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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救
为首之人率先策马而来,拔刀抵在姜永蕴颈间,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颈间压出血痕的瞬间,山桃才反应过来。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此一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姜永蕴此时此刻顾不得怕死,她扬眉,视线凝结在那人脸上。
一张黝黑的脸,络腮胡爬满下半张脸,凶悍粗犷,俨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层层府兵将其围困,贺意被迫停手,被穷追不舍的“恶寇”摁倒在地上。
“刺史大人!有人拒不接受盘查,疑似谋逆之人的同伙。”最开始出声的人见到为首之人便谄媚的上前,原先被他揣进怀中的银两安分地吐出,双手呈上。
被称作刺史的人嗤笑一声,跟在他身后的随从便识趣的上前,端坐马上将人一脚踹翻。
鞭声呼啸而过,姜永蕴下意识后缩,那把刀紧贴着缠上去。
“啪”的一声,倒地之人已然捂着胸腹在地上打起滚来。原是那一鞭使足了力道,伤了他的要害。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铜钱落地的声音响起,只见方才还对贺意横眉冷对的众人都走上前来,“扑通扑通”地跪在了这个所谓的刺史大人面前。
“是小的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话音甫落,抵在姜永蕴颈间的那把刀被蓦然收回,随即刀起刀落,喷溅而出的滚烫血液在身后溅到姜永蕴侧颊,那颗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姜永蕴脚边。
一瞬间,记忆中的死状与那日初开杀戒时的惊惧充斥脑海。她几乎卸力,身体摇摇欲坠。
好在有人先一步钳制住她,察觉到山桃关切的目光。姜永蕴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我没事”。
只是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毫无血色,脸色惨白。
就这样浑浑噩噩被人压进大牢,期间三人皆是一字未发。
因为她们对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只有深入敌营,以己为诱饵,才能弄清,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大牢并不像前世临死前被关押的地牢一般阴森不见天光,大牢里有一扇小小的床,光亮从中漫射到姜永蕴脸上。
她听到山桃小声发问:“小姐,若是……若是……”
姜永蕴心领神会,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倘若要杀人灭口,就不会将我们关到此处了。”
只不过她有些好奇,歙州发生的一切,其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姜永蕴并非百分之百信任李骥,所以也并不打算与关押他们的起正面冲突。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此次任性,带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若是真起了争端,想必也难以逃出生天。
只是不打算起冲突并不意味要坐以待毙,姜永蕴狠狠心,朝着牢门之外看守的狱卒大声叫喊起来。
“我要见你们大人!来人啊!我要见……”姜永蕴一改杨柳依依的孱弱模样,开口呼喊时中气十足。
“吵什么!找死吗!”狱卒闻声赶来,看上去心情不佳,像是被打扰了雅兴。
刀刃砍在大牢木质的栏杆上,“哐哐”几声之后落下不少木屑。
姜永蕴不恼,从怀中掏出钱袋递了出去。
转念一想,又回身将钱袋扔给贺意,示意由他交给狱卒。
“大哥,这点心意请您喝茶。”姜永蕴极力笑得谄媚,直到她脸都笑僵了,那人才一脸戒备地收回抵在牢门上的刀。
按理来说,老弱妇孺,三个人里占了两个,别说如今一层又一层的守卫,想来连个看守的人都不会安排。
事出反常,姜永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但总要先探探口风,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死期将至。
“这牢房如此空荡,想来歙州民风和顺,刺史治理有方。”姜永蕴试探着开口,视线紧盯守卫。
守卫轻嗤一声,晦暗不明的睨了一眼牢房中的众人,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姜永蕴能觉察到,那人方才的一声嗤笑,并非是针对她。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一直闷声坐在角落的山桃心疼地摸了摸钱袋里最后一吊钱。
长夜漫漫,牢房中只燃几支昏暗的残烛,照得酩酊大醉的守卫鼾声如雷。
山桃抱着膝盖依偎在姜永蕴身侧,时不时点点头。她又累又困,肚子却又饿得咕咕响。
刺史大人十分小人,根本不懂优待“俘虏”这回事,从被丢进牢里到现在,还从未给她们送过餐食。
要杀要剐也就一瞬间的事,他这分明是在熬鹰。
月上枝头,零星星子璨璨。守卫尽已熟睡,贺意轻声挪到二人身侧,借着一点月光将手指贴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永蕴内心萌生一丝雀跃。
难不成贺意有脱身之法?
谁料他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打开后掏出来一张饼。
贺意将饼对半分开,一手一块递给姜永蕴和贺意。姜永蕴未动,只听身侧的山桃提出了她内心所想。
“表哥,都分给我们了,那你吃什么?”山桃吞吞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咕噜噜”响的肚子。
贺意莞尔,难得笑得如此粲然。姜永蕴瞧见他森白的牙齿若隐若现,与之一道的还有一句话,他说:“我一个大男人,不怕饿。”
再扭捏的话其实有些矫情了,两人顺势接过。
姜永蕴撕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干硬的面饼汲取口水,她多嚼了一会才勉强咽下。
“喏,我们可是还要靠你杀出重围的。不饿也得吃。”姜永蕴态度强硬,将一大半的饼递给贺意。
又像是怕他不接,又补充一句:“难吃,等出去我要吃些好的。”
贺意想到自己刚才瞧她吃得痛苦,倒也信以为真。他没再多说,接过后坐到一旁吃了起来。
三人吃完手中饼,相识一眼,不约而同地抻了抻脖子。
“吃饼吃饱,喝西北风喝足,也该想一想如何逃出去了。”贺意难得幽默,却让空气更加凝滞。
姜永蕴破冰,主动开口:“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
贺意点点头,在黑夜中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个,想办法砸开锁,偷溜出去。”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牢门上挂着的粗壮的铁链。
姜永蕴原本心存希冀,再听完他的话后心坠入谷底,她在黑暗中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贺意弯起一根手指继续道:“二,我们中的一个人从小窗里逃出去。”
众人抬头,看了一眼那扇太过靠上的小窗,姜永蕴与山桃又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那个高度,只有被人托举着才能爬上去。而且也只能头朝下摔出去。”姜永蕴适时开口,“要出去就一起出去,否则……”
贺意点点头,仅剩的那根竖着的手指被他收回,他跟掏百宝箱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
山桃不解,作势就要去拽他的衣服。
贺意眼疾手快抓住衣领,小声道:“没了!”
火折子在黑暗中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贺意开口,说出的话让姜永蕴为之一震。
“放火,烧毁这里。”
几乎是他的话甫一出口,姜永蕴就愣住了。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贺意,脑海中是前世的地牢与无尽黑暗的长街她被人丢上那匹马。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永蕴的呆愣,山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轻戳了一下她的胳膊。
姜永蕴回过神,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山桃说:“可若是火势控制不住,我们被烧死了怎么办?”
“可我们若是坐以待毙,前路除了死,难道还有别的在等着我们吗?不如拼死一搏。”
山桃还是犹豫:“可若是想杀我们,为何不一早就动手?说不定睡醒之后,谢公子就来救我们了呢?”
贺意思绪凝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姜永蕴。
火烧起来的时候,姜永蕴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同意贺意的疯言疯语。明明山桃说得才更有道理,她们再等一晚,未必九死一生。
火折子被贺意丢到了牢房的另一端,微弱的火星卷上地面铺就的杂草,火舌吞噬空间,逼仄的幸存之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潮湿的大牢被不受控制的烘得发烫,空气稀薄,被热气烫醒的守卫一溜烟跑没影。
如此看来,之所以没被提审,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对上位者构不成威胁,而并非因为顾虑而不敢动手。
没了守卫,贺意便没有顾忌。只是被缴了兵刃,他只能一脚一脚踹在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上。
只是这木头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脆弱不堪,那扇门当啷落地时,火势已经蔓延到近在咫尺的距离。
牢房中没有水,便只好用干帕子捂住口鼻,低着身子扶墙出去。
潜逃之路顺畅得有些过分了,姜永蕴如是想。
否则他们怎么能毫发无损地逃离大牢,更甚至在见到见到初生的旭日时,才发现,歙州州府偌大的牢房发生火灾,竟无人前来营救。
不光如此,他们逃出来的一路,都未曾听见瞧见有其他被困在其中之人。
“咳咳……山…咳”姜永蕴被烟呛到,不住地闷咳,连吐字都变得不甚清晰。
山桃的情况稍好一点,她轻抚姜永蕴的后背替她顺气,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去擦姜永蕴脸上的灰渍。
“小姐,您还好吗?”
姜永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饥肠辘辘的肚子与饱受过浓烟侵蚀的胸肺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满足。
她摇摇头,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肚子:“我有些渴了。”
“吁!”惊魂甫定的三人闻声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城中百姓宅院中升起的袅袅炊烟。姜永蕴视线下移,直愣愣地盯着策马而来之人,有些憔悴的脸上浮现起一丝不悦。
来人怎么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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