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爱鸣|一念起 彼岸殊途

　　脑子都快被炸掉的边缘，亲友圈们终于口干舌燥地离开了。见机，我飞快地躲回了自己房间，将面色依旧恼怒且不欲罢休的双亲隔档在了门外。

　　一直到半夜，我听觉屋外静悄悄，便以为父母已经睡下，才偷偷打开客厅的灯，想要出去喝点水顺便去阳台透透气。却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发现他们全都未睡，各自占踞沙发的一头，满脸憔悴与泪痕。

　　这一刻，心中再强悍的坚持也都软化得一塌糊涂。我连忙过去歉疚地抱住母亲，哽咽着对他们认错，“妈、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蔓蔓，就非临清不可吗？你以前那么乖，那么听爸爸妈妈的话，为什么现在在婚姻大事上要这么固执呢？

　　爸爸妈妈都不是坏人，我们也喜欢临清，可那个女人太可怕了！今天搞出一个孩子，明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你成天生活在威胁里，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母亲是真的崩溃了，白天数落我的怒气消失无形，伤心地偎依在我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蔓蔓，我跟你妈妈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哪怕生活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要平平静静的。临清是个好男儿，可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好男儿。你以后还会遇到爱你的、你也爱他的人，你们会……”

　　“爸爸，不会了，遇不到了。”

　　父亲被我抢白又怒又气，简直就要背过气去。见状，我忙又放开母亲，坐到父亲跟前，替他轻抚着后背。

　　“爸爸，我不是要抬杠的意思。是真的，这辈子我再也遇不上我爱的人了，陆临清也不是。”

　　闻言，母亲蓦地止住了啜泣，和父亲一起震惊地望着我，“你不爱陆临清？不爱他吗？”

　　见我沉默地摇了摇头，父亲脸色微变，更加不解地追问道，“那为什么还非得和他在一起呢？”

　　“因为对我来说，他是所能遇到的最合适的人。就像这辈子再遇不到我爱的人，离开临清或许也就再遇不到最合适我的人了。而且我们有一定的共识在先，真正的生活在一起后，反而会避免发生某些悲哀的问题。”
　　“蔓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是爸爸妈妈你们不知道。”

　　纵使心底早已经失声恸哭，我的面上却依旧展露着平静的空洞。

　　“我喜欢一个人，可他已经不在了。不是分手、不是离开，是他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很早就遇上了他，可却一直不自知对他的那份爱。直到得知他离世时，早就扎根血肉的爱才从入骨入髓的痛中觉醒了。若非如此，恐怕那份爱会一直沉睡到皮囊枯朽。

　　爸爸妈妈，你们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日夜牵肠、追悔莫及的痛苦。我也不想让你们失望，更不想自私地自我毁弃，让你们为我而痛苦。所以，我选择和这个世界妥协，封了心好好地活下去。”

　　或许我的父母对这样的感情经历并不能理解，可知女莫若父母，无论我的语气如何波澜不惊，也不妨他们对我妥协与隐忍的痛苦感同身受，甚至可能还有胆战心惊。

　　一脸心疼的母亲再顾不得对我的怨气，从沙发的另一头挪到了我的身边，将我护佑在她和父亲之间，轻声唤着，“蔓蔓，蔓蔓…….”

　　我拍拍母亲的手，试图让她安心，“没事的，妈妈。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父亲的情绪相比母亲终究要含蓄许多，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缓缓问道，“他是谁？爸爸妈妈见过吗？”

　　“没有。不过他是个很好的人，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惊讶的父母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再度陷入无声的沉闷之中。此时，应该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吧！毕竟，不久前才刚刚听闻一场轰动的警界英雄追思会，任谁都不会轻易淡忘。而且，我从那里回来后的状态，他们也记忆犹新。稍有联想，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有了生离死别的隐情，陆临清的事仿佛不值一提，我的父母顿时失了反对的底气与坚持。毕竟我的感情经历确实挺糟糕，他们也怕我承受不起更多的刺激。有什么比女儿还好好地活在眼前，更值得庆幸的呢？

　　“那陆临清也知道吗？”
　　“恩，知道。”
　　“他不介意你心里存着另一个人，却对他没……？”
　　“我们约定好，不过问掺和彼此的过去。”

　　我的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疲累地看向我。

　　“这就是他合适你的理由？爸爸妈妈老了，搞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之前，我们是觉得你对临清用情太深，才会无视他的所有污点。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完全是想错了。既然你不爱，想必赵婷和她的那个孩子，你才会这么满不在乎。可这样的选择，真的就是对的吗？”

　　真的是对的吗？是不是都无所谓吧！
　　那个对的人不在了，无论怎么做，好像都会不对。

　　我摇摇头，心坎里涌出的苦涩蔓延到口腔里，“爸，已经没有对的选项了。反正都会结婚，我现在只能选择一个最舒服的人，不排斥地相伴走完后半生吧！”

　　毫无意外，我看见父母皆是满眼的不认同，继续解释道，“我不爱陆临清，所以他和赵婷的那些过去伤害不了我，我的内心也是自由的。退一万步讲，真的被她们搞烦了、不想过了，也随时可以抽离。”

　　母亲没有被我说服，一副觉得我太过天真的脸色，苦口婆心地继续为我分析厉害。

　　“你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以后你跟陆临清有了孩子怎么办？那个时候，你还能想离婚就离婚？想分手就分手？你们就那么不负责任？”

　　而我犹豫了半天，探看着双亲的神色，有所顾忌地迟疑道“爸爸妈妈，其实我想过，不生孩子的。而现在临清这边……，他父母那里想必不会太反对了。只是，我还在考虑爸爸妈妈你们的心情。”

　　果然话音刚落，本来平静下来的父亲当场对我呵斥道，“蔓蔓，你现在的主意怎么那么大？”

　　母亲也严厉地附和道，“是啊，蔓蔓，你怎么能这么放任自己呢？”

　　“我只是觉得，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就像您和爸爸一样。我和临清……，当然，这不是他的问题。换成其他人，我也是这个理由。只是临清可以接受。”

　　“但是我和你妈妈不能接受！你愿意选择陆临清就选择吧！我们不管了！但这件事绝对不行！陆临清是有了孩子了，他当然同意。可你呢，你没有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你现在年轻，还不懂啊！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寻苦路吧！”

　　“是啊，蔓蔓，孩子这件事，一定还要再慎重考虑。”

　　好不容易绕过陆临清，问题又来到了孩子这里！心累的我耷拉下头，想抗辩而不成，认命地听着父母对我新一轮的讨伐。幸好折腾了大半夜，陆临清的事情算是勉强过关。只是，人生还真是一道坎儿接一道沟，迈过一道又三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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