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幻游戏里肝数值

　　西比尔拍拍书封上的灰尘，翻到刚刚读到的页数继续读了起来。

　　男孩似乎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离开的意思，他仰起头看向坐在高处的西比尔，嘴角衔着笑意，状似好奇地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西比尔翻回到封面确认了一下书名，然后告诉他：“《神言十诫》。”

　　听到书名，男孩的神情微妙了一瞬间，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微笑着问道：“我还没有看过这本书，它讲的是什么？”

　　玩家还真无聊看了一点这本书的内容，她看书速度很快，这会一边回忆一边组织了一下语言。
　　“讲的是一个人觉得自己听到了神的声音，他认为这是因为神赞赏认可了他虔诚的行为，于是他成为了一个苦修士，并立志将神言的光辉散播给其他人。后面基本上都是这个人在写神对他讲的话，以及他自己多年来对这些诫言的揣测和理解……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故事？唔，这可不是一个故事。”男孩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他一副颇为热心的样子，指了指书脊处作者的名字。
　　“写这本书的人是杜特·肯尔贝，他被称为‘苦修的神行者’，是教会的第十四任教皇。这本书被认为是他本人的回忆录，对自己侍奉神的一生的总结，里面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哦。有的教会分部里还把这本书作为牧师修女的早课必读书目呢。”

　　必读书目……忽然一下子就现实接地气起来了，从中世纪魔法世界跳频到了现实世界里的义务教育，让人幻视课堂里老师在讲台上拍着荧屏让学生一定要读这些书的样子，玩家默默在心里吐槽道。

　　不过……
　　“你不是没有看过这本书吗？”西比尔低下头问他。

　　男孩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解释说：“我的确没看过，但是《神言十诫》在某种意义上是很有名的一本书，我听很多人提起过。”

　　他们之间仿佛在西比尔不知道的时候定好了什么一个人一个问题还必须回答的规则似的。男孩才回答完，就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向她手里的书籍，提出问题：“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吗？很少有虔信者以外的人能忍受这种枯燥的文字。”

　　“不喜欢，也不讨厌。”西比尔将手里的书页翻过一页，回答道。
　　都是为了肝数值而看的工具书罢了，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这样吗？”男孩弯起眉眼，也没说相不相信，只是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你在祖瑙塔里做什么？我还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像你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出现在这呢。”

　　西比尔把头从书本里抬起来，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
　　他在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就没见过了？他自己不就是一个吗？

　　男孩指了指自己，恍然明白过来一般说道：“你是说我？你误会了，我可不是祖瑙塔的人。只是因为我的父母都是这里的魔法师，这一次是被他们偷偷带进来的……”

　　“不是。”

　　男孩愣了一下。

　　西比尔却不再看向他，而是低头将视线放回到书上面，语气平淡地说：“你不是，说谎。”

　　【瑟伦·维尔曼
　　身份：奥坎德帝国皇太子，奥坎德皇家学院二年级学生。】

　　玩家：这不都明明白白写着呢？鬼知道这个小屁孩在玩什么微服私访的把戏。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这处角落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

　　瑟伦脸上的笑容不变，丝毫不见被当面戳穿撒谎的尴尬。
　　“你这么知道的？”他好奇地问。

　　这个玩家可没法跟他解释了，于是，西比尔没有回答他。

　　他对对方似乎不理他的态度毫不在意，也可能是因为他找到了自以为的暴露原因。
　　瑟伦垂下头打量了一圈自己，视线最终落在袖口的纽扣上。

　　金色袖扣尺寸很小，也不显眼，但仔细看仍能辨认出来上面的浮雕样式，威严的太阳下方两把长剑交叉。
　　这是乌尔曼皇室的家徽。

　　他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检查一遍衣服再过来打招呼的……”

　　“请见谅，对我来说，隐藏身份是一件已经成为习惯的事情。”瑟伦昂起头，对着高处的西比尔文雅且姿态标准地扶胸行了一个绅士礼，但那副姿态仿佛不是他在行礼，而是他高高在上地在接受别人的行礼。
　　“但是我想现在自我介绍应该也不迟，我是瑟伦·维尔曼……初次见面，洛夫莱斯小姐，”

　　*
　　瑟伦回到马车上，等候多时的埃蒙德紧跟着弯腰进去，将车门拉好。

　　埃蒙德坐下之后，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选中进入皇宫陪伴瑟伦，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起主仆关系，有时候倒更像是朋友。

　　他很了解瑟伦。也因此，他能透过对方若无其事的外表看出来瑟伦的心情现在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好。

　　埃蒙德又看了他好几眼，终于不由问道：“怎么样？那个洛夫莱斯家的女孩和首席大法师有关系吗？”
　　为了弄清楚伊林格特为什么忽然不愿意接受皇室的提议，将瑟伦收为学生，埃蒙德搜集了近期有关祖瑙塔的情报，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叫作西比尔·洛夫莱斯的女孩。因此，瑟伦决定先从这里接触看看。
　　除了查清了这件事，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瑟伦去了一趟祖瑙塔之后，心情就变得这么好了。

　　“不知道。”瑟伦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还这么开心？
　　埃蒙德差点脱口问道，但他立刻控制住了自己，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假装表情严肃不变。

　　瑟伦想了想说：“唔，我和她聊了一会，然后她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埃蒙德好不容易绷住的表情险些没维持住。

　　“埃蒙德，别这么大惊小怪。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不能怪我，我可想不到她这么敏锐。”瑟伦举起手臂，眯着眼睛看向腕部上刻有皇室家徽的袖扣，将它扯断扔到埃蒙德的手里。

　　埃蒙德谨慎地低声说：“我觉得您对任何人都应该抱有警惕之心，尤其是这位小姐就是我能查到的祖瑙塔里最近出现的最不寻常的人了。”

　　“埃蒙德，我知道。不用提醒我。”瑟伦这样说。
　　于是，埃蒙德没有再多说什么。

　　车厢陷入安静。
　　瑟伦对这份宁静没有感受到丝毫不适，相反，他垂下眼帘，无意识地叩击指节，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性动作。

　　在上前搭话前，他其实暗中观察了西比尔一段时间。
　　他首先发觉祖瑙塔里的魔法师对她的存在习以为常，接着渐渐注意到她看书的方式很奇怪，不是有目的地搜寻书目，也不是随便挑了一本打发时间。她是严格按照书架上摆放的顺序来看的。不仅如此，她从第一页开始不急不缓，速度均匀地读到最后一页，一本读完了才换下一本。

　　正常人不是这样看书的。
　　他们会在喜欢的页数多停留一会，会跳过不喜欢的部分，如果一本书不合胃口，就会毫不犹豫地换一本看。

　　她不在意书籍的种类内容，也没有偏好或喜欢的书本类型，仿佛只是单纯为了阅读这件事本身而阅读。

　　也正因为如此，当西比尔说她并不是偏好教会有关的书籍时，瑟伦很容易地就选择相信了她的话，因为这和他观察得出的结论相符。

　　瑟伦本来是想套出一些话，比如西比尔有没有见过伊林格特，却反而被她毫不在意地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然后就什么也不管了。对自己这么一个在她看来隐瞒身份，应该怎么看怎么“居心不良”的人却态度不变如常，甚至在他自我介绍后也只是同样报上自己的名字，平静地说了一声“你好”，就继续看书去了。
　　过了一会，她才发现自己还站在旁边，还礼貌地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事吗。

　　该说是过分单纯，还是过分专注呢……不，应该说是就好像外界的一切事情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一样。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和伊林格特有关系，但他确信这个新发现本身就已经是足够让他满意的收获了。

　　“真是太有意思了。”
　　瑟伦望向车窗外，和自己在车窗里的倒影对视，低声说道，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真心愉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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