翩跹,巴掌大的球在她杖下旋转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这少年球技甚是了得啊!”
皇帝面露惊叹,想当年,他也是翩翩一少年郎,在球场中所向睥睨。
“陛下,那是您家的四娘。”太子妃顺着皇帝的视线,四娘在场中如鱼得水,不由让她心生感慨,“听闻陛下年轻时马球一绝,四娘肖似陛下。”
“什么?”皇帝闻言一惊,再仔细一看,那道身影较旁人纤细,待她侧身,转过正脸来,确是四娘模样。
明功岚穿着与他人一般无二的窄袖袍,发丝也用幞头包起,不仔细看确是会以为是哪个儿郎。
“她混在里面做什么?!堂堂公主之尊……”皇帝颤抖着双唇,后面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指着明功岚的方向面色涨红,是气的,也是耻的。
跟一群男人同台竞技,要不要脸了!
“陛下,还是您同意她习武的。”这时,贤妃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回了皇帝的话。
“那是一回事吗?!”皇帝反驳。
当初见这个女儿实在是会歪缠,再加上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想法,他才勉强同意四娘习武,还有他哥哥看着,怎么能和击鞠比赛一样!场上那么多外男,磕磕碰碰的!
“就是,女子本该安安分分学学女红管家,陛下同意四娘习武已是开恩,怎么能同男子一样,在这泥里打滚,名声何在?”惠妃在一边煽风点火。
在场的夫人一个个都低下头,恨不得自己眼瞎耳聋。
“元忠!去!把四娘给朕叫上来!”皇帝看不下去,极强烈的道德感让他羞于见人,指着明功岚的方向,命令元忠。
“陛下。”太子妃阻止了元忠,朝着皇帝说道,“这已是最后一场,四娘已经下场这么久了,何不让她比完了,再说责怪。”
看皇帝犹疑,太子妃继续劝解道,“您看那场上,少年人意气风发的,中途停止,多扫兴啊。”
皇帝危险的眼神落在太子妃身上,偏偏她不以为怵,大着胆子开口,“十郎还在场上呢,若有什么不妥,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定是第一个发作的,父皇您不妨再看看,再说了。”
太子妃顿了顿,“儿臣有幸瞥见父皇击鞠比赛的英姿,您瞧瞧,四娘和您多像啊。”
“一派胡言!朕打马球你才多大!”皇帝轻斥,但是被哄得火气稍降。
“儿臣可没有胡说,宫里还挂着父皇和熙二十年击鞠比赛的画像呢,儿臣常在二郎书房中看见,真真是天人之姿。”
太子妃朝皇帝比了个大拇指,晶莹透亮的眼睛让人一眼就望进了她心里深处,对皇帝的崇拜显得真诚无比。
“哈哈。”皇帝被逗笑,轻捋胡须,招来太子,指着太子妃对他说道,“你这太子妃可了不得。”
“谢父皇赞赏,她一向如此。”太子这时候也不谦虚了,在对待太子妃的事情上,他一向如此。
最终,皇帝还是让元忠回来了,比赛得以正常进行。
场上的明功岚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出局了,现在的她正被明功樟几人围追堵截。
只见明功樟、傅珏和章势锁死了她马前的三条道,让她进退不得,不管往哪个方向传球,都有可能被拦截,身后是回场的方向。
眼见持球时间快到了,超过一定时间带球不动,会被判罚,球权归对方所有。
“卑鄙。”明功岚骂了一声,左右巡视,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点,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流到下颚,滴落在浅绿色的窄袖袍上,晕出点点深色。
明功峪看着眼前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眸色渐深,舌尖顶着上颚,已经被缠着一段时间了,根本甩不脱。
因流汗太多,球杖被他用一根绸带绑在手上,现在他将带子解开。
在对方骁球的注视下,明功峪咬住球杖把手下方,双手持缰,一踢马腹,骏马解放四蹄,全速朝着明功岚的方向飞驰。
骁球跟在明功峪右后方,落后半步,紧紧跟随。
凛冽的风击打在明功峪脸上,眼睛微微刺痛,这风迫使他眯着眼睛,俯趴在马背上,但速度不减。
策马向前,正是明功岚被围困的地方。
“他要干什么!”看台上的众人,包括皇帝都惊得站起来。
看台上所有人都看见了,明功峪策马所指的方向,是明功樟的位置,依照当前的速度,明功樟要么后退躲避,要么人仰马翻。
“陛下!快让他停下!这个速度怎么也躲不开啊!”惠妃着急的唤着皇帝,心被场上的情景高高提起,害怕极了。
“元忠!”皇帝急喝。
但是元忠没办法,场边的羽林卫也不知从何下手,停了难免会伤到十皇子,但是不停又会伤到九皇子,包括羽林卫统领都麻爪了。
这一切,明功峪统统不知,他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人,随着风声凛冽,前方的人影逐渐放大,似乎是发现明功峪的靠近,他们有一瞬间的骚动。
“躲开!”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惊慌中带着害怕。
明功樟马头对着明功峪疾驰来的方向,调转马头花了太多的时间,等到马匹冲到眼前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驱马离开了。
这一瞬间发生的动作在明功樟眼里无比缓慢,他看到了马腿上颤动绷紧的肌肉,看到了明功峪咬紧的球杖上的点点血迹,也看到了马蹄高高扬起,那蹄铁上缝隙里的断裂草根。
一阵风迎面袭来,但是预料的冲击并没有到达。
明功峪右手紧拽马缰,急转马头,高高扬起的蹄没落在明功樟身上,擦着他左半边身子落下。
“你!”明功樟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嘴唇抖得厉害,被马蹄风刮过的半边身子微微发麻。
“这个疯子。”章势代明功樟说出了心中所想。
“好球!”不远处的欢呼声传来,明功樟恍若未觉。
“呜——”
角声响,比赛结束。
明功峪松开球杖,这才感觉牙根隐隐作痛,嘴里一股血腥味,呸呸两声,将嘴里的血沫吐出,他松了一口气。
就差一点,方才比分被拉到一分的差距,只要明功樟他们再得一筹,双方就平手了。
似是听到了章势的声音,明功峪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齿缝微红,落在章势眼里,就同人间恶鬼一般吓人。
“你是故意的!”不知什么时候,所有少年都下马了,好像踩到了实地,让明功樟回过神来,扔下马绳,恶狠狠拽着明功峪的袍领。
“……”明功峪头扬起,看明功樟牙都要咬碎了,嘴角勾起了个嘲讽的弧度,就那么不说话,沉默看着他,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狂怒。
其它人见到这边气氛不同寻常,一个个也过来了。
羽林卫只备了两匹马,明功峪等人的位置又在场中央,他们赶到还要一段时间。
“废—物—”明功峪这两个字是看着明功樟的眼睛说的,几乎是气音,除了他们两个,谁也没听见。
“混蛋!”明功樟被激怒,挥着拳头朝明功峪的脸蛋打去。
到底都是练过武的,明功峪没那么容易被打到。
抬起膝盖,抵上明功樟的腹部,他一个用劲,顶的他后退几步,同时将他的拳头还了回去。
“啊!”明功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呼,下颚被打中的地方酸痛难忍,齿间一阵刺痛。
章势见情形不对,推了明功峪一把。
后面的少年也陆续赶到,加入这场战斗,你一拳我一腿,场面无比混乱。
明功岚离得比较远,赶到时场面已经不可控制,咬咬牙,她瞅准了明功樟的位置,抬脚一个飞踹,将他踹得趴倒在地。
混乱间,不知道是谁的手摸到明功峪后颈,他一个激灵,快速抓住那只手,用力扯过,拉着这只手的小拇指一拗,身后响起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断了!断了!”
明功樟就比较惨,被明功岚踹倒,还没爬起来,一只脚踩到了他背上,接着是第二只脚,等到爬起来了,明功峪的拳头又赶上来了,一阵天旋地转,他仰面跌倒,明功峪骑在他身上,拳头星星点点落下。
全场最佳应该是步绩了,一双拳头耍的虎虎生风,等闲人靠近不得,凡是挨着他的,身上总得多上一两块淤血。
“别打了!别打了!”元忠奉皇帝的令赶到,少年们之间已经打出了火气来,“愣着干什么!分开啊!”
羽林卫全程无辜围观,有几个上前拉人的,一不小心,被肘击到的脸颊多了块印记。
听得元忠太监的命令,他们才一拥而上,牵马的牵马,抓人的抓人,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好不容易分开了这二十几个少年,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不知道是谁的幞头,凌乱的脏兮兮的挂在一个羽林卫的头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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