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颜筱黛在另一边似乎看出了乔雅晴对这问题已经有些不太开心的情绪，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不再追问下去，而是再次改变了话题说：“对了，雅晴，你知道吗，昨天台北下雨了呢！”

　　看到话题已经转换，乔雅晴也不再去想梁程泽和那个社会学研究课题的事，发了一个憨憨的笑容给颜筱黛。颜筱黛也笑笑，又说：“现在正是冬天，台北冬天的雨都很有感觉哦。可是你不在我身边，都没人陪我一起看雨。”乔雅晴坏笑：“找老公陪啦，他今天的飞机就飞回去了嘛！”颜筱黛微笑着轻叹一声：“他工作很忙的！”

　　乔雅晴还想说什么，没等她说，颜筱黛的感慨已经跳到了聊天窗口中：“雅晴，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大陆经常一起逛街。我在台北，每到冬天下雨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时候。”乔雅晴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颜筱黛紧接着又道：“我现在真是很希望有你在一起，我们一起漫步在台北雨中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八卦我们从前的同学，还有任老。”

　　“学姐，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浪漫呀，一点都没变。”颜筱黛的话让乔雅晴也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忍不住说道。颜筱黛捂着嘴一笑，突然说：“雅晴，我要去机场接明启，先下线了，下次见咯！”乔雅晴挥挥手，也说了声再见，颜筱黛的头像便暗了下去。

　　关了聊天窗口，乔雅晴又打开了刚才梁程泽发来的文档，盯着半天，却不知为何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皱着眉头想了想，她索性不再看下去，而是打印出来放到一边。之后乔雅晴关了文档，连电脑也一并关上，转身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乔雅晴早早地来到学校，将钱、银行卡和手机收到挎包里，就去隔壁找吴素琪了。她先是敲敲门，里面没动静，她迟疑了一下，便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吴素琪显然也是很早就醒了，这时候却又靠在沙发上，大概是又睡着了。乔雅晴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素琪？”

　　乔雅晴的动作很轻柔，可是吴素琪还是一惊，睁开眼见是乔雅晴，不由眨了眨眼，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无助地小声说：“乔老师，我好紧张。”乔雅晴虽然没有经验，但也能够理解吴素琪的心情，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想了想，乔雅晴坐到了吴素琪身边，安慰道：“素琪，没事的，不用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而且这次之后，就要开始新生活，所以你要振作一点啊！”吴素琪的脸色有些发白，紧紧地抱着乔雅晴的手臂不肯松手。乔雅晴也不知道等一下吴素琪要承受的痛苦有多大，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吴素琪的肩膀：“没事的，素琪。不要紧张，实在不行，就当是一次考试，可能难受了点，但是坚持一下就好了！”

　　似乎已经有眼泪在吴素琪的眼眶里打转了。听了乔雅晴的话，吴素琪咬咬牙，下了很大决心甚至仿佛带着点悲壮似地乔雅晴说：“乔老师，谢谢您。我们现在走吧。”她的下一句话声音微弱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等一下校园中人会多起来了。”

　　乔雅晴帮着吴素琪穿好冬天厚厚的外衣，乍一看，竟也看不出她身材有些异常，最多也就是觉得那衣服似乎有一点点臃肿而已。乔雅晴打量了吴素琪一阵，笑道：“素琪，你别说，这样我还真是看不出你有什么变化。”

　　吴素琪因为自己心里实在太过紧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外观，只以为是乔雅晴在安慰她才这样说，便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乔雅晴看出吴素琪的笑容实在勉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吴素琪已经准备好，乔雅晴便挽着她出门了，走之前也没忘了随手将门带上再锁好。

　　从文科楼走出去的路上，吴素琪一直都有些不安，表情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周围稍有点动静，她就低下头，恨不得能将脸整个埋进衣服里。乔雅晴便一直安慰她，这是风声，那是落叶，都不是脚步声。

　　看着吴素琪将信将疑的紧张表情，乔雅晴只好不停地宽慰着她。大概是因为太早了，这时候的校园很安静。即使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也都是匆匆地从某一座实验楼中走出来匆匆地钻进一栋宿舍楼或者教学楼，一看就是理科专业的研究生，刚刚通宵做过实验的，上下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不可能留意到校园中的其他生物。

　　终于走到校门口，吴素琪确定一路上周围都没有人注意到她，更不会看出她身上发生着什么事情，才稍微放松了些。乔雅晴挽着吴素琪拦了一辆出租车，扶着吴素琪坐进去，吴素琪的表情才有了一瞬间的轻松。可是旋即又被另一种紧张所取代。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吴素琪的脸色苍白，却没了早上的紧张，而换成了一种混合着释然、不舍、难过和迷茫的复杂表情。乔雅晴拿出手机看看上面显示的时间，每天这个时候是该吃午饭了，便说：“素琪，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啦！好好养好身子才是重点。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吴素琪还想推辞，乔雅晴却抢过了话头不让她说下去：“想吃什么快说啊，这个时间回学校食堂大概也没什么东西了。你现在正是需要补补身体的时候，不用客气，说吧！”吴素琪怯怯地望望乔雅晴，小声说：“乔老师……”有些话感激的话她一直想着，可是突然又哽住了，说不出口。

　　乔雅晴从她的眼神和表情当中看出了吴素琪心中所想，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双手，环顾四周，见附近有一家本地的土菜馆，便拉着吴素琪走了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乔雅晴索性也不再问吴素琪，自己拿过菜单点了几个看起来比较清淡的菜，又替吴素琪要了一份瓦罐煨鸡汤。

　　吃过饭回学校的路上，吴素琪坐在车里，将自己的决定，和自己已经流掉了腹中胎儿的消息一并发短信告诉了冯哲。才发完短信几秒钟，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吴素琪看看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狠狠地挂断了。从后视镜中看吴素琪那表情和反应，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乔雅晴不用问也知道，准是冯哲的电话。

　　冯哲似乎仍不甘心，再次打了过来。本来在吴素琪的手机当中，冯哲的来电铃音被设成了那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后来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也还一直没改，现在听起来，感觉却有些讽刺了。吴素琪又一次挂断，想了想，将冯哲的号码丢进了来电黑名单。

　　清净了几分钟，冯哲打给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打电话，而是发来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你怎么能这样？”吴素琪本想回复一句：“这是我个人的事，和你无关”，然而编辑了一半，却又改了主意，删去了打好的字，没有回复冯哲而是直接删了他的短信。

　　出租车在校园门口停了下来。乔雅晴付过车费，便和吴素琪一起回了文科楼。冯哲半天没等到回复，似乎有些着急了，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素琪，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还是说你在和我赌气？”紧接着又追过来好几条短信，都是解释他确实对她是真心，只是也确实不好离婚娶她，但他会给她一笔钱也会对她负责，诸如此类的一些话。吴素琪脸色有些发白，紧紧咬着下唇，还是将这些短信全都删除了。

　　乔雅晴见吴素琪似乎没什么事，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大概是以为事情既然结束，便不会再有什么纠结了，这次她只是随手将门虚掩上没有锁，吴素琪也没有注意。

　　吴素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愣了半天，想了想，有些赌气地回复了一条短信给冯哲：“打下来的是个男孩。不过我们已经分开了，我想和从前一刀两断，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吴素琪的手机终于沉默了下来，过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动静。吴素琪松了一口气，却似乎也有些失落，心里空荡荡的。她有些疲惫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随手抽出一本书，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从前和冯哲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却散成一堆碎片在她头脑中毫无逻辑、毫无顺序地乱转。过了不知多久，她手中的书，还停留在她最初打开的那一页没有翻动过。

　　教研室的门“砰”地被踢开时，吴素琪着实吓了一跳，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她捡起书，抬起头，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冯哲。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吴素琪曾经将林佩教授的办公室告诉过冯哲，那时她心中是有些期待，哪天冯哲会来找她给她个惊喜的。没想到两人交往最热烈的时候，冯哲也是每次都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叫她出去，他则开车等在校门口，反而现在，冯哲却来办公室找她了。

　　冯哲刚闯进来的时候，看着吴素琪的眼神似乎还有些隐约的不舍，然而大概是吴素琪刚才一瞬间现出的不肯回头的神色激怒了他，没等吴素琪有进一步反应，冯哲已经随手一摔将门从里面锁上，才对着吴素琪吼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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