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攻总在演笨蛋美人[无限]

作者:楸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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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囍(三十一)黄道吉日


      陈丁想要将陈水从那白色的棺材中解出来,可那红绳实在系得太紧,紧得如同一具被封建枷锁紧紧困住的女性躯体。

      陈水半黑半白的头发像是被染黑了一半的雪,呆呆地进入了污染的墨中。

      “什么声音?”

      一道声音响起,却马上被某一个物品截住。王宵之往前探去,猛地道:“出来!”

      任飞情也见了不对,看了官二钟几眼,拉住他的手,便往前走。

      周围细密打结的红绳之海里,藏着一瘦一胖两个身影。

      竟然是......

      陈九涛和洛十忆?

      陈水被绑在白色棺内,是他们干的?

      官二钟不敢随意去扒那红绳,害怕那些红绳如触角一般有生命力。

      任飞情却直接上手,将红绳扒开了点。

      陈九涛的手上,牢牢抱着村长家中那白瓷色花瓶。

      然而,现在那花瓶上,也出现了十分明显的麒麟纹路!

      陈九涛眉毛颠得有些歪了,眼眶如被击打的海岸一般波动,鼻翼一侧的肌肉一抽一抽,嘴角微张,露出几颗牙齿。他看到官二钟三人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足足过了六秒,才歪了歪嘴,将眼珠子转过来。

      “我......”

      他稍微动了一下,那些缠满他身躯的红色绳子就如触手一般将他卷得更紧。

      他旁边的洛十忆却突然开口 :“不要管我们!”

      “必须阻止金女借齐慕灵的生机!”

      官二钟张了张嘴,想吐出几个字,却又闭上了。

      任飞情却直接道:“齐慕灵,已经死了。”

      “......”陈九涛张了张嘴,眉毛一挺,艰难地想要发声,最后从喉咙底部抽出几个字来:“镜......子......照......”

      官二钟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从任飞情手中要过镜子,打开双面镜,艰难地取出陈九涛手中的花瓶,倒了点水进入镜子表面,飞奔到了陈水面前,又觉得不对,往后退了十几步,保证镜子几乎能照到整个寺庙内的场景。

      然而,奇迹发生了——

      任飞情扭头,看到那透明的镜子里,出现了黑色的绳子、黑色的双棺、黑色的地板、黑色的一切、以及白色的陈水。

      那一瞬,官二钟猛地察觉到了陈水的视线。

      下一瞬,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官二钟猛地张开眼,头骨一硬,有点不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

      他有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这是内海还是外海。

      他坐在稀稀散散的电影院里,屁股仿佛被黏在了软椅上,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四周的人,一个都没有发出声音,黑漆漆地看不清朦胧的脸。

      王宵之呢?......任飞情呢?

      然而,耳边一道尖锐的唢呐声响起。那声音如尖锐金属般刺耳,迷离得像是被抽去筋骨的凤凰,错乱的红色羽毛之中燃烧着生命尾端不甘的火。抑抑扬扬扬扬扬,抑抑扬扬抑抑抑。

      那声音仿佛被敲碎的钢制头骨,所含之利刃又从头骨刺穿到了双眼。火烧的云散开一切,如巨斧般的夕阳砍向大地,化成点的云是夕阳的悲哀,所流之泪水如孔明灯般慢慢离开天地。

      这一曲唢呐里,仿佛有亡魂的哀鸣、送魂者哭干的泪水、不懂事之人无畏的笑意。

      扬长如断臂之雁,悲哀地划过最后一片红的天空,滴下的血水与遗落的天际混为一色。

      官二钟明明好好地坐在大概第六七排的位置,面前的影幕却突然无限放大,生生推满了他的整对眼眶。

      唢呐声高昂地奏着,无数人欢喜地守在街头,看着街中那红色的梓木轿子。

      明明根本无人抬棺,那轿子却自己在飞。

      看得官二钟一阵毛骨悚然。

      然而,街道两边的人还在说笑,或挑着眉,或弯着嘴。或挽着手臂,或抱着小孩。

      轿子在自己往前移动,如有人抬。

      众人手中拿着水果或者大枣,笑得太开心了,就往轿子上砸。

      哈哈,哈哈......

      然而,轿子越往前飞,整个电影却越在彩色中走向黑白。

      飞着飞着,便到了河边。

      停了。唢呐声也乍然而止。

      众人的喧哗声到了极点,一声一声颂喝如光彩中盛放的烟花,炸响了在池水里安详入睡的鱼。然而,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搡里,轿子上的人却始终不下来。

      喧哗声一下停了。

      所有的人脸上褪去了欢笑,只偶尔偶尔抬起一边嘴角,人群如被控制的儡人一般被劈成两半,中间引出一位青年来。

      朴素地再不能朴素的衣袍,手腕上向内嵌着一块金色手表,长得与原本的村长有几分相像,却老了不少。

      原本停下的唢呐声,却突然响起。

      下来,下来呀。

      村长拍着手说。

      下来,下来呀。

      村民拍着手说。

      下来,下来呀。

      村民和村长拍着手说。

      唢呐声再次高昂到极点,那村长身后,竟然钻出个村长长得极像,但年轻许多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欢喜又可惜,可随着父亲的眼光,眼里的可惜渐渐褪去,慢慢与旁边欢喜的村民融为一体。

      他接到父亲赞许的眼光,上前拉开了黑红的轿帘。

      一位风波轻淡的姑娘抬眸惊然一瞥,干净的水流顺着眼里的柔光流了他心里。

      他的心头一抽。

      却故意告诉自己必要将其埋于死地。

      乙哥......?

      嗯。我在,下来吧。

      陈乙拍了拍手。

      陈乙身后的村长拍了拍手。

      陈乙身后的村长身后的村民拍了拍手。

      下来吧。

      下来吧。

      下来吧!

      来吧!来吧!来吧!

      少女眼中怯怯地露出无措来,战战兢兢迈出一只小脚,一个不下心,连着红色的嫁衣也滚上了一层泥。

      陈乙一个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少女怯怯的眼抬了一眼,最后抬向他,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

      嗯。

      陈乙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移开了目光。

      嫁给河灵,那是无上的荣耀。

      老陈河生养我们村子百年,一定会待你如亲女亲妻。

      是呀,是呀,快去吧,去吧......

      村子笑呵呵走到前,拍拍手。

      怕什么?阿水,这是新生。

      他带着金色手表的指头点向了身旁的大河。

      本来波流湍急的老陈河,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下来了。

      村子突然抬起双手,身后的村民随着他一起大喊——

      黄道吉日!

      黄道吉日!

      随着唢呐声,所有村民的调子变地婉转了下来,尖锐的合唱声响了起来。

      做花轿,抬上梁。

      金女姑娘,金女姑娘,水容颜,

      花肌肤,俏神态。

      轿上雕那、雕那麒麟送子,麒麟送子呦,麒麟送子,送一子两子三子四子......

      送一子两子三子四子......

      陈乙上前走了一步。

      少女睁着小鹿一般的双眼,迷蒙看着他。

      去吧。

      陈乙拍了拍手。

      陈乙背后唱歌的村长拍了拍手。

      陈乙背后唱歌的村长背后合唱的村民拍了拍手。

      少女的腿猛地一抖,骇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然而,已经晚了——

      高昂、喜庆的唢呐声下,少女被陈乙横身一抱,送到河边,像一件物件一样被抛了下去。

      扑通一声,河面冒出无数个狰狞如人面般的气泡。

      陈乙置若罔闻地回头。

      村长置若罔闻地回头,脸上的笑溢上眉头。

      村民置若罔闻地回头,欢笑而喜悦地转过头。

      阿水——

      一位年轻的青年突然打破了这片欢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手里端着的食盒重重掉到了地上,还算精巧的木盒被震开,里面露出小小的荷花尖。

      他奔到河边,看着已经几乎停止冒泡的水面,双眼睁得极大。

      连他眼中的河,都变大了。

      噗通,噗通。

      滚开!

      搞什么。陈乙皱了皱眉,你也想死在河里?

      乙哥儿,别管阿丁了。

      村长皱了皱眉。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

      最后一句还没说。

      最后的话没说......!

      无数的字语,都被这无数人的脚,踩碎了。无数的字语,都被这冰凉的空气,永冻了。无数的字语,都被这落山的红阳,染赤了。

      陈丁扒着河边的泥土,疯了一般地大叫,他的手伸进水里,什么也没碰到。他呆了好一会儿,滞滞地伸出手,猛地挖了一块泥土,塞进嘴里咀嚼。

      阿水......阿水......

      父亲。

      乙哥儿。

      阿丁......

      不用管他。他是个疯子。

      阿丁不是疯子!

      从今以后,阿丁就是疯子。

      父亲......!

      陈乙。

      践碎一切的脚掌慢慢走远,只留陈丁的头贴在了土地上。

      他的泪从头上流了下来,渗入了河流中。

      一时分不清是他在哭,还是河流在哭。

      太阳渐渐完全落山,周围被漆黑浓重地笼为地狱。

      陈丁一直没走,摇摇晃晃如喝醉一般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后,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

      石头咯到了屁股,狠撞的痛对他却毫无声响。

      陈丁明明没喝酒,一双眼却犹如沾染上了酒色。

      他醉了。

      双眼放空,也随着天地变得沉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双眼迷茫地睁开,四周已经黑不见五指了。不知怎地,天上没有了月亮。

      乌云太过浓重,把一切的光,遮住了。

      陈丁猛地起身,移头探出了树干。

      一件好像就在刚才还完好如初的红色嫁衣,破破碎碎地烂在了地上。

      如血一般的深红,让人一时分不清深红与极黑。

      陈丁眼皮一闪,慢慢地抬头,瞳孔猛地缩小。

      一件金黄的袍子,散在另一旁。

      他几乎是把自己绊了狠狠一脚,摔了个狗啃泥,一颗牙齿沾着血水轻飘飘地摔在了地上,然而这世界却无人听见。

      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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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黑白囍(三十一)黄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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