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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我知道了。”钟莱沉默了一会,居然也对着祭司笑了笑。他点点头,转身迈步离开。
他的朋友们也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们很快跟上他的步伐,一齐向着城市走去,消失在彩漆的外墙之间。
祭司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他们远去,他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了。
海风还在吹。
而祭司牢牢地握着他的权杖,他站在那里,身上的黑袍仿佛和祭坛融为一体。
夕阳渐渐下沉,今夜无星无月,他弯腰咳嗽了两声,吃力地走下最后两个台阶,在夜幕中缓缓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在入城之后,乐静元提出可以去自己之前居住的地方休息——被剩下三个人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在未曾了解过乐静元的故事时还好,在知晓他的过去后,林暮他们对那栋房子也产生了抵触心理。
他们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说乐静元自己了。
现在他提说要回到那里去住,极光都不会同意。
好在钟莱的家中客房足够多,于是他们在暂时此住了下来。
这座房子是钟莱亲手搭建的。
那时候他刚诞生不久,对一切都懵懵懂懂:不同于“神灵”,“怪”在诞生时是懵懂无知的,他虽然看过去是一个青少年的模样,但心智或许还不如五六岁的孩子。
幸运的是,林暮把“怪”和“神灵”“器灵”并列是有原因的:他生来就有意行境界。
而这座城市从不拒绝高境界的存在。
和他年龄相近的孩子好奇地从屋内探出视线,打量着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漫步着的他,猜测他大概也是因为家中存粮不足而被要求出来自行谋生的孩子。
相同的境遇带来共情,他莫名其妙的融入了这个圈子:属于未成年和刚成年的、刚刚独立的孩子们的圈子。
他成为了这个圈子中,稍微有些奇怪的一员。
不过这也没关系:这座城市里不正常的人多得很。
在他们的建议下,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钟莱。在他们的教导下,他为自己修葺了一栋居所——虽然他的身体实际上并不需要与人类一般的饮食和休息,但是他的精神渴求着群体。
毕竟钟莱他是从人性中诞生的存在,有着与人相近的心理。
但是,无论是他在常识方面的匮乏、还是以人的情绪为食都是难以掩藏的;更何况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掩藏这些,也不打算这么做。
不知从何时起,有流言蜚语在城市中传播:他们说,钟莱能够知晓他们的秘密。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钟莱能吸食人们的情绪没错——实际上他是吸收那些附带着情绪的“怨憎之力”或者说“灵力”,顺带着带走人们满溢而出的那少许情绪——但是实际上他只能模糊的感受到这种灵力上附带着的情绪是快乐、是悲伤亦或者是愤怒,更详细的他根本无法分辨。
这个刚诞生的“怪”并不明白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他只能重复着简单的“不是这样的”的说辞。
可有些人提出了这些说法;有些人在暗处传播着这种说法;而有些人相信了这种说法,渐渐与他疏远。
即便是不这么认为的,也受大环境影响,不敢也不愿做那个逆势而为者。
很快的,他在城市中的那些朋友一个个远离了他。
他又回到刚降生于世的状态,重新变得孤独。
这次他拥有了一座房子可供回忆。于是他仿若过去的影子一般,成日在充斥着他和朋友们的相处的印记的房子里徘徊。
不过就像林暮所认为的那样:诞生于人们美好愿景的神灵很容易被过去困住,而自过载的情绪中脱胎的怪反而更能够更快的向前看。
……会困住怪的是她的朋友、她对自己诞生之地的留恋。
而钟莱当时失去了所有朋友,也对这座城市没有多少依恋的情绪。
他整理行囊,打算去那个他们偶尔带着恐惧提及的“属于妖族的北方之城”看看。
很遗憾的是,这也不是一次愉快的旅程——世代的仇恨累积之下,妖族的城市不欢迎人,或者他这样和人看过去一模一样的存在。
好在钟莱在那里度过了一小段并不愉快的时光后,末就注意到了他。
末是北方群岛的神灵:属于妖族的那位神灵。
北方群岛的妖族和人族有血海深仇,但他们的神灵宛若兄弟姐妹一般的亲密。
末同时还是妖族北方之城的城主,轻易不能离开自己的府邸:这是祂必须遵循的规律,也是那座城市勉强维持平衡的重点。但祂告诉了未他的存在。
一个和祂们很像的存在。
于是在他伤心失意、在妖族北方之城外那和人族的如出一辙的黑色石滩上徘徊不知去处的时候,伴随着无风自起的巨大水浪,未在他惊愕的注视之下现身。
此后他重新拥有了朋友,先是未和末,然后又认识了顾雪,接着是林暮和乐静元。
呃,还有极光。
于是他重新回到这个房子里,和顾雪一起,把新的回忆也搬进这座房子里。
就像林暮把自己归作人类一样,钟莱也把自己归为人类。
他像其他人一样的需要朋友、需要关心。
虽说未和钟莱的关系更好,但祂和未一样,神灵的身份对祂们束缚更深,钟莱也不愿意在祂们忙碌时打扰祂们。
在顾雪来了之后,虽然顾雪经常去不知哪里游玩,但这座房子也确实更有烟火气了。
钟莱喜欢这种气息。
所以林暮和乐静元他们愿意在这里停留,他也很高兴。
但是这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现在。
钟莱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没忍住打了个饱嗝——他很快捂住了嘴,左右看了两眼,还好,没有人因此被吵醒。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前。
夜深了,窗外无星无月,只余一片寂静。
在这片寂静里,有人还没睡。
钟莱用手试探了两下,确定窗台足够结实之后,右手发力,从室内翻了出去。
他挂在外墙上,手脚几次借力之后,顺利来到了屋顶。
彩绘的屋顶在黑夜里看不太清楚,显示出一种迷蒙的暗色。在这层暗色上,散落着青绿色的衣袍和黑色的纤细长发。有人跪坐在彩色的砖瓦之上,两手摩挲着自己胸口的珠子和羽毛,空茫的视线落在夜空中。
钟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都不会痛的吗?
林暮正坐在那里,她察觉到钟莱翻身上来的动静,转过头有些讶异的看着他,随后有些歉意的朝他点点头,问道:“吵醒你了?”
“嗯。”钟莱发出了一声鼻音,然后没控制住,又打了个饱嗝。
林暮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还好意思笑?”钟莱对她怒目而视,佯作生气道:“这是因为谁?”
现在他稍微有点理解祭司为什么会认为林暮是神灵了——怨憎之力是灵力沾染上情绪的产物,无论是缺少足够的“灵力”还是“情绪”的强度不够都不会出现——一般人可不会产生这么多的怨憎之力
“抱歉,抱歉。”林暮连连道歉——她熟练得很,几个月前在长安府院里她也是这么对另一个怪道歉的。
钟莱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问道:“你在困惑些什么?”
林暮抿了一下嘴唇,她犹豫了一下,手指松开了那饱经沧桑的珠子,转而抓住了膝盖上的衣物,她问道:“你说,那个祭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实际上真正困惑的是,面对她的提问,同样是认为“为什么不这么做”,李渊湛和这个祭司的行径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异。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自己是没有关系:随着修为的提升,生灵对睡眠的需求减少了,再加上她曾答应过相关的愿望——为了更靠近神灵——她对睡眠几乎没有需求。
而钟莱,虽然她明白钟莱实际上并不需要睡觉,但既然他选择晚上就去床上休息,还是不要耗费那么多时间和他解释李渊湛是什么样一个人、又对她的问题做出了什么样的回答为好。
钟莱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在林暮期待的目光下坦言:“我不知道。”
林暮因为他的回答而愣了一下,无奈地冲他笑了笑,她偏了偏脑袋,打算继续自己的思考。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呢?”但是钟莱有他的困惑,并且认为把他硬生生撑醒的林暮有这个解释的责任。
“我……”林暮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想要了解大家都为什么活着,然后找到自己的答案。”
钟莱更疑惑了:“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话音刚刚落下,他就看到坐在他旁边的青年用力点了点头。
至少于林暮而言,这是有关系的。
她喜欢通过大量的例子证明自己的观点,从许许多多的事实中发掘出真理——所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通过旁观他人的道路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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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我睡睡睡睡睡
悄悄给隔壁心脏玫瑰做了个封面,有空也做做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